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简家傻子
“简傻子又在发呆了”。路边扛着锄头,下完地准备回家的村人,对着土坡上的少年指指点点的议论着,议论声中带着嘲笑、惋惜、轻叹。
少年缓缓回过头,露出一抹自嘲,当然这笑容在其他人眼里,更像是傻笑。
似是习惯了一般,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继续呆呆的看着天空。
少年是个穿越者,是现代一个历史系研究生,美好生活才刚开始,在回学校的途中,看见有人溺水,本以为凭借在老家练就的一身游泳绝技,下水救人不成问题,结果低估了溺水者拖后腿的本事,人救了,自己却没上来。
醒来就穿越到了这里,原主叫简易,放牛闲暇,到河里摸鱼,脚下一滑,没站稳,磕到了石头,晕了过去,被附近村民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李代桃僵了。
经过几个月的摸索、探听,简易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
与自己知道的历史不同,隋朝以前还是熟悉的历史,但自隋末开始,历史就出现了拐点,统一中原的不是大唐的李渊,而是一个叫赵璋的人,从农民起义开局一路杀上京,建立大庆,简直就是后世朱元璋的仿版,之后的发展到是与明朝类似,与文人士大夫共治天下,四书五经当道,八股文盛行,不同的是,天下一直太平,承平至今已有五百多年。
要说原主也是个可怜人,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父亲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十七岁考上秀才,名震十里八乡,成了永江县最年轻的秀才。
可惜之后连考十二年都没有中举,两年前又一次落榜后,积郁成疾,原本就体弱的身体,没熬过来也走了。
此后,简易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孤儿。
没有父母的孩子总是习惯性的会封闭自己,渐渐的,便成了不爱说话的孩子,整个人显的呆呆的,有好事的村人还给他取了个“简傻子”的外号。
刚穿过来时,简易还感慨了好一会,别人穿越都是天胡,不是皇帝就是二世祖,再不济也是个小地主,自己怎么就傻子开局呢?
望了望西下的太阳,简易背起身旁的鱼篓,下了土坡,走到自家牛面前,牵起牛绳轻轻拉了两下,老黄牛哞一声夕阳下,留下一幅牧童牵牛的画卷。
简家坐落在简家村靠西边的一座土木结构的大院,经过几代人的辛勤劳作,简家积累下了二十多亩田地,算不上地主,只能算中产之家。
祖父早在十年前就已病逝,那时简易还未出生,祖母一手操持着简家,简易父亲排行老二,但大伯早夭,算是家里老大,上面有三叔、四叔、两个婶婶,下面一个堂兄一个堂弟一个堂妹。
回到家,简易把老黄牛拴到后院牛棚,喂了把草后,转进大门,就遇上这一世的祖母王氏。
看到孙子回来,王氏两步窜了上来,扒开篓盖,看到鱼篓里只有几条小鱼,随即皱起了眉头:“今日怎的只有几条小鱼和泥鳅,你是不是偷懒了?”。
这里虽然风景秀丽、资源丰富,但小农经济,以田地为生,没有袁隆平爷爷,产粮收获全靠老天恩赐,粮食总是不够的,就算足够,家家户户也会上山找些野菜野果,下河摸些小鱼小虾,平日里充当粮食果腹以备来年。
自从简易父母去后,祖母便很不待见简易,觉得是他八字硬克死了父母,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听到祖母的话,简易不敢表现的太过异常,只能像往常一样,呆傻的看着这一世的祖母王氏。
在这礼教盛行的时代,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特别是农村,讲究鬼神宿命,要是像那些小说写的主角一样,上来就打开金手指,表现的聪明绝顶,异于常人,恐怕早被人当成妖怪附体烧成飞灰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村里的张麻子就因为说了几句梦话,就被村老强行灌了几碗符水,事后拉了好几天肚子,隔壁村的老王头,就在打桩(唠嗑)时,说了几句胡话,就被当成鬼上身,绑在祠堂柱子上暴晒三天三夜才放过。
所以穿越过来几个月,简易都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小心翼翼,无论性格或生活习惯,都尽量与原主表现一致。
祖母王氏看孙子这个样子,是越发的生气,正要发作。
门外传来脚步声,四叔四婶带着堂兄简易,一脸喜气地从外门跨步进来,还未进门就对着祖母喊道:“娘,孙夫子答应收下知儿了,还说知儿有天赋,是读书的好苗子哩”。
自从简易父亲考上秀才,简家切实感受到了士大夫阶层带来的好处,不仅免除徭役,关键是秀才的光环,使得简家着实风光了一阵,不过在简父走后,失去了耕读之家的光环,在村里地位自然没那么高了,走在村里都怕别人说三道四,议论纷纷。
所以祖母一直想再培养一个读书人出来,今日正好是镇上孙秀才私塾开馆的日子,四叔就带着堂兄简知去拜师,在这里并不是有钱就能上学的,一般夫子在收学生之前都要考验学生,品行智力过关才会收下,看情形应该是成了。
听了四叔的话,祖母也是高兴,也顾不上责骂孙了,连忙问道:“孙夫子收下知儿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祖母一脸慈爱的对简易道:“知儿,上了私塾要好生读书,再考个秀才举人,光大咱家门楣”。
堂兄简知,今年九岁,今日拜师应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崭新的绸布衣裳穿在身上,连往日挂在脸上的鼻涕也不见了踪影,乍一看,像是哪家的贵公子,祖母王氏是越看越喜欢。
简知看了父亲一眼,看到四叔点头,道:祖母放心,孙儿定然好好读书,光耀简家门楣,考个状元回来孝顺祖母。
听到这话,祖母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夸赞,“真是祖母的好孙子”。
说罢,转头吩咐厨房忙碌的三婶:“知儿上学颇费脑子,老三家的,一会把今日摸来的鱼和泥鳅煮个鲜汤,再炒盘鸡蛋,给我的知儿补补身子”。
堂兄简知欢呼一声,好哦,有炒鸡蛋吃咯。说罢一群人欢欢喜喜进了堂屋,只留下简易萧索的身影,一时间,屋内屋外,形成欢与悲两个极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