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尤凌虽然嘴上说讨厌补课，但对学习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在两小时的补课时间内，他没有一刻是走神掉线的。
老唐正在批改尤凌刚写的随堂小测，一个个红勾划在试卷上，思路清晰字迹工整，如果保持着这种情况，全市前三都能冲一冲。
“掌握得不错，除了两道超纲的题都做对了。”老唐把小测还回去，简单说了说解题思路和考点，然后端着保温杯抿了一口，笑呵呵地问：“尤凌啊，你有高考目标吗？”
尤凌盯着试卷双眼放空，过了很久才小声地说：“状元……”
“什么？”老唐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忙把保温杯拧上，“刚才老师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试卷已经被尤凌捏得皱巴巴的，他像是从梦中突然回神，笑着说：“没什么目标，尽自己的能力，能考多少就是多少。”
老唐看着尤凌有些勉强的笑容皱眉，认真地说：“现在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从现在开始努力查缺补漏，状元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因为我们所有老师都会帮助你实现目标。”
尤凌低着头，语气有些消沉：“老师用不着这样鼓励我，我自己什么模样我都知道，即使每天熬夜学习，撑死也就全市前五，所以这种不切实际的目标还是不要想的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凝滞，老唐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也没办法继续讲课了，干脆用剩下的时间和尤凌谈谈心，说不定对接下的学习更好。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时，安静的办公室里忽然传来小奶狗“嗷呜嗷呜”的叫声。
“哪来的狗叫声？”
他正疑惑着，便看到刚才还丧到不行的某个孩子掏出手机，嘴角咧起了个傻笑，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他的开导与谈心。
“不好意思，刚才忘记调静音了，我回个消息就关掉。”
尤凌点开消息，然后笑意逐渐凝固。
老唐悄悄地伸头张望，但身为教师的职业操守止住了他想偷看的心。
好奇心爆棚的老唐假装不经意地问：“谁发来的消息，表情那么丰富。”
尤凌现在的表情已经扭曲到可以用痛苦来形容了，颤声说：“符世麒发来的，说要先回家做菜，让我补完课去试试。”
他回想了一下早上的黑炭鸡蛋、浆糊面疙瘩以及快要炸掉的厨房，忽然觉得晚上这餐饭上都写满了：试试就逝世。
老唐不明白其中的内情，只是拿起保温杯笑呵呵地感叹：“回去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得友如此，是莫大的福气啊。”
“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我下次可以带些福气来给您。”尤凌幽幽地说。
只要有人与他分担这些福气，他可以给钱！
老唐警觉地从这语气里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转移话题：“那什么，既然符世麒在家里等你，那今天的补课到这就结束了吧，你早点回去。”
“不。”尤凌端正地坐回椅子上，抽出两张空白的试卷放到桌上，严肃地对老唐说：“老师，我的高考目标是省状元，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彻夜学习吧。”
老唐：……
这菜究竟是有多难吃？
另一边的符世麒刚刚回到家，院子里停着两辆车，看起来是有客人到来。
他推开门，便看到站在玄关的符妈妈。
“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凌凌呢？”符妈妈问。
“阿凌今天补课，我一个人回来的。”符世麒低头换鞋。
符妈妈按住了符世麒的动作，有些慌乱地说：“饭还没煮好呢，你先出去玩，等晚点去学校接凌凌一起回来。”
“我就是回来煮饭的……不是，我回个家而已，你慌什么啊。”符世麒被推搡着往外走。
他看到地上有一双棕色的男款皮鞋，难以置信地说：“难不成你在干什么不能见我的事？”
“瞎说什么呢！”符妈妈一掌挥到符世麒的头上，发出一声脆响。
“哈哈哈哈哈，多年不见，阿麒越来越活泼了。”一个中年男子从客厅走过来，面上带笑，气质温和可亲。
符世麒在看到这人时立即沉下了脸，眼睛黑沉沉地，看不清他的情绪，却比他生气闹脾气时更加可怕。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那人笑着问。
符世麒没有回话，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
符妈妈有些尴尬地说：“阿麒，这是你余叔叔啊，你们小时候见过面的。”
“妈，我不想见他。”符世麒后退一步，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阿麒，余叔叔只是来和你们聊聊天的……”
“我不想聊。”符世麒冷冷地说，“反正聊到最后就是说我有病，说阿凌有病，但我俩好得很，你们不要再没事找事了。”
“符世麒！”符妈妈的语气严厉了一些，她提高音量说：“你还要待在你的世界里多久？没有人会永远陪你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尤凌也不会！你有没想过，如果有一天尤凌离开了，你怎么办！”
“没有那种如果！即使你们都不要我了，阿凌还会在我身边。”符世麒大声反驳。
他转身离开，“反正你们就是觉得我傻，受不了我了，所以才把他叫过来，不要拿阿凌当借口。”
“我以前就说了，除非他俩自愿走出来，否则我们都没办法。”余寻耸了耸肩，转身走回客厅。
“有阿凌在的话他会听话些。”符妈妈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符世麒刚才的话像刀一样割在她的心上，但她却没办法反驳半句，因为在那个最黑暗的时候，他们做父母的一个都没有出现。
余寻拿起手机翻阅以前治疗这俩孩子的记录，说：“不一定，从以前的情况看，尤凌的占有欲好像更强，像个小狼崽一样，谁敢动符世麒他就咬谁。”
“唉，那是以前了。”符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凌凌即将出国，她也不想逼自己的孩子走出来。
外头突然飘起了小雨，符世麒漫无目的地在小区内绕了几圈，最终还是来到了尤凌的家门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脑袋空空地坐在门前淋雨。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把伞出现在自己的正上方。
他抬起头，看到有些气喘的尤凌，大半个身子淋着雨，倾斜的伞落在他的头上。
符世麒看了看时间，这时离正常下课还有很久，“怎么今天回来得那么早？”
尤凌翻了个白眼，说：“因为在监控里发现家养的二哈被关在外头了，雨那么大还不会到屋檐下避雨，这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符世麒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嘿嘿”笑了两声，说：“阿凌，我不开心。”
尤凌盯着自家发小的脸看了五秒钟，没感觉到他有哪里不开心。
但他知道，符世麒是不会撒谎的，如果说不开心那肯定就是不开心了，他想了想，问：“你还想玩今天那个游戏吗？”
符世麒眼睛发亮，“想！”
尤凌笑了一下，“先说好，只能玩今天一天啊。”
他收起伞，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走吧，老公，今晚给你煮你喜欢的泡椒牛肉面。”
符世麒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完全记不清自己刚才在难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