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空山不见人 但闻人语响
一整个晚上，娜娜一家居住的二号楼都时不时传出她的哭闹声。
第二天，所有人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到。
但我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画画时，还是听到修篱笆的两个大叔在窃窃私语，大意是娜娜昨天晚上闹腾了一夜，一直哭着要找博奥。
一个人说:“老周昨天晚上气的血压蹭蹭往上涨，差点晕倒了。”
另一个人立马凑的更近一点，说:“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闺女昨天晚上去陪娜娜呢，亲眼看见的。娜娜……唉，如果不是她妈妈拦着，老周都要直接把她打一顿，然后关到卫生间里去。”
“那老周确实是气的不轻……”
“唉，咱们可不能在他面前提这些事，别再又气他一回。”
“是呀，是呀，不能提……女大不中留哦。那，博奥怎么说？最后去看看没？”
“去了，刚闹腾了没多久，有……一个小时？博奥就过去了一趟，应该是想说清楚这事儿。但是当时太乱了，娜娜见着他就……要抱着他……不成体统嘛，周叔更气了，到最后一片混乱，啥都没说成。”
“这事可算是无解了，感情这事怎么好强求呢。”
“是啊……
……
“林照晕倒了！”一个孩子突然大喊一声。
十几个孩子顿时闹成一团，闹哄哄地围着林照。
我赶紧丢下手里的画板和画册，跑过去查看。
林照浑身无力地侧躺在地上，面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在流感爆发的时候也被感染了，症状比安安还严重一些。虽然现在已经康复了，但足足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变得蜡黄，很憔悴的样子。
我抱起他就往诊疗室的方向跑，他衣服口袋里有金属在“叮叮当当”的响，像是在催促我快一点，再快一点，又像是在试图叫醒他。
周叔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让我把林照抱到一旁的小床上躺平，随后就开始检查他的脉搏、心跳、血压和呼吸。
在周叔做了好大一会儿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后，林照终于轻舒一口气，开始恢复自主呼吸。他做了一个吞咽动作之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叔此时已经满头大汗，直接无力地坐进一边的藤椅里，“不对啊，我给他开了药了，明明只要按时服药，注意休息，一段时间就能调养过来的啊……”
林照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我用棉签把碘伏涂到他脸上刚刚擦破皮的地方，又拿了一旁的小毯子给他盖好，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睡一觉吧。”
他木讷的点了点头。
周叔走到药柜旁，一边翻找，一边嘀咕:“不应该啊……明明已经没大碍了……”
“周叔，林照这是……严重吗？”我问道。
周叔用手里的药瓶推了一下眼镜，继续翻找，“哦哦，本来是不严重的。林照有轻微的心脏病，遗传性的，这次流感导致他的心脏病变严重了，不过……我给他开了药，他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完全可以恢复到以前轻症的程度，也不用一直服药的。现在突然这样，真的很奇怪……”
“那会不会是别的病啊？”
“遗传性心脏病的症状主要表现为心悸、心律失常、心力衰竭、呼吸困难，有的还会伴有咳嗽、胸痛、水肿……这些在感染流感期间，林照多多少少都出现过。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心脏还是有点问题。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次晕倒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哪里不舒服……我们这里医疗条件太简陋了，没有足够的电力，也没有仪器，很多检查都做不了。只能等林照休息一会儿，恢复恢复精神，我再问问他，好好给他看看。”
果然，还是中医的“望闻问切”恒久远呐。
林景匆匆赶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上还穿着喷洒消毒液时的防护服，“林照……他们说林照晕倒了……”
周叔放下手里的东西，用一条毛巾擦了擦手，说:“他现在已经醒了。对了，他最近有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吗？”
林景说:“我担心林照休息不好，特意把他接到我那里去住。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按时吃药了。”
闻言，周叔的语气略带嗔怪，“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他吃没吃药？”
林景低下头，声音哽咽，“对不起……”
周叔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没安排好，一直让你忙消毒的事。我应该注意到这一点的……”
“我这两天晚上回去的太晚，因为担心惊扰了林照睡觉，特意睡到了隔壁的空房间里，都没敢回屋。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唉……都是借口，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再怎么忙，也不可能连和他说两句话、叮嘱他好好吃药的时间都没有的……”林景絮絮叨叨的自责着。
周叔把一瓶药塞到林景手上，叮嘱说:“等林照醒了，我再给他好好看看。不过，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心率还是不对劲，一定要让他好好吃药，不然的话……可能会出现继发性的心力衰竭、心梗……回头我再安排个人帮你分担消毒的事，你就可以多点时间关心关心他了，毕竟你是他的亲……”
像是说到了什么禁忌的词汇，周叔突然停住了。
一阵孩子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到病床上，林照把法兰绒的毛毯拉过头顶，正一颤一颤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