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苦之人

    晚饭过后，储物间的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叶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电视的声音很小，加上他平日里不说话，家里仿佛从来没有过一个孩子的存在。

    红姑用围裙擦着手，轻手轻脚地走过洋楼一楼的大厅，径直向着叶旬所在的房间走去。

    叶广平的老婆不知怎么的，最近这段时间脾气格外差，家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大发雷霆。

    红姑作为家里的保姆自然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忍受。

    红姑走到一楼的储物间，这里与其说是储物间，倒不如说是她与叶旬的住处。储物间是一楼走廊尽头的一间空房间，堆放着叶家用不上但还暂时舍不得丢弃的东西。

    房间很大，目测着有四十平。但这间屋子也只是这栋洋楼里除了卫生间外，最小的房间了，在什么都喜欢大的北方，自建的洋楼绝对要方方正正，宽敞明亮。

    本来叶家有给叶旬准备单独的房间，但红姑又要做家务又要带孩子，就一直把叶旬带在身边，索性就在同一间屋子居住，当然这样叶家夫妻俩也并不在意。

    储藏室里有一张老式的折叠弹簧床，虽然旧了点，但质量很好，红姑将它放置在房间挨着窗户的一角。

    将一张断了腿的木凳子放在床旁边，断腿处用了两块红砖做支撑，就有了一个简易的床头柜。

    房门左侧的墙边摆着一排置物架，架子上摆着很多叶家用不上但舍不得丢弃的小玩意。

    有陈年的报纸、叶家两口子穿旧的衣服、还有一些陶瓷碗盆，样式过时了但质量都还很好。

    红姑将这些东西擦洗干净，又整齐地摆回到架子上。

    红姑是个心思单纯且善良的女人，红姑知道这些虽然叶家用不上，但也并不属于她，它们只是跟她共同分享这个房间。

    所以红姑将它们像客人一样对待，擦洗干净，互不侵犯。

    房间的中间放着一张简单的木桌，平日里叶旬就在这里与红姑一起吃饭。

    叶旬虽说是叶家养子，可并不受叶广平夫妇待见，极少与叶旬在一起吃饭。

    许是因为叶旬这孩子没有同龄孩童的天真可爱，又或许是纯粹的因为没有血缘关系。

    红姑每每想到这些，就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仿佛心里的某处被揪着痛。让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红姑结婚早，20岁便生了孩子，是个男孩。

    婚后的生活虽然苦，但有了孩子之后苦涩里总是带着甜，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红姑的心里也希冀起来。

    可红姑偏偏是个苦命人，孩子六岁的时候带着孩子在河边洗衣服，一个没留神孩子被河水卷走，等众人在河的下游找到人时孩子早已没有了呼吸。

    可怜的女人26岁时便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自那以后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里便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本该青春无限的美好年纪因痛失爱子，一瞬间苍老了不止十岁。

    在那之后红姑的日子越发变得不如意起来，丈夫开始在外面鬼混，自己辛苦想攒点钱给母亲养老，可母亲却也在自己孩子离开的第二年冬天撒手人寰。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村妇女开始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她？人为什么要活着？

    夜深了，电视里不再播放节目，开始出现大段的雪花。

    红姑抱着小叶旬，抱着这个同样命苦的小生命，在对生命的怅惋中沉沉睡去。

    叶旬则是静静地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暗处，门口的方向。眼神穿过黑暗，直直地落在一团黑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