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鸽子一样的孩子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能帮到什么，或者能救下那个正在呼喊的人，我也想尝试一下。
我落难的时候，也曾有人帮助过我。
小午的妈妈……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安好。如果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夏黛端着猎枪，我握紧随身携带的钢筋棍，以战斗状态快速向着树林深处进发。
几个月的求生生活，让我的体能、生存技能大大提升。已经不再是战战兢兢第一次出门寻找物资时的样子了。
夏黛更不用说了，她本来就是高水平的求生者。
身边的景物一闪而过，我们做好了和怪物搏斗的准备，但到达现场后发现，我们……还是去晚了。
树林里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停靠着一辆白色房车，临近的地方还有一条生机勃勃的河流。河水叮咚，树叶沙沙，这里本来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但落满灰尘和枯树叶的房车旁边，一个棕发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的眼睛发直，嘴巴在泊泊的向外涌着鲜血，已经无力反抗。一旁衣衫褴褛的怪物正在啃食着他的身体。
他已经没救了。
愤怒在我心中升起。
这些畜生!
我径直把手中的钢筋棍当作标枪向怪物掷去。钢筋棍的两头早已被我打磨的尖锐无比，这用尽全力的一掷，一下就刺穿了怪物的脖子，牢牢的插入略微潮湿的土地中。
正沉浸在进食中的怪物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立马就要向着我扑过来。但钢筋棍还插在它的脖子里，让它行动不便。
它疯狂的挣扎，钢筋棍直接扯开了它的皮肉，一股污血瞬间流满了它的全身。
愤怒的驱使下，我搬起一旁的石头，直接砸向了怪物的脑袋，巨大的冲击一下就把怪物砸倒在地。
一下……两下……三下……
我不停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不满。
“言喻……”夏黛叫了我一声，我才缓缓回过神，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此时怪物的脑袋，连着半个上身都已经被砸的稀巴烂了。
就在这时，夏黛注意到血泊中的男人还有一口气在，他喉咙里发出了“咕噜”一声，用尽全力才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向了河边大半人高的草丛。
“是不是草丛里有什么问题？”夏黛轻声询问。
男人已经无力回答。
我带着疑惑走到河边查看情况。夏黛突然拉住我的胳膊，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有些担忧的说:“还是我来吧。”
“没事，这能有什么。”
“至少拿着匕首。”夏黛固执的把匕首塞进我手里。
一大堆不知道名字的植物生长在河流的浅水区，十分的繁茂。我前进一步，踩在河岸软软的淤泥里，伸手扒开茂密的草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她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小鸽子，蹲在淤泥滩里，紧紧的抓着一旁的水草，怯生生的看着我们。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我连忙把匕首递给夏黛，把小女孩从草丛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岸边。
一直发抖的小女孩刚站到岸上，就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一瞬间，嚎啕大哭。
夏黛慌忙脱下外套，盖在了男人裸露的伤口上。
小女孩踉跄着跑过去，一边用满是淤泥的手擦拭男人脸上的血迹，一边试图叫醒男人:“爸爸……你怎么了……爸爸，爸爸，快醒醒，不要睡了……我害怕……”
夏黛又上前查看了一下男人的情况，随即对着我摇了摇头，在自己的眼睛处比了一个扩散的动作。意思是男人的瞳孔已经扩散了，他的生命，已经彻底结束了。
夏黛蹲在女孩旁边，温柔地对女孩说:“好好跟爸爸告个别，然后和我们一起离开吧。这里现在很危险。刚才……你爸爸拜托我们照顾你呢。好孩子……哭完一定要坚强。”
我们在河岸边帮小女孩清洗淤泥和水草时才发现，她稚嫩的小腿上有很多已经吸满血的蚂蟥。
我赶紧脱下鞋子，用鞋底拍打那些乌黑油亮的蚂蟥。蚂蟥吸附在人的皮肤上吸附的很牢固，但只要用力一拍，它就会蜷缩着身体掉落下来。
一下、两下…… 夏黛扶着女孩小小的身板，我则硬着头皮拍打着那些蚂蟥。女孩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一滴眼泪落到我手上，我问她:“是把你拍疼了吗？”
女孩摇摇头，说:“不是的。我在想，爸爸他是不是很疼啊……”
很快，男人的尸体开始出现异样。他的皮肤变得越来越惨白，几乎快要透明了。他的七窍变得黑紫，浑身血管凸起、涨大，像树根在皮肤上蔓延……
“没有时间了。”夏黛说。
我们一起快速把男人的尸体移到更空旷的河岸边，放上一些干燥易燃的木柴和衣物，焚烧了尸体。
火光烤的人皮肤发烫，我提着东西，夏黛抱着小女孩，我们一起匆匆离开了。
夏黛把女孩的脑袋埋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去看身后的火光，喃喃地对她说:“这样你爸爸就能安息了，就不会变成怪物了。”
男人的死亡给女孩带去了很大伤害，她连续好几天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像个小皮球一样跟着我们。我们和她说话，她也只是点头摇头。给她东西吃她就吃，不给她也不要。
“不会是抑郁症吧？”夏黛说。
“应该不会吧……”我看了一眼在附近沉默坐着的小女孩，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我们俩都很担心她，但又无可奈何。我们可以尽可能的关心她，照顾她，但不能彻底拂去她内心的伤痛。
直到这天晚上，我们停驻在荒野中的一间小屋，我和夏黛倚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女孩歪着脑袋坐在我们旁边，默默地听我们聊天。
突然，她开口询问道:“这里为什么会有间房子啊？”
她终于说话了！
我们俩都很开心，连忙争着回答。我说:“应该是农民伯伯建的吧。在这里建个小屋子方便农忙时候做农活，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夏黛有不同意见:“应该是防盗的吧，在这里守夜，防止有偷粮食的。现在不都机器收割的吗，什么收割机、去皮机……农活做的很快的。”
“那也得有个据点吧，一时半会也干不完啊，这屋子不正好用来休息和补给吗？”
“很快不就干完了吗……”
女孩似懂非懂的连连点头，半晌后才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陈安安。”
“巧了，我也姓陈，我叫陈言喻。”我摸了一下陈安安毛茸茸的小脑袋，回答道。
“你也姓陈，原来我们是一家人呀!”陈安安瞬间眼睛放光。
“噗…… 你就当是吧，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额，小孩子的逻辑也太可爱了吧。
夏黛也笑的一抖一抖的，说:“安安呐，我叫夏黛，我姓夏，和你们俩不是一家人怎么办？”
“那……”安安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睡觉的时候，我和夏黛睡在两边，让安安睡在中间。安安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长啊？”
“因为一直没剪。”我有些困了，情不自禁开启了废话文学模式。
“那你的头发为什么卷卷的呀？”
“因为我是自然卷。”
“什么是自然卷啊？你为什么是自然卷啊？”
……
她转过身，又摸了摸夏黛的头发，说:“你的头发为什么不卷卷的呀？”
……
那天晚上，是安安自从失去爸爸，第一次笑，第一次说那么多话。她像是憋了很久，憋了很多话，不停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