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超市仓库
这是我大半年以来第一次外出，从迈出第一步开始，我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发软，心脏狂跳不止。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出去之后，究竟还能不能回来……
几个月来，我亲眼目睹了太多惨案。我看到过小区里很多居民刚刚走出大楼就被攻击，尸骨无存。也看到过一小部分人走出小区大门，再也没有回来，不知是生是死。
现如今，我也不清楚小区里还有多少幸存者，或者，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
电梯自然是早就废弃了，蒙了厚厚一层尘土。
而楼梯间的门，也因为长时间停电，不能正常关闭。它微微开着一点缝，有丝丝冰冷的风吹进来。
我轻轻推了一下，发现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什么东西啊……我连续用力推了两次，才勉强把门推开。
户外的强光一下涌入，我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耳边有奇怪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连忙用手遮挡住部分光线，试着睁开眼睛。我这才看到刚刚挡在门外的，是一个只剩下一半身体的怪物，它仅有的上半身千疮百孔，下半身和一只胳膊几乎都没了。
和它，还活着。看到我出现，怪物瞬间来了精神。它伸长脖子，发出低哑的吼叫，扭动着身躯，奋力朝着我移动。
我距离它非常近，以至于我能清晰的看到，它那些肢体破损的地方……全都鼓起了一个个暗粉色肉瘤。那些恶心的肉瘤大小不一，似乎还在一鼓一鼓的跳动，如心脏一般。
我想，它应该是在再生吧。
或许是因为它的移动速度太慢了，相比于害怕，我更感觉恶心。
怪物趴在楼梯中央，紧紧盯着我看。我试想过直接迈过去，又担心它突然发狂攻击我，咬我一口。
我告诉自己，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有这么一天……
于是，我硬着头皮上前两步，闭上眼睛，铆足了劲，直接把铁锤对着怪物的脑袋抡过去。 “嘭!”的一声，怪物的脑袋飞了出去，像一个皮球“咕噜噜”的滚到了墙角。
而怪物的脖子断裂处，竟然也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小肉瘤。估计是这个怪物的脖子处本来就有伤口，伤口处的细胞疯狂增生，把脑袋顶的摇摇欲坠了，我才能一下就把它的脑袋打掉了。
失去脑袋的上肢还在凭着本能扭动，墙角里的脑袋嘴巴一闭一合，森森的牙齿发出“登、登、”的声音。
这样还不死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跨过了那一堆扭曲的肉。
走过漫长的楼梯，我终于顺利来到了室外。广阔的空间，让我压抑了大半年的心得到了释放。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到了自由。
小区的空地上空无一人，绿化区里满是枯枝败叶和白骨残肢。天寒地冻下，这里没有半点生气。
这个冬天来的异常猛烈，呼呼的寒风，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让路边无名的尸骨全都变成了黑褐色的干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那些怪物不知道都去了哪里，也许是怕冷都爬到了温暖的地方吧。在天气刚刚冷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些怪物变得没那么活跃了。有很多野兽，都需要冬眠。我猜测，那些野兽一般的怪物，也不例外。
我瑟缩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走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有一些干涸的血污，已经凝固成了乌黑的薄脆片，一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干枯树叶的声音。
很快，我就到达了小区门口的超市。
这家超市的名字叫“鑫鑫超市”，以前生意特别好，店里的顾客常常是一群一群的。如今，只剩满地的破败。
我小心翼翼的穿过一扇破碎的玻璃门，进到了超市里面。
越往超市内部走，光线越昏暗，腐尸臭肉的气味也越浓烈。即使我戴着头盔，也难以抵挡那股味道。
我握紧锤子，快步在超市里行走，只想赶紧找到物资回去。
没走几步，我就知道了，为什么超市的玻璃门坏了那么多，通风那么好，异味还是那么浓郁:超市货架后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
黄色的尸水流了满地，到处都是蛆虫蜕下的黑壳。十几具尸体全都已经高度腐败，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只能从他们的衣服判断出，他们有的是店员，有的是顾客。
我的心里像是塞了一颗巨大的石头，难受极了。老话都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可自从灾难发生，活着的人都那么艰难，死者该如何体面……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他们，于是调转方向，走向了超市的另一头。
很倒霉，超市里的货架几乎都是空的了，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补给的东西，除了一盒五颜六色的花朵发圈。
我把躺在地上的一盒发圈捡起来，打开脏兮兮的盖子，色彩明快、造型可爱的发圈让我感觉恍若隔世。
我把发圈从盒子里取出，全都装进了口袋里。这世界……美好太难得了。
怎么办……如果去更远的超市，就要彻底走出小区，在大马路上穿行，暴露在更大的空间里。即使现在天气寒冷，怪物不活跃……外面，我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正犹豫间，我的视线落到了一扇对开的铁皮门上。我记得，这是超市的仓库入口。
我不由得激动起来，再一次看到了希望:超市仓库里还存有食物的几率无疑是非常大的。
仓库门口有一堆胡乱堆放的杂物，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得不费力地把那些杂物一件一件移开。
等到清理出了一条可通过的小道，我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长时间的蜗居屋内，尽管我经常特意做一些不会发出声音的运动，体能还是变得很差很差。
把锤子紧紧握在手心里，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地推开了仓库的门。
有些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像是缓慢而悠长的叹息。
我试探着走进去，惊喜地发现一大排落满灰尘的货架上，果然还有很多食物。
来不及过多开心，我用极快的速度扫视了一圈，发现靠墙的货架上有很多罐头。在现在这种时候，罐头可是个好东西。它易于保存，保质期非常长，便于食用，还能提供很多能量。
我大踏步跑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把罐头装进自己的旅行包，甚至顾不上看罐头的种类和保质期。
满满的装了一背包以后，旅行包重的我背在身上都有点站不稳了。沉重的背包，里面装的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久则生变，我一刻也不敢多停留，把锤子握在手心里，立马转身走向仓库出口。
但是，在经过最后一个货架时，我无意间看到了很多火腿肠。一筐一筐，各式各样的火腿。
我的脚步犹豫了，毕竟我已经足足四天没有吃东西了……
就吃一个……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把罐头背回家呀。现在这样饥肠辘辘的，浑身没多少力气，万一中途摔倒了……这样给自己找着借口，我摘掉了头盔，拿起一个“水晶肘花”，一把撕烂包装，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很快，我就为自己的禁不住诱惑，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就在我忙着大口吞咽时，有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踝！一瞬间，我如坠冰窟，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小半个肘花直接掉在地上。
缓缓低下头，我看到，那只手是从货架底部伸出来的，关节奇大，青黑色的血管高高鼓起，露出来的袖子可以判断出，是这个超市的员工制服。
怪物的大手越来越用力，我感觉自己的脚踝骨都要裂开了，并且，它慢慢的，慢慢的，从货架底部蠕动出来了。
在我清晰看到怪物的大半个脑袋时，我的理智崩溃了。死亡离我太近了。
我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只凭借着本能胡乱的挣扎，像疯子一样“手舞足蹈”。
慌乱中，我抓住了临近的一个货架。用力一拉，架子“哐当”一声倒下，正好砸在了怪物身上，让怪物动弹不得。
正好，货架上滑掉了一口大砂锅。随着砂锅碎裂，怪物的头也被砸的粉碎。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瞬间蔓延开来。
我掩住口鼻，想要捡起地上的头盔，这才发现，危险并没有解除: 怪物的手依然死死抓着我的脚踝。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挣脱不掉。
没有办法，我从背包侧兜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我拿着刀，对着怪物的手犹豫了很久，几次鼓足勇气举起刀，但都放弃了。
和之前在楼道里用锤子砸怪物不同，这次我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用尖刀切掉怪物的手指。这对我来说，着实不容易。
在灾难发生之前，我连踩死一只蟑螂，都下不去脚啊。
突然，一阵低哑的呻吟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着我移动。
超市里还有其他的怪物！而且听起来还不止一只！
再不动手，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咬紧牙关，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对着那只丑陋大手的虎口，狠狠地一刀劈下去，把怪物的大拇指及一部分手掌，直接削掉了。怪物溅出的污血，瞬间染黑、染臭了我脚上的棕色小熊地毯袜。
我猛地一用力，终于挣脱出来，抓起背包、头盔和锤子就向外跑去。
这大概就是，这间仓库大门被堵住的原因吧。
一鼓作气跑回家楼下，我已经累的快要脱力了，我的喉咙痛的几乎要呕出鲜血，双腿变得异常酸软沉重。
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跨过楼道里还在扭动的残肢，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我扶着栏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以为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但造化弄人，有一个姿势怪异的人影儿，就站在我家门口。
它站立的姿势，极其扭曲，我不禁怀疑人类是否可以做到。
借着走廊里微弱的光线，我最终确定，它是一个怪物。而且，它好像，就是以前住在我对门的男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