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午后三点多钟,空气的温度慢慢开始降下来了,中午的那股子炎热劲儿退去,周遭是残存的余温和渐渐吹来的,来自石山深处的清风。
坪山民宿中门打开,门里一片喜庆红火,门外是亲人们的一张张亲切的笑脸。
丝药惊喜地看向大家,又看向傅川,有些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园子里的喜字、彩带和灯笼她也都看到。
她险些没稳住情绪,差点喜极而泣。
原来,原来傅川这家伙,默默准备了这么多。
“我等不及了,小媳妇,我要所有的名正言顺,你愿意吗?”傅川拦着她的肩膀,神情地注视着她,说着最霸道的话。
丝药吸了一下鼻子,仰头道:“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神情相拥,而后相携着来到亲朋身边。丝药看着大家,软软的一一叫人,“二奶,二叔,二婶……”。
二奶带着二叔二婶一家站在最前面,傅兰抱着傅夏稚,小家伙小手指着指着丝药敖鸥敖鸥的也不知道说的啥。
烟海傅家的一大家子也都来了,丝药看到傅惠搀扶着傅爷爷,有些担心的问:“爷爷,您身体还好吗?过来颠簸一路肯定是累了,您不用在这儿专门等我们的,太辛苦了。”
“呵呵。你们这些小丫头就爱瞎操心,惠丫头是,你也是,我老头身体好着呢,是她非要搀着我。”傅爷爷朗声笑道。
傅惠努了努嘴,道:“是是是,我们关心过头了好吧。”她又笑着对丝药道:“你放心,川哥有派车接我们,这一路来我们被照顾的很舒服,没累着。”
丝药又和三叔和三婶、四叔和四婶打招呼。
未几姑姑和颜教授不久前刚见过,相处的时间也最多,三人对视一眼点个头,心意就明白了。
傅川和傅竹和傅浩两兄弟说着话,丝药过来叫了声竹哥,浩哥。两人笑着打趣说不敢,不敢,他们应该叫她大嫂的,丝药不好意思了,就不理他们了。
秦婷笑着帮她解围,“他们都不用招呼,来看看孩子们,孩子们多可爱。”
小姑娘傅知知站在傅兰旁边,傅浩的儿子傅知为正和傅夏稚咿咿呀呀的说话,三个小家伙儿刚才在一起玩儿呢。
季忆站在儿子身后,看到她傍边的两个身影丝药更惊喜了,她没想到就连秋塘的季叔和季婶儿老两口也来了。
“季叔,季婶儿,我太意外了,谢谢你们。”
季叔和蔼一笑,季婶儿握着丝药的手,眼神真挚地说道:“这有什么谢的,我们是亲戚,一家人不说谢。我和你叔这一辈子不算大富大贵,但是也平淡幸福,我们希望你也能幸福,所以就来了。”
“嗯,我们是一家人,这次您和叔一定要在这儿多住几天,好好逛一逛。”
“好,好。”季婶抱了抱她,就让她先招呼其他人。
商南意和赵大虎站在不远处,丝药还意外地看到了躲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向南北和杨洋,两人见被发现,连忙对着傅川解释:“我们是跟着颜教授一起来的。”
“来送祝福的。”
自从傅川一年拿到硕士学位后,向南北心里的最后一丝小火苗也熄灭了,今天来,是真心来送祝福的。
傅川今天心情好,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给他们冷脸。
“张老师,您也来啦。”丝药看着张老师还有她旁边的双胞胎,魏东湖和魏东阳兄弟,很是怀念那一年充实的高中生活。
“你结婚,老师当然要来送祝福。”
“是啊,是啊,不仅是我们,班长常山,还有孟香周穗晚些也会一起来。”魏海洋笑嘻嘻的道。
商南意凑到傅川旁边,坏坏地道:“川子,没想到啊,小公主的桃花还挺多呢。”傅川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给了他一手肘就站到了赵大虎身侧,眼神不离她的小媳妇。
赵叔看大家都寒暄的差不多了,就出来招呼大家去坪山亭。
坪山亭是坪山民宿的大宴会厅,可以承接一些私人聚会、小型宴会等,只是目前还没有对外开放。
丝药被二奶、二婶和傅兰带着回十号院换衣梳妆。傅川陪着亲朋到坪山亭休息等候,有商南意和赵叔帮衬着,气氛活跃,十分融洽。
坪山亭外围摆放着桌椅,等下要开流水席,感兴趣的游客们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十号院内,所有的窗帘,纱帘都换成了正统的大红色,床品四件套也是正红,绣龙凤呈祥的纹样。
床上平放着一套大红色的婚服,丝药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了。
“怎么样,喜欢吗?”傅兰拉着她去看婚服。
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这大红的颜色,满眼的浓郁热烈。婚服是明制的样式,里里外外一整套,非常齐全。
凤袍绣有两只展翅翱翔的凤凰,环抱金丝单瓣芍药花,背后是象征生生不息的缠枝并蒂莲纹、象征多福多寿蝠纹和寿纹,等等。
下裙是成套的马面裙,同样绣工精细,寓意极好。霞帔是蓝底满绣的,前后各坠着一个赤金的金锁,看着是一对。
丝药很感动,她略带哽咽地道:“喜欢,这一定是二奶亲手给我做的。”那熟悉的一针一线,都在触动她的心弦。
二奶看到丝药小小的一个小姑娘,站在喜庆的婚房里,有些感慨,没想到当年那个瘦骨嶙峋的可怜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而且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好在她嫁的是自己家。
她鼻头也隐约发酸了起来,慈爱地看着丝药道:
“给你做了那么多衣服,都没有这一件有意义,你的婚服我当然要亲手做。这里所有的布料,丝线,还有压的钱都是你二婶准备的,她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会帮你冲刷掉晦气,给你带来福气的。”
她怕说的太正式引丝药落泪,就改用轻松的语调说:“咱家的孩子啊,除了小夏稚,也就是你愿意穿我老太太的衣服呐,某人啊,还嫌弃我做的不时尚呢。”
二婶儿拿着帕子帮丝药擦了擦眼角,她像是在哄小夏稚一般,哄道:“乖,大喜的日子,要开心。”然后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傅兰,顺着二奶地话,好不在意地揭自己闺女的短道:
“傅兰见到你二奶给你做嫁衣,然后就大言不惭地说她将来要穿婚纱出嫁,不穿这个,让二奶不要给她做,做了她也用不上,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嫌羞,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嫁人了。”
“哼!”傅兰才不会把这些玩笑放心上,她脸皮比城墙还铁,“我就是要穿婚纱的,再说,别瞧不起人,我虽然没有妹妹乖巧,但也是有一大批追求者的。”
“你就吹吧。”二婶才不信她,她这闺女的性子还没长大的,一看就是个晚婚的,这是傅兰姥姥说的,老人家看人都准。
“来来,丝药,让她们母女斗嘴吧,咱换衣服了。”
二婶和傅兰相视一笑,都不说了。丝药换好嫁衣做到梳妆台前,傅兰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匣子过来了。
二奶没接,只是对着丝药道:
“这是我的陪嫁,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有一套头面和一对镯子。傅兰要西式的婚礼,你的是中式的婚礼,我就做主给你们俩分了。头面给你配传统婚服正好,镯子就给傅兰。”
傅兰把匣子放在丝药面前,然后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我的已经带上了。”
“好看的,适合你。”红玉的镯子很适合傅兰张扬明媚的性格。
“嘿嘿,我也觉得,你快看看你的吧。”傅兰被夸了,更开心了,这妹妹懂她,奶和妈还说她暴殄天物呢。
丝药在二奶和二婶的眼神鼓励下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顶九只凤凰展翅高飞的点翠凤冠,二奶之前送过丝药一只点翠的珠钗,现在还在衣帽间柜子里锁着呢。
当时二奶还特意和她讲过正统点翠和仿点翠的不同,匣子里的这顶凤冠一看就是真正的点翠。
那是一种雅致又尊贵至极的蓝,是丝药一眼就喜欢的颜色。
“让你二婶给你梳妆吧,你二婶是全福人,有她给你梳妆寓意好。”二奶让开身,做到一边看着丝药道。
全福人,丝药当然懂,也懂二奶不碰她的凤冠而是让傅兰捧过来的心意。
二婶儿上有父母健在,身体康健,下有儿女双全,和二叔夫妻恩爱,和兄弟也相处和睦,是全福人。请到这样的人帮忙主持婚礼,照料诸事,可以祈求新婚夫妇未来吉祥如意。
而二奶不同,她寡居多年,怕给丝药带来不吉利。她为丝药做嫁衣、做喜被已经不合适了,但是出于私心,她总希望能为孩子倾尽所有,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她让二婶买布料、丝线,压福钱,就是希望二婶的福气可以冲淡她对新人的影响。
接着来,丝药乖巧的坐着,任由二婶儿和傅兰给她装扮。凤冠霞帔戴红妆,丝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原来她做新娘子了,是是这个模样的吗?
傅兰也惊呆了,“妹妹,哇,我看到仙女下凡了吗?”
丝药眉眼低垂,脸颊羞红,更加娇美动人。
“你呀,别逗你妹妹了。”二婶嗔怪的戳了一下傅兰的胳膊,丝药发觉自从有了夏稚后,二婶不苟言笑的严肃性格也变了,变得更加亲切生动了。
二奶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对着三人道:“吉时快到了,出门吧。英子,你和傅兰送丝药出门,我等会儿再去”
丝药突然有些伤感,没忍住,扑到她怀里抱住了她,微微哽咽的道:“二奶,您对我的爱是这世界上最吉利的事。”
二奶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又软了下来,拍着丝药的后背,哽咽了两下,连说两声:“好孩子,好孩子。”
然后就把丝药推回了二婶儿身边,背过身,抹着眼睛,只说:“走吧,走吧,我一会儿就来了。”
丝药被二婶和傅兰一左一右搀扶着出门,她回头看时,二奶依旧背着身,她想,她是幸运的,傅家既是她的娘家,又是她的婆家,这里有她眷恋的亲情。
婚礼,昏礼,嫁娶之礼,于黄昏时举行。
十号院门外,傅川一身大红喜服,被商南意、赵大虎、傅家兄弟簇拥着,魏家双胞胎和向南北、杨洋也在,常山也来了。
丝药看到傅川身上穿着的,一看就是和她成双成对的喜服,默默在心里补充道:傅家还有她愿意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爱情。
傅川看到他的小媳妇,一身凤冠霞帔的缓缓走来,心跳的砰砰然,他从来没有预料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一件事,如此紧张。
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人也看不见了,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和眼前的小新娘,那是他的小媳妇,是他此后余生全部的牵绊和眷恋。
丝药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尖上,和他的心跳同频。
“哥?”丝药见傅川怔怔的看着她,柔柔的唤着他。
“嗯?”
傅川回神,星眸中神情炸开,他手掌摊开向上,声音低沉磁性,“我来接你了。”
丝药看着他,回以神情,缓缓把手放了上去。
坪山亭内。
喜乐奏响,司仪唱和。一对新人在亲朋的见证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彼此,从此相携相依,不离不弃,长长久久。
坪山亭外,流水席热闹到深夜。
闲人免进的水晶宫十号院,龙凤火烛燃至天明,在清晨的第一缕朝阳照进石山时,将将熄灭。
此时,一夜未睡的新人,也相拥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