第56章 危机
林芸明白了纷争的关键点。歌手转型、近期发片、新近爆红，三重条件限定下，放眼整个内地娱乐圈，除了贺钊飞，确实再无他人。说是没有指名道姓，其实说得已经相当直白了。
再看这条微博下面，评论不到1000条，点赞已经过万，除了贺钊飞的粉丝拼命评论、点赞，还有各路吃瓜看热闹的网友，叽叽喳喳，吵成一团。
有不少尖酸的评论分外醒目：“说的就是贺钊飞啊，除了他还能有谁。一翻身就不认人了，在剧组的都知道导演最反感演员越权，对什么都指指点点。”
贺钊飞粉丝贴出精心整理的大图，收集了他一路以来曾经合作过的各位导演、对手对他的各种夸奖，力证贺钊飞的敬业。楼中楼里却有不少质疑的声音，说那些截图都是当年他不红的时候夹着尾巴做人的样子，毫无说服力，人家博主说的就是他现在一朝得势成了戏霸。
“说得好听是为了戏好，其实就是为了成全自己瞎指挥剧组，打乱原本设定的节奏，还立什么戏痴人设，这种就是大写的自私无疑了。”
翻着手机，林芸亲眼目睹贺钊飞拍摄现场的种种画面历历在目，他的认真与投入，一路以来自己都看在眼里。
他是个严谨求实的人，电视剧组涉及方方面面、不同部门的配合，有些导演顾及不上的疏忽，他若看到了，出言提醒两句，也是正常。但他更是个极谦和有理的人，从无骄横之气，也从没见他在剧组发火置气，即使指出问题，也必定都是让人舒服的方式。
贺钊飞因戏而火，凭借自己丝丝入扣的传神表演征服万千观众。他有一批看剧非常认真的粉丝，会一秒一秒地细读他的表演，分析他从肢体到内心层层的表达方式，甚至有过逾十万字的论文式评论的产出。粉丝们都非常自豪，戏说贺钊飞是被颜值耽误了的戏痴，这一说法传播甚广。
他多年来谨言慎行，是业内有口皆碑的合作者，绯闻都基本绝缘，更别提负面新闻了。没想到的是，这么好的一个演员，如今居然有人从干预剧组拍摄、强当戏霸的角度污蔑他，乍一听绝对是无稽之谈，仔细一想，从“戏痴”到“戏霸”，不过也就是一线之差，落点不可谓不刁钻。
林芸揉揉发胀的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所幸虽然恶评碍眼，但前排几条都是贺钊飞粉丝在强势控评：“不管是谁，反正我知道不是贺钊飞。贺钊飞的敬业乐业有口皆碑，合作过的都夸他是真正的好演员。”
“抱走我家飞哥不谢，飞哥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好演员。”
“欢迎关注优秀演员贺钊飞待播剧《生如逆旅》，演唱会蓄势待发。你是星辰中的一颗，却是我的浩瀚宇宙。”
反正各家都在看，粉丝甚至趁机把安利贺钊飞接下来作品的帖子顶了上来。
林芸不免苦笑。但凡网上有丁点风吹草动，冲得最快、护得最紧的，总是这群可爱的粉丝。
想想爆料娱乐圈的营销号日均造谣十个以上，若是什么说法都严阵以待，其他啥事也不用干了。
林芸又翻了翻其他地方，除了贺钊飞粉丝高度紧张，别处倒也没有更大的动静。既然如此，那就让粉丝们先去理论吧。贺钊飞的粉丝，也挺多、挺强大的，能言善辩、有理有据、有礼有节，相信她们能搞定吧。
带着一天工作的忙碌和疲累，她沉沉地睡着了。
次日上午，林芸如常开始一天的工作，调整设计、确认衣料、跟进工期，直到中午的外卖送上办公桌，才腾出手来看看手机。本以为那些捕风捉影、不值一提的小道传言已经随风飘散，事情的走向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谣言中伤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圈里圈外”一家的“爆料”被无数大大小小的营销号复制粘贴后再添油加醋，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变味，指向性越来越明确，针对性也越来越强烈。
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业内人士、剧组工作人员开始爆料，有些干脆直接说出了贺钊飞的名字。
“剧组服装师爆料，贺钊飞不但对自己造型意见多多，还干涉女主造型。女主有好几套造型都因为他反对，没穿出来过。”
“刚拍的古装剧明明是大段的文言文，他懒得背，还说用自己的话说出来更舒服。”
“贺钊飞现场因为总提修改意见，导致进度严重拖延，打乱了同剧好多其他演员的行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
一时间此类帖子层出不穷。粉丝们疲于奔命，只能挑一些大的红v账号抢占前排评论辩解，其他林林总总的号已经顾不过来。
自媒体建起一个个话题，“贺钊飞戏霸遭剧组抵制”、“贺钊飞屡改台词称为了戏好”、“贺钊飞强行干预女主造型”……
话题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军重复着车轱辘话，连带一批不知情的路人一轮轮地冲进来指指点点，好几个话题已经进入了前五十的热搜池，而点击量仍在不断上涨。
想不到如此温文尔雅、礼貌谦和的贺钊飞，也有被群起而攻之为剧组蛮横霸王的一天。如今的自媒体，颠倒黑白的手段又创新高。
谎言说过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事到如今，贺钊飞团队再不迅速出面干预，恐怕谣言会被坐实，百口莫辩，再之后“戏霸”就会成为贺钊飞的标签，在哪里都会被人翻起。
混杂在谣言当中的“贺钊飞强行干预女主造型”一说更是引起了林芸注意。《生如逆旅》中陈茹几个韩风的造型当时侯立芳说是向导演反映，导演回复尽量少穿，林芸没有全程盯住女主的拍摄，并不知道后面到底穿了没有。
她出于对剧组和演员的保护提出的意见，却成为别人攻击贺钊飞的借口，更让她难以心安。
下午的工作已经排得满满当当，她只得拼命提高效率，抓紧时间，把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急匆匆地向贺钊飞工作室奔去。她想看看团队的应对方法，自己能否一同出谋划策，马上就是新综艺和演唱会两个重要的发布会了，不能让这些无谓的风言风语影响马上要揭幕的重头任务。
一天下来，那些情情爱爱的小心思已经彻底被她抛诸脑后，此时的林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她所能，保护好贺钊飞。他这么好的艺人，不该无辜受这样的伤害！
一路紧赶慢赶，推门而入却只看到一片静悄悄的工位，不见一人。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不到五点半，林芸紧紧皱起了眉头。贺钊飞最近这些日子练声、与乐队合排、练舞连轴转，小红多半在跟着他，只是其他人怎么也不在岗，这可一点都不像要做紧急公关的样子。
正想着给侯立芳打个电话去问问，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林芸向外一望，贺钊飞和侯立芳正大步走进来。
“小芸，你过来了，有事吗？”贺钊飞先看到了她。
“嗯，有事情想商量一下。”
“进来一起说吧。”贺钊飞大步流星，“你不着急的话，我跟立芳先把票务代理的事弄清楚。”
林芸点点头，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这家票务公司名字都没听过，为什么总代理交给这家？理由是什么？”贺钊飞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甩，双手十指交叉，身子往座椅后背一靠。
演唱会马上就要正式官宣，找哪家做票务总代理必然要尽快定案。林芸也没想到，平时看侯立芳每天日理万机的样子，到现在票务的事情还没跟贺钊飞达成一致。
“选哪家做票务总代是我从策划阶段就开始谈的，谈到现在，各方面最合适的就是这家顺西票务了。找票务代理不能只看名气，要看方案是不是有诚意。没有比这家的价格更好的了。”坐在桌对面的侯立芳倒和平常一样，声音不紧不慢。
“不是说给我们的价格，还要看对外卖的价，还有观众实实在在能买到的价！”贺钊飞神情严肃，语气冰冷，林芸很少见他对自己团队成员用如此质询的态度，“这个平台连自己的售票网站平台都没有，我怎么相信他的定价能不能执行？怎么保证他们的票按规定比例进行分配？会不会把很多票高价给黄牛？会不会高价炒票？”
侯立芳却依旧理直气壮：“现在找哪家做总代不是一样，一开票都把最好的票和最便宜的留在手里，让抢票的人去把中间价位的消化掉。剩下最好卖的票，代理用他们的渠道慢慢卖，这已经是行规了。不这么过一手，票务代理能赚几个钱？代理怎么卖给观众，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
贺钊飞冷冷地笑了一下：“所以呢？我们做演唱会的，挑一个价最高的票务一甩，别的就什么都不管了？”
紧张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林芸忽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