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章河东狮大闹砖瓦厂,可怜女夜投马家荡1
士英等了许久,不见小丽回来,大牛肚子疼的越发厉害,士英喊醒文巧,向道她照看好弟弟妹妹,尔后抱着大牛去了后屋。赵妈妈问道:大半夜的,你把大牛带来干嘛?士英道:大牛肚子疼,他妈去喊他爸,紧忙不回来。赵妈妈听见东边砖瓦厂有吵喊的声音,说道:两口子肯定又吵架了,先不管他们,大牛看病要紧,要不我跟你去小诊所吧。士英道:喊她三妈跟我去。遂去了东屋喊醒秀萍,秀萍把文昊抱给奶奶,驮起大牛跟士英去了大队诊所。
朱先生听见有人喊门,穿衣下床,开门。秀萍将大牛放在病床上,先生先检查一番,又问了大牛白天吃了些什么,大牛忍着疼一一回答。朱先生推了下鼻子上的老花镜,说道:可能急性肠炎,先打一针,开些药片,明天早上再过来看看。大牛听见要打针,吓得哭了起来,士英哄道:都小大人了,还怕打针。朱先生也说道:咬紧牙,不会太疼的。秀萍帮大牛褪下裤子,朱先生用棉球先擦了擦大牛屁股,问大牛道:不疼包?大牛正咬紧牙,闭着眼睛回道:嗯,真不疼。话音未落,朱先生一针扎下去,大牛猝不及防,呲牙咧嘴,等他疼得张嘴喊起来,朱先生己拔出针来,士英用棉球捂住针眼,一会儿拿去,帮大牛穿好裤子,朱先生包好药片,嘱道:一天三次,一次二颗。士英说声难为先生了,便让秀萍驮着大牛回家。
士英等人到家,赵妈妈倒了半碗开水,哄大牛吃下药片,大牛嫌嘴苦,赵妈妈想找块小糖给他过过嘴,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箱子旮旯里找到一小块也不知什么时候遗漏下来的冰糖块儿,大牛放到嘴里,赵妈妈对俩媳妇说道:你们这一来一去大半个小时了,怎尼还不见小丽回来。忽听得对河李二家的女人,隔着小河大声喊道:赵大奶奶,你家小四子两口子打起来了。赵妈妈听闻此言,吓得两腿直抖,大牛也在旁边哇哇大哭,赵妈妈道:这紧干是好呢,老大也不在家。遂对士英道:你跟我过河看看去,三娘,你把大牛带到你房间里睡去。
赵妈妈士英婆媳俩摸到忠志办公室,只见小丽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忠志气呼呼地站在床前,床上的被子撕得只剩下棉花胎子了,赵妈妈连吓带冻,浑身直打哆嗦,对小丽说道:大半夜的了,来喊他的一个人,怎尼打起架来了?小丽哭道:问你儿子去。士英道:有什么话明个再说,大牛才打过针的,回去带侠子。小丽道:我都要他打死了,还顾得了侠子,早病死了早好。赵妈妈嗔道:咒侠子做尼。又问忠志道:究竟是为什尼吵起来的?忠志不语,小丽道:他背理,不着声了包,你问问他做的什尼好事。小丽见忠志不说话,气性又上来了,爬起来一把抓住忠志的衣领,另一只手要去抓忠志的脸,忠志本能地用手推着她,不让她的手够到自个儿的脸。小丽缠着他说道:你能做,就不能当着你妈的面说出来?士英想上前拉架,又恐伤着自己,不敢上前。赵妈妈也是干着急,冲着忠志道:小祖宗唉,你倒是说话啊。忠志就是不吭声。士英在一旁劝道:好妹妹,你也歇歇,有什么话当着我和奶奶的面说说。小丽松了手,手捂着肚子道:哎呦喂,我息气疼了。士英扶着她坐在床沿,赵妈妈对忠志道:你还横在这眼前头做尼?还不死得走。忠志刚要动身,小丽猛地上前,一把拉住他说道:你今个哪块也不想去,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士英掰开她的手,说道:到现在还不晓得你们为什么吵的。小丽大骂道:狗日的赵忠志,他被那个骚x勾住魂了。士英道:怎尼又冒出了个女人来了?你平平气,慢慢说,今个儿她奶奶和我替你做主呢。小丽平息了片刻,说道:我把大牛托给你,摸到厂里,在门口喊两声没人应,推开门用手电筒照着,见他一个人光着身子睡在床上,可看见床里边有女人的花棉袄,我揭开被子,那个潘寡妇光着屁股拱在被窝里呢,你看我气的,抓起小寡妇的头发,又去用手抓她的脸,赵忠志却去护着她,我手一滑,把那个小寡妇的奶子抓了两道血印子,赵忠志又用脚蹬开我,然后把我掯在床上,嫂子,我可怜呢,差点被他掯死,我个女的,哪里弄得过他,我又急又气,一口气差些突下去,我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却发现那个骚x早穿了衣服跑了。赵妈妈听到此,不由分说一个巴掌朝忠志掴去,骂道:你紧干生的,把姓赵的脸都丢得了。赵忠志被打得懵在那里,赵妈妈接着骂道:你还有脸帮别的女人打自家女人,河里没盖子,你爬下河死去包。忠志生怕妈妈再打他,退到门口墙角处,赵妈妈道:四娘,我们先家去,明早我再收拾他。小丽道:我不走,我今个儿跟他拼死。士英道:奶奶都劝了,你也给个面子给奶奶,这么大岁数了,天又这么冷,再说了侠子还在家里,听奶奶的,明个儿叫他大哥再训训他。何小丽也折腾半个多时辰,没甚力气了,见士英劝着她,见光就取,借驴下坡,跟着赵妈妈及士英走出办公室,临了,丢下一句:明个再来跟你闹,看你要不要x脸。
潘学妹黑咕隆咚地摸回家,喊开门,马老爹问她:这么晚了回来做呢?学妹也不说话,径自去了东头房,马老爹不敢多问,闩好门上铺。学妹上了床,又羞又愧又害怕,把头蒙到被窝里,憋气悄声地听着外面动静,生怕何小丽跑来大闹,也不知多晚,她才战战兢兢搭上眼。天麻花亮,鸡正叫二遍,马老爹起床,见东头房没动静,也不好喊媳妇的门,便对老伴道:媳妇正睡着了,你带好大宝,我去厂里烧早饭。老伴儿道:你带侠子,我去厂里,你腿哪能走呀。马老爹道:不碍事的,我能支去呢。
马老爹到了厂子里,刷锅烧饭,天已大亮,工人们断断续续地上班了,路过食堂门口,都会朝食堂里瞥上一眼,马老爹总觉得众人目光有些怪,他哪里晓得呀,他媳妇和厂长的事,一大早上庄子里就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话是从三梅子嘴里传出来的,三梅子住在赵家南屋前面,昨个下半夜上茅缸解手,听得士英妯娌俩的谈话,说是赵忠志和潘学妹怎样怎样,其实她听的并不真切,她听到有潘学妹字眼就想当然地断定小寡妇偷人了。古人云: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故事多。这故事有时并不是真的发生的故事,而是好嫌之人臆想的故事。不过这回三梅子臆想倒是真的,也是瞎猫逗着个死老鼠了。三梅子麻花亮在河码头刷净桶,撞见赵成美,神神叨叨地告诉成美:我下半夜上茅缸听见冯士英妯娌俩在门口谈论着赵忠志跟潘学妹的,被何小丽捉奸在床。成美道:能是的呢,小寡妇又没得个男人,夜头早晚的在厂里,肯定会去勾引赵小四子的,赵小四子被得住她勾呀,哪有猫不吃腥的。她们俩叽叽咕咕地说话,被挑着豆腐担子的老汪头听见了,他到一处停下来,只要有人买豆腐,他总会说:我听说赵忠志和马家小寡妇———他挑着担子,从东庄卖到西庄,不费劲就把这事传开去了,人们本来就对这种八卦新闻感兴趣,传播起来更快。
马老爹烧好了早饭,见有人过来吃早饭,便拽着人家问道:你们今个儿一个个眼神怪怪的,是不是听说我家媳妇什呢事了?那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晓得。马老爹也识相,不再去问别人,他晓得就是媳妇儿有什么事,别人也不会当他面说的。
赵忠志起了床洗了脸,自是不敢回家,去食堂吃了早饭,生怕何小丽再来吵闹,便跟章会计谎称,去公社窑厂开会了。何小丽睡到小傍中,被秀萍劝了起来,吃过中饭,便要去厂里找赵忠志,大嫂及秀萍极力相劝,大嫂士英道:事情都过去了,你再去闹,厂子里人晓得了,你让老四的脸往哪块搁。小丽道:他还要脸呢?我就要去坏他的名声,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去跟别的女人睡觉。在路口,厂子里有个人回家吃饭,听得小丽要去厂里,对她道:赵厂长去公社开会,又没回来吃饭。何小丽便去了南屋上铺睡觉。你看何小丽蛮横的,她也不敢到潘学妹屋里去闹的,生怕闹出一头来,说白了她就是窝里横的那种人,只会和自家男人撕皮袄,她走到马家屋山头,跺了两脚,啐了一口唾沫,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愤愤地回到自家的屋里去了。
何小丽一觉睡到太阳歪西,想想不对劲,赵忠志越是不照面,何小丽越是气得慌。要是赵忠志回来,向她认个错,她晓得男人在外面睡女人多着呢,生产队里哪天不传出来谁跟谁拱麦棵了,哪个跟哪个环草堆根了,只要赵忠志向她认个错,并向她保证以后不再跟小寡妇有瓜葛,把她揔几个充跟,再把她发泄一通,她兴许会饶过他的。赵忠志来个雨后的小麦不见面,何小丽窝着一肚子火,心里想道:我倒看看你死没死家里。她起了床,不从后坝口过桥,生怕被大牛奶奶看见拦着她,不让她去窑厂,遂用船过了河,从河东岸去了砖瓦厂,先过忠志办公室,发现没人,便去制坯组那边,老远看见忠志背着个手站在路上,她大声喊道:赵忠志,死家去。赵忠志听见小丽喊他,慌得撒腿就跑,小丽拼了命的跟在后面撵。她俩隔的本来就远,再说了小丽哪里跑得过个男子汉,她见撵不上了,便四腿仰趴地躺在地上,大哭道:狗日的,不要脸的东西,你帮人家女人打我呀。呼天抢地,制坯的人们见她追赶忠志,早就停下来手中的活,望着她俩,忽见她泼妇似的瘫在地上哭闹,大伙儿都围了过来,有人劝道:地上冷。当心着凉。小丽见有人过来,来了劲,哭诉道:冻死反好呢,称了他心愿。正好去娶那个小寡妇。有人道:你真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潘学妹。何小丽坐了起来,蓬着头发,敞开棉袄,两手拍地。扯着嗓门喊道:赵忠志,你这个x养的,不要脸呀。忠志早已停下脚步,听着她骂,本以为她骂了两句听人劝,便会回家的,没想到她见人越多越得宠,骂的也越来越难听,再说了这也驳了他在工人面前的面子,遂气鼓鼓地走过来,有人劝阻他不要过去,只见忠志狠狠地踢了小丽屁股一脚,嘴里骂道:丢人现眼的,死家去。小丽见忠志踢她,来了精神,跳起来,抓住忠志的衣服,两人打成一团。好汉单怕个赖死缠,再说忠志也舍不得往死里打她,渐渐的往后退去,不小心一脚踩到水塘,把个半截身子突在水里,刺骨的水冻得他瑟瑟发抖。有人劝道:赵厂长你快回去换衣服,也不要在这块吵了。忠志落荒而逃。何小丽见忠志真的跑走了,也无心再在这儿闹下去,便追着忠志而回。一路追过桥,路过赵家后屋,赵妈妈见状,跑到路上,慌忙去抓小丽,想拉住她,不想抓了个空,自个儿跌倒在地,胳紧弯子杵了一块皮,秀萍过来扶起赵妈妈,说道:你回家吧,又压不住他们。赵妈妈疼得淌下眼泪,回到屋里对文巧说道:去荡里喊你嗲回来。看热闹的人从沟浜南头北头向着赵家南屋拢来,忠志在前跑的快,已经到屋里,关上门换裤子,何小丽本想回家的,路过马家,忽见潘学妹慌忙从锅屋从堂屋跑去,这回也顾不得许多了,便折回马家,嘴里骂骂咧咧:小婊子,你还有脸出来呢。学妹进屋,赶紧闩紧门闩,马大妈吓得浑身发抖,大宝则在奶奶怀里直哭,小丽坐在马家门口,边哭边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看闲的人哪有真心相劝的,不在后面挑何小丽就是好事了,众人东一撮子西一撮子的站在路上望着,何小丽坐在地上不停地骂,嘴角泛起了白沫,士英秀萍也不过来相劝,她们晓得何小丽犟脾气,你越是劝,她闹得越凶。天渐渐地上了黑影,众人不见散去,何小丽越骂越有劲。
赵忠仁小跑过来,文巧跟在后面。只见忠仁推开路上的人群,来到小丽面前,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还差不多行了。小丽没想到大哥会来。赵家人哪个都不怕,她就怕大哥忠仁发火瞪眼睛,小丽止住了骂,忠仁又道:一天到晚好日子不过。小丽顶嘴道:那你不去管管你家兄弟的。忠仁道:你晓得我不管他吗?我正打算晚上训他的。忠仁加重了语气:爬起来家去。遂叫文巧把小丽扶坐起来,小丽乖乖地起来,跟在文巧后面去了赵家的后屋,忠仁便去了南屋找忠志。众人见没热闹看了,便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