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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栗子乳酪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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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暴|乱神瓦勒斯卡?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可能是为自己而来,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断断续续的字句忽然闪现在了切茜娅脑海里,“……是伟大的神母玛尔维娜的遗物……”

    “他们……是伟大而仁慈的神母玛尔维娜·柯里昂的儿子……被她残忍暴虐的儿子们联手杀死。”

    瓦勒斯卡是来找这个罗盘的!

    切茜娅努力低下头,用舌尖挑出罗盘上系的金链子,一点点把罗盘咬在了嘴里。

    黑暗的工厂里,看的格外明显,白光从罗盘侧边上溢出来,正闪烁着。

    切茜娅认得这个,这种闪着光的力量,就是神力。

    三位灾难神合作建立教廷时,曾经各自取了一部分力量,寄放在教廷里,用来让他们脆弱的下属在危难时救急。

    切茜娅还在兀自叼着罗盘胡思乱想,贫民不会放过她,她该如何用这个罗盘,避免被绞死在这里……

    她忘记了时间,不知何时天色已经黑透了,这时工厂大门一开,一众贫民走了进来,领头的就是那个卫队长。

    “我就说这妞儿跑不了,”一个人粗鲁的高声说,“布雷迪卫队长,你还不信!”

    切茜娅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蓦然松口,罗盘摔到了地上,玻璃瞬间崩裂开来。

    切茜娅似乎嫌不过瘾,伸脚又用力踩了两下。

    “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念叨着拾起来,“好像还是纯金的。”

    他用牙咬了咬,在古朴金纹上留下了牙印。

    你怕是要完蛋。

    切茜娅看着那人,瓦勒斯卡不会知道东西是我摔的,但是牙印确实是你留下的。

    布雷迪完全不关心那是个什么,他嘴里叼着劣质香烟,沉默的看切茜娅凝着干涸的血的手。

    “我说,”那人把罗盘收到了衣兜里,“这妞儿怎么办?审审?”

    布雷迪在切茜娅面前站定了,“你叫什么名字?”

    “布雷迪的爱人。”

    切茜娅开口,她明亮的眼睛带着讥诮,柔媚的声音如同毒蛇,缠住了布雷迪的咽喉。

    周围的一片安静变成了死寂。

    切茜娅在阴暗处凝视着布雷迪的眼睛,青年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勾引,他的心在跳,她听见了。

    “真的假的……”那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卫队长,你认识她?”

    切茜娅噗嗤一笑。

    这一笑,就是对青年尚在萌芽的爱意的最大刺伤。

    布雷迪咬牙问下去,“别听这女人胡诌。你多大年纪?”

    “不要问女士的年龄。”

    “为什么混进城来?”

    “为了……找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神。

    这是句真话。但是这样的话在之前那句“爱人”的烘托下,明显变了味道。

    周围的人都起哄了,切茜娅近乎怜悯的看着他们。

    也许他们会放了自己吧?这样的心性,怪不得每次贫民都被皇家支援军杀死。

    布雷迪的声音有力的从一片笑声中刺破出来,“绞死她。”

    “什么?”

    “绞死她。现在。”

    切茜娅还被捆在柱子上,粗重的绳套一下子拴在了她的脖子上,随即揪紧了。

    其他人都走到另一边调试装置去了。布雷迪走到她身边,似乎是想试一试绳子的结实度。

    切茜娅扭过头,头一下子枕在了他结实的手臂上。

    猫儿般的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露骨的停在他的脸上。那目光如此沉静,给人一种深爱的错觉。

    布雷迪的那只手臂停下了,肌肉逐渐绷紧。

    “我,”切茜娅慢慢说,“我今天过生日,你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虽然她是昨天过生日,但是没关系,差不多。

    布雷迪只是不做声,似乎在感受她头发的温暖侵入他的筋骨。

    “我今年十八岁,是洛佩兹家的小姐。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亲和母亲,我进城来,没有恶意。我只想把这些跟你说。”

    切茜娅的呼吸里带着甜香,声线有一丝颤抖,“被绞死会疼吗?”

    布雷迪直勾勾的看着她。

    “不肯说啊。没关系。”切茜娅声音低的像自言自语,“反正从来没有人真心说过。我来说。”

    她低低的唱起生日歌来,“happybirthdaytome,happybirthdaytome……”

    所有的“you”都改成了“me”,调子乱了,呜呜咽咽的回响,有种悲惨的凄美。

    布雷迪手一晃,亮出一柄小刀来,开始动手割切茜娅手背后的麻绳。

    切茜娅头靠在柱子上,静静感受着刀与绳子的摩擦。

    她又骗了一次人。

    切茜娅本来没把希望寄托在布雷迪身上,他这么简单的动了心,倒是让她有种愧疚感。

    忽然工厂大门一响,布雷迪的手停下了。

    那边一个人吹着口哨喊了一声,“卫队长,我过去看看。”

    他打开了大门。

    一道身着披风的黑影站在门口,神明一伸手,只听见喀拉一声响,那开门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神明的手里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月光映着血滴答落下。

    “罗盘在哪里?”

    瓦勒斯卡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声音不大,却震的每一个在场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仿佛有种深不可测的力量从那声音的源头传来,赫赫的威严,人在宇宙面前如同蝼蚁。

    祂是灾难神,无需多言。

    “来救你的人?”布雷迪愤怒的声音在切茜娅耳边响起,“你骗我?”

    切茜娅仔细听着瓦勒斯卡的意思,那似乎是他感知不到罗盘了。

    其实罗盘就在他脚边那具尸体的衣兜里。

    难道罗盘坏了以后,神明就感知不到了吗?

    无人回应。

    瓦勒斯卡没有说第二句,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紧接着尸体倒下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颗接着一颗的心脏被生生挖出。

    甚至都没人产生反抗的意志。

    血液的腥味弥漫开来,挖心嘎吱嘎吱的连续声响令切茜娅心惊不已。

    在瓦勒斯卡出现在切茜娅和布雷迪眼前时,切茜娅看清了神明的脸。

    他一双眼睛都隐没在高耸的眉骨下面,面容棱角分明,高窗照下的月光将他半张脸隐没在了黑暗中,带着撩人心弦的神秘。

    瓦勒斯卡下颌角线条刚毅,祂是力量与美感的终极结合,最出色的雕塑家也不能描摹一丝他的威压。

    切茜娅脑海中刹那空白,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俊美。

    瓦勒斯卡很漂亮,可是她看着祂时,完全想不到漂亮这个词,只想到了杀戮和暴戾。

    暴|乱神。

    这个词在切茜娅舌尖盘旋一圈,她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它的分量。

    她忽然开口道:“我知道罗盘在哪里。”

    瓦勒斯卡伸向布雷迪的手停住了,他看向切茜娅,声音沉沉,“在哪儿?”

    “我有条件。”切茜娅道,“你放了他。”

    “条件?”瓦勒斯卡纡尊降贵的冷笑了一声,“你没资格谈条件。”

    “那你就永远找不到罗盘。”

    瓦勒斯卡随手就扯掉了布雷迪拿刀割了半天还没割断的麻绳,扼住切茜娅的脖子,“如果你敢骗我——”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顺着切茜娅脖子滑进衣领里,她心内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惧意,那是弱小的人类天生的本性。

    切茜娅勉强稳定了声音说:

    “我怎么敢欺骗伟大的暴|乱神。”

    只这一句就够了,足够表明切茜娅见过罗盘。

    瓦勒斯卡随手一挥,布雷迪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切茜娅两只娇小的手腕合围住了瓦勒斯卡强壮的手腕,她眯着猫咪一般的绿眼睛,“你放我下来。”

    瓦勒斯卡一松手,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切茜娅踉跄了两步,走到门口的尸体边上,从尸体的外套兜里掏出了罗盘。

    “哎呀,碎了。”

    她双手捧着罗盘,罗盘除了表面的镜面碎了,里面的零件也掉落了下来。

    切茜娅几乎带着嘲讽的语调,“这怎么办好呢?”

    在瓦勒斯卡发怒之前,切茜娅平静的接上了自己的话,“我可以修好它。”

    瓦勒斯卡是一个没有耐心的神。

    切茜娅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零件,余光却看着瓦勒斯卡。

    他不会有耐心修这个罗盘,而且他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罗盘长什么样子。

    切茜娅知道,教廷手里的东西都相当古老,这意味着瓦勒斯卡可能自从玛尔维娜死掉就没有见过这东西了。

    瓦勒斯卡没有回答,他们静静对视了半天。

    切茜娅的脊背上冷汗缓缓的流下来,与神对峙是比她能想象到的更大的压力。

    威慑力缓缓侵入她的骨髓,切茜娅的脊柱开始发抖,每一根血管都叫嚣着爆裂的渴望。她努力挺直脊背,死死的盯着神明的眼睛。

    瓦勒斯卡的眼睛是金黄色的,中间有沉黑的瞳孔。

    让她想起丛林里的猛虎,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冰冷而坚硬的金属色泽。

    他的眼睛里没有感情。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神明,”切茜娅说,“我会永远信奉你。”

    就在她以为自己合该命丧于此的时候,瓦勒斯卡一把拎起她的后颈,吓的切茜娅瞬间捂紧了手里罗盘的零件。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瓦勒斯卡背后展开,一阵劲风呼啸着灌满了切茜娅的肺。

    她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落在了一间别墅的门前。

    这里似乎就是瓦勒斯卡在莫拉尔郡临时的住处。

    高大的神明在房间中央的摇椅上舒服坐下,连看都没看切茜娅一眼,“倒茶去。”

    切茜娅:“……”

    前天早晨那个叫人倒茶还是我自己。转眼我就沦落到这地步了?

    她把那一堆破破烂烂的零件往瓦勒斯卡的茶桌上一摊,转身倒茶去了。

    尽管切茜娅只留给瓦勒斯卡一个后脑勺,她都能感到瓦勒斯卡诧异的眼神紧盯着她。

    上好的德国伯爵红茶。

    茶水咕噜噜煮沸了,切茜娅按照贵族的最高规格,一步步的操作着,她纤细的手接触着厨具,优雅的都像是在作画。

    瓦勒斯卡手里还端着书,他本来想放在桌子上看的,但是本就不大的茶桌已经被随手摊开的零件占满了。

    她真是……毫不客气啊。

    他是神明,人类比他低一等级原是理所应当,但是她仿佛无视了这个事实。

    虽然瓦勒斯卡感觉很难受,但是为了这么件小事发脾气太奇怪了。

    该怎么生气呢?

    掀了桌子,太幼稚。挖了她的心,没意思。

    切茜娅隔着玻璃的倒影,看见瓦勒斯卡把那堆零件拨到一边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看起了书。

    很好,在对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占领他的生活。

    切茜娅把托盘搁在了桌子上。

    红白珐琅玫瑰的茶杯里是两杯热气腾腾的伯爵红茶,中间一盘刚烤出来的栗子乳酪饼叠成金字塔状,散发着甜香。

    瓦勒斯卡眸光从书页间抬起来,落在了那叠甜点上。

    我有叫她做甜点吗?

    我有让她也喝一杯吗?

    瓦勒斯卡内心忽然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怎么会有人脸皮厚的如此自然?

    切茜娅“自然的”端起自己那杯茶,随意的说:“你也喝呀。栗子乳酪饼最配红茶了。”

    瓦勒斯卡终于明白了问题的症结。

    他知道她是贵族小姐,有意无意的羞辱她去叫她倒茶。

    结果她端上来这么一大盘,好像只是“顺带”做了他的一样。倒像是他在蹭这女人的东西吃。

    他的目光落在切茜娅身上,切茜娅仿佛了然于心似的说:“我叫索菲娅·伯恩斯,骑士团团长卡尔佩珀·伯恩斯公爵的妹妹。你是瓦勒斯卡·柯里昂。我知道。”

    名姓都是随手编的。

    反正他又不认识她,她没有下嫁□□神的愿望,以后估计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低下头去,小心的分类整理起罗盘的零件来。

    瓦勒斯卡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看着她专心修理罗盘,好像旁边根本没有他这个神。

    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渎神?”

    切茜娅平淡如水的“哦”了一声,“我觉得神很喜欢我的供奉。”

    她眼尾上挑,如丝绸一般的目光滑过茶杯。

    那里面已经空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一向毫无顾忌的享用供奉的神明,彻底的体会了一次这个感觉。

    “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修好,”瓦勒斯卡站起身来,“要不我亲自取下你的心。”

    坐在桌前的少女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应答道:“大人已经取下我的心了。”

    瓦勒斯卡的黑袍已经脱下了,他只穿着一件黑衬衫,解开了领口两颗纽扣,下面是简单的黑色长裤。

    然而少女暧昧的眼光扫过他隐约可见的肌肉,在喉结处停留,顺着胳膊滑下去,最后落在精壮的腰身。

    仿佛用目光珍爱的,把他全身抚摸了一遍。

    房间内一时间寂静。

    “你是贵族小姐?”

    瓦勒斯卡充满怀疑的开口。

    在他的印象中,贵族小姐总是乖巧、沉默又拘谨的,总之不像这个女人,这么随意浪荡。

    她巧妙的应答了,“您也不是绅士。”

    瓦勒斯卡的黑发垂在额角,那双凶恶无情如同野兽的眼睛看定了她,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切茜娅微微一笑,“没有绅士会抱着个刚见面的女孩子在天上飞的。”

    然而少女已经低下头去,继续若无其事的摆弄那些零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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