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练舞
看到合同的时候，林芸微微惊讶了一下。心念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你照着业内顶尖大师的标准给我开这个数目，把我惯坏了，回头我对别的啥活儿都看不上了怎么办？”
贺钊飞反而高兴：“别人给不出这个价格，那还有什么好接的。你就应该值这么多。”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林芸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是想帮你省点钱，你的演唱会组了这么大的盘子，开销可不少。”
刚说出口，不知道为啥又有点心虚，自己替他操这份心，到底把他当他什么人呢。
好在贺钊飞并未察觉，仍是兴致盎然：“应该的。效果好最重要，各种投入都是应该的。”
“不但他不但是个戏痴、舞痴，还是个舞台痴……”林芸在心里叹口气，为何我却偏偏无可救药地喜欢这样的痴人。
robert加上林芸的微信，时不常主动找她聊天。林芸尽地主之谊，给他推荐了几个自己觉得靠谱的中介，但一直没空陪他看房，直到他把范围锁定在了最后三套，力邀林芸一起去现场敲定，还信誓旦旦看完后请她好好吃一顿，她便答应了。心想推了太多次毕竟不好意思，人家也是街舞圈的知名大神，还可以问问robert舞蹈编排的一些想法，放入自己的服装设计中。这阵子这么忙，那就出去吃个饭，稍微放松休息一下吧。
林芸在电话里声明：“应该我请你，你远来是客，千万别跟我抢，要不我就不去了。”
robert无奈同意：“你真不像上海人。”
“什么样才像上海人？”林芸忍俊不禁。
“不认识的人一起搭车玩剧本杀，中间各叫各的外卖，不会替别人叫，也不会请别人吃。aa分明才能有下次。”robert老师回答。
“你才来上海几天，居然剧本杀都玩过了，还跟陌生人拼车？”林芸惊呆了。
“对啊，dancer朋友带我去的，又换衣服又演戏，很好玩。我还玩过好几个密室，吓死我了，下次一起？”
“啊哈哈哈，下次再说吧！”林芸打着马虎眼，robert这个abc，真社交牛逼症是也，实在心悦诚服。
三套都是一居室的精装修套间，年轻的美国人对厨房果然毫无要求，只要有个电磁灶就可以，明火反而看着害怕，但对淋浴喷头和马桶非常计较，反复测试。林芸陪着robert看了一圈，给了不少意见，终于选定了满意的公寓，当场付下定金，很快就能搬入。
大事完成，两人开心地找到一家网红西餐厅，一通点菜毫不客气，上了菜就大快朵颐。
robert非常自来熟，既健谈又欢乐，完全不用林芸想话题，他打开了话匣子就滔滔不绝。
“上海真好，到处都有很好吃的餐厅，我想一家一家，全部都吃一遍。”robert说话手舞足蹈，双手一抱，仿佛把上海的餐厅都拢在怀里。
林芸赞誉：“很好，抱负远大。”
“是什么？很有决心的意思？有些词语比较深，我听不懂。”
“没错，你中文很厉害。”林芸鼓励他。
robert继续眉飞色舞，嘴巴吃东西倒一直没停：“不过我以前吃不吃东西无所谓的。以前上中学中午大家都一人拿个汉堡，就在外面围成一圈，街舞跳得好的人在中间跳，那些bboy练出一招很厉害的，就秀给大家看。旁边的人拼命叫啊，喊啊，中间跳的那个就觉得自己特别牛逼。”
robert似乎很喜欢牛逼这个词，声音咬得很重，说完之后得意得不行。林芸回他一个敷衍的笑容，他也完全没看出来，接着滔滔不绝。
“有一天中午我就被人推进去跳了。我哪会跳啊，随便扭了两下，大家就，喔，这样，”robert双手指指地板，模仿着当年同学们的嘘声，“我就想，我一定要练好，再去里面跳，让全部的人都为我叫好。”
他讲自己怎么开始接触街舞，怎么在停车场独自一遍遍地练一个动作，怎么进入学生舞团一起排练齐舞，怎么跟黑人一轮轮地battle，绘声绘色，林芸感觉只用一边吃一边听就好，完全不需要客气接话。
吃着聊着，robert的手机响起，他热情地打开视频，对着里面打招呼：“嘿bro，你在哪里？来来来，facetime看一下。哦，你在车里啊，是不是刚下飞机？”
林芸还没反应过来，他把手机拉到两人面前，让自己和林芸同时出现在镜头里：“你看！这是谁？哈哈哈。今天林芸陪我看了好久的房子，在她的帮助下，我已经租好房子了，超级棒，欢迎你有空来我新家参观。她现在正在请我吃大餐，超级好吃，下次我再请她！”
林芸一看，手机那头居然是贺钊飞。
她神色微微一僵，硬着头皮挥挥手：“钊飞，你好，吃过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神情莫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好！”也不回答吃了没有。
robert大大咧咧地把桌上打扫得颇有几分狼藉的餐盘展示给他看：“嘿，看我们吃的，是不是很厉害？”
贺钊飞轻轻点了一下头。
robert终于想起正事：“bro，找我什么事？”
“我今天行程提前结束了，晚上想跟你练舞，有时间吗？”
“有啊，没问题。刚才我们聊得很开心，都不想走了，哈哈哈。我现在就带林芸一起过来，参观一下我们的舞室，看我们跳舞。我正在跟她讲我怎么练大招，待会表演给她看……”robert说着说着身体又开始比划起来，彷佛一个快乐的多动儿。
电话那头贺钊飞也没有意见，只说这就往舞室赶过来。
林芸只觉得头皮发麻，十分后悔刚才一时嘴快就跟robert说自己晚上没事，多吃会也行，还不是听他脱口秀说得high，出于礼貌也不好意思打断。
这感觉，简直就像跟老板请病假跑去迪士尼，却在里面当头又碰到老板一样尴尬。
不不不，倒也不是这样，虽然签了贺钊飞的大单领了大任务，但他也没权力阻止自己陪朋友办点事吃个饭是吧？怎么自己总觉得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一定是自己太老实、太实诚了。林芸在心里鼓气勇气，去就去，谁怕谁。
robert签的街舞厂牌yeahdance离得不远，两人吃过饭坐上车，不久就到了。robert在门口的本子上签名，指给林芸看，“felix一有空就来这练舞。”
林芸目光扫过，表格上果然签了好多贺钊飞的大名，每次至少四小时，还经常晚上两三点才离开。
“你们不是还没开始正式编排吗？伴舞也还没来，他跟你练什么？”
“他说自己当年跳的舞种跟现在流行的有些不一样，要多练练，找找感觉。我跳urban和popping，也帮他找别的老师教他locking和hiphop。他什么舞种都学，house和krump都来学一点，有时候还会练倒立，我说他是不是要当bboy练大招呢。”
林芸忍不住摇头，这家伙，还真不管自己多少岁了，老胳膊老腿护好了吗？
robert已经走进排练室，开始拉伸、热身。
“你也一起来吗？我教你。”
“好啊，我没有报过专业的街舞课，健身房有时候有安排操课，也有教爵士和街舞的，有空会跟着跳跳，但没坚持，经常旷课，我协调性也不好，现在也啥都不会。”林芸倒不抗拒。
“没关系，跳舞就是为了开心，随便跳。”
robert已经打开音乐，瞬间切换到舞动模式，啪啪啪啪来了四个八拍。
“哇，帅哦！”林芸禁不住鼓掌。
“我经常自己一个人抠动作，一跳就跳一整天。我还喜欢穿深色的t恤，这样震的感觉很分明。”
robert学习李小龙，很酷地扫了一下鼻子，展示他跳震动的质感，依次表演了头震、胸震、屁股震和腿震，一边对着镜子认真地跳，一边说：“最重要就是要帅！”
林芸被他一本正经的得瑟逗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连夸赞：“确实帅，震得超级帅！”
冷不丁见到一整面落地镜的一角，贺钊飞背着大大的运动包，已推门进来。
robert也看见贺钊飞进门，停下耍帅的动作，热情挥手：“hi，来啦。”
贺钊飞点头答应，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看，林芸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心虚的缘故。
“我刚才在跟林芸切磋popping，她也很有兴趣，可以学起来，说不定很有天赋呢，哈哈哈。”
robert爽快地拍拍林芸肩膀，她忙摇头摆手：“我纯属好奇。你们练吧，我当观众就好。”
见贺钊飞似乎对两人的嘻嘻哈哈兴趣不大，robert也不再玩笑：“怎么样，准备好了，我们热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