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后的告别
“等一下!”我厉声喝道。
光头一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说你特么怎么这么不讲究的?到底在江湖上混过没有?有没有拜过关公?尽是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我鄙视道。
“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特么还在穿开裆裤。江湖规矩老子比你懂,你哪只狗眼看见老子用下三滥的手段了?”光头说道。
“你手指上戴着狼牙戒指,还不算下三滥?看你块头比我大,竟然还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特么让人鄙视!”
“行行行,我也不跟你争辩什么,妈的,看我等下怎么好好收拾你!”光头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不耐烦地摘取无名指上的戒指。
机会来了!等的就是这个先发制人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我右脚尖猛地使劲朝他的左腿小骨踢去。只听砰的一声,我脚尖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像刚才踢到钢板上一样,疼得我龇牙咧嘴。而对面的光头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子噗通就跪了下去,疼的他抱起右腿像杀猪一样嗷嗷直叫。
然而我并没有打算给光头喘息的机会,强忍着脚尖的剧痛跨步上前,右脚犹如鞭子一般甩出,朝着光头的头就招呼过去。“啊!”光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此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一手捂着小腿,一手捂着流血的眼眶。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对我恨得咬牙切齿。
我哪能给他还手的机会呢?此刻我灵活的像一个一百六七十斤的瘦子,窜起几尺高,一个势大力沉的屁股墩砸在他身上,然后左手死死地摁着他的胳膊,挥舞着右手沙包大的拳头,如疾风暴雨般朝他招呼过去。
“死光头,你不是横吗?怎么不能耐了?还想收拾我,这世上能收拾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正当我正在为取得主动权而洋洋自得的时候,突然,趴在地上的光头后腿一弯,猛地冲我后心踢了过来。“砰”的一声,我斜扑倒在地上,后背脊椎骨传来阵阵剧痛,疼得我躺在地上一时缓不过劲儿来。
此时,光头站了起来,一边狰狞的狂笑着,配合上他满脸的鲜血,活脱脱的犹如来自地狱的嗜血恶魔。一边用脚不停地猛踹着我的身体。
不得不承认过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刚才打了那么多套组合拳都没能把他打趴下,而他一套“泰式踩背按摩套餐”下来,我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光头此时已经踢累了,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就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把我举了起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整个过程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旁边的围观的小弟都不停地大声叫好。
而我的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我觉得天旋地转,眼圈一阵阵发黑,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此刻,我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光头只需再来上一击,我就game over了。我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感受身体的疼痛,而是专心想办法。
经过短暂的分析之后,我认为目前最好的策略就是麻痹对手、出其不意一击制敌。麻痹对手需要我拿出奥斯克影帝级别的演技,这一点对于一个曾认真研读过《一位演员的自我修养》的我来讲,并不难;怎么才能一击制敌呢?光头现在警觉了,机会只有一次,而我的拳头力量不足以一招制敌。怎么办?身上没有趁手的工具。于是我装出一副精神恍惚天旋地转的表情,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惊喜的发现,在我右边大概五步远的地方有一块地砖有松动!工具找到了,是时候拿出真正的演技了!
只见我身体如筛糠般抖动个不停,尝试了几次努力想要爬起来,却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在踉踉跄跄中,勉强算是站了起来:两腿支撑着身体,但是抖个不停,大有随时支撑不住倒地的趋势;颤颤巍巍的佝偻着腰,如同一位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眼神涣散的盯着右手边搬砖的方向,颤颤巍巍的一边挪着步子,一边颤抖的手指指着空气,同时嘴也不闲着骂道:“死光头,你大爷的!看老子今天怎么教你做人,”众人看到我对着空气边指边骂,都纷纷地抛来了同情的目光,心里都在暗想:这人算是废了,都出现幻视幻听了。大家谁都没在意此时的我已经走到了板砖前
我一边嘴里不停地口吐芬芳问候光头,一边用余光盯着光头的举动。只见此时的光头因为极度的生气而面部表情出现了严重的扭曲,活脱脱像极了一只饿红了眼的野兽。“老子现在就弄死你!”光头发了疯似的,就冲我扑了过来。
看到他冲我扑了过来,我立刻摆出一副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下去的神情,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右手顺势操起板砖藏在身体下面。电光火石之间,光头已经坐在我身上,双手用力死死地扣紧我的脖子,“老子弄死你丫的!”光头一边骂着,一边双手用力,因为过度用力,只见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而此时的我,脸早已涨成了猪肝色,无论嘴巴张的多大,都无法呼吸到一点空气,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我第一次离鬼门关如此之近。看准时机,我右手操起板砖使劲挥出,朝他后脑勺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瞬间,紧在脖子上的手松开了,而我又呼吸到了久违清新的空气。看着倒在地上昏迷的光头,我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你特么使诈!”一旁的黄毛愤愤不平的叫嚣着。我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土,手持砖头立在那里,“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我一边说着一边环顾着周围的人,继续说道:“还有谁不服气的?过来陪爷爷我练练!”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明白跟我这个狠角色打架没有任何好处。突然,一声哨响由远及近传来,随后几名狱警走了过来,严厉谴责了我们这种打架闹事的行为。然后把我和光头带去医务室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就把我们两个分别关了禁闭。
老实说,我挺喜欢关禁闭的感觉的,一个人在房间里自由自在的锻炼身体,也不会再被其他狱友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坐在禁闭室的地板上,我回忆起刚才交手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还是太弱了,和光头的差距不是一丁半点,看来,不抓紧锻炼肯定是不行的,以后肯定会遇到比光头厉害数倍的存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我开始了加量不加价的高强度囚徒健身,而面对斜对面禁闭室光头歇斯底里、要亲手杀了我的咆哮,我直接选择了无视,恐怕他是再也没有机会圆梦了
8月6日,执行死刑前一天。
虽说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还能继续干活打工,但是毕竟嘛,我没死过,这属于大姑娘上轿生平头一回,这心情难免忐忑不安,加之斜对面禁闭室的光头时不时地对我口吐芬芳,而且他就专挑大半夜来问候我全家。所以关进城北拘留所的这几个晚上我都在失眠中度过的。
可是昨晚的睡眠质量确实出奇的好,早上一觉睡到快九点才醒。奇怪了,怎么光头不叫唤了?后来我中午问送餐的狱警到才知道,光头是今天被执行死刑,昨晚就拉走了。
刚准备开始尝试靠墙倒立训练,老妈就拎着一大袋东西过来了。由于我明天死刑,拘留所出于人道主义,单独腾出来一间会议室供死者与家属进行最后的生离死别。
"焰焰,你看,妈都给你带了什么?这都是小时候最爱吃的: 唐僧肉,肉夹馍,烧饼,红烧肉,卤牛肉,蛋炒饭,咸鸭蛋……"老妈如伺候老佛爷吃饭般在不停地报菜名。
"妈,你这准备的太多了,我吃不完啊!又不是去出差,还能带在路上吃。"我这边说着,一边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出来。
"傻孩子,你下次吃上这些还不知道啥时候呢?你能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带回去热热还能吃。"老妈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拿出筷子勺子、打开保温饭盒给我盛汤。
"嗯,好的。妈,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说完我就顺从地拿起筷子开吃。
"妈不吃,妈看着你吃就好。”老妈盯着我大快朵颐的样子,慈祥的笑着,接着说:“我跟梦梦说你现在在国外工作,她一直说想和你通电话。我跟她说了你现在在的地方通讯不方便,暂时没办法联系。梦梦听到挺失落的,她一直念叨着她10月11号过生日,你之前答应过她陪她过生日的。”
听到此处,我放下了筷子,似乎眼前的菜都不香了。是啊,当时在指认犯罪现场的时候,不忍心拒绝梦梦、随口答应了一句,没想到孩子还真放在心里了。可是,该怎么陪她过生日呢?我犯起了难。
“前天王律师来家里找了我,把我的银行卡号要去了,他说从下个月开始,会按时每个月打2万过来。”老妈见我突然神情落寞,紧接着说道,“我跟他说了梦梦想爸爸的事情,王律师笑着跟我说,10月11号应该来得及,到时候顺利的话,你就可以和梦梦视频陪伴了。”
“王明是这么说的吗?!他其他还说了什么没有?”我迫切的问道。“他其他的倒是没有说太多,只是让我转交你一封信,说你看完之后就烧掉,天机不可泄露。”说罢,老妈就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拿出了一封古朴的信封,信封口用胶水封住,并没有被人打开过。
我接过信封,一把撕去了封口,里面叠放着一张白纸。我取出白纸打开,上面手写了两行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冥福客栈,万般小心。”
反复看了好几遍,我仍然一头雾水,一个头两个大。心里不停地问候王明,你丫的是按字收费的么?一字千金还是咋地?就不能多谢两句解释清楚么?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涉及到天机,说的太透反而不是啥好事儿,要不哪些算命高人一个个说话都惜字如金、云里雾里的。既然想不通,就干脆不去想了,吃完饭之后,点上一根烟美美地啜了一口,顺手拿打火机就把信给烧掉了。
送走老妈之后,我回到禁闭室,抬头看到时钟上不停在转动的秒针,不由得感慨人生起来:马上就要离开人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对于人间的留恋、对于前路漫漫的未知,让我的心情无法平复。我搬起椅子来到窗前坐下,任由午后刺眼炙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我贪婪地感受着人间的最后的一丝温度;我看着窗外蓝蓝的天空,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山。就这样从午后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我就静静地坐着,一刻也不敢眨眼,似乎我拼命地想把人间的一切深深地装进记忆的深处,我怕来日方长,属于人间的一切都会慢慢地在记忆中慢慢地消散掉
晚上八点多,几名狱警过来给我戴上了手铐和脚镣,一路坐车来到了死刑羁押室。在这里,我洗了一个澡,吃了点东西,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囚服,顺带还理了发,刮了胡子。望着镜子前刮了胡子后仿佛年轻十岁的脸,我不由自主的感叹一句:太帅了。惹得帮我理发的小姐姐都差点整不会了。
一夜无眠,该来的还是来了,第二天清晨八点半,我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我按照要求坐了上去,可还没有好好感受一下,几个工作人员就像捆粽子一样五花大绑地把我固定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一位执行死刑的审判人员对我进行了验明正身,并询问我是否有遗言。在得到我“暂时还没想好,等以后再说”的答复之后,眼神怪异地指示身旁的法医动手。
法医随即拿着注射剂缓缓地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