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虚无之地
“我并不是试图引导你,你刚才所看见的一切并非幻影,也并非隐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如果你能清楚地感悟到你仅仅是个局外人的话,就会明白人类生存的意义。”
“不,我无法理解眼前的东西,也无法理解你所说的一切。”
“你要知道,当你到达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均已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的悲伤、痛苦、寂寞,你的具有外部感官的身体以及你赖以生存的世界,甚至你的时间已经完全脱离了你,这种情况会维持很久,也许将是永远。”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你想来。”
“不……”
“你无法了解你自己,在你内心的最深处,是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禁区,包括你自己。”
“……我无法理解。”
“你当然无法理解,我也并没有试图让你理解。”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未知’才是我们生存的唯一理由。”
“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我无法准确的告诉你,仅仅能告诉你的是,这里没有空间和时间,没有个体与整体,没有灵魂与肉体,没有你和我,这里是你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这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
“所谓的科学知识,仅仅是人类对于已知或者将要已知的某种真理所形成的意识形态,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意识。”
“这种晦涩的解释让我只能将其理解为人类并没有科学。”
“你所在的国家里,将科学的‘科’定义为‘虚无’的意思。”
“不,那只是众多字义中的一个,而且传自上一个时代文明的国家。”
“我并不是与你讨论科学的定义,只是想说明一下,你可以把这里当作是‘虚无’之地。”
“没有一切的‘虚无’?”
“是的。”
“但是,有你和我的存在。”
“那么,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虚无之地。”
“既然是空虚之地,怎么会有你我的存在?”
“……我觉得你这是诡辩。”
“你认为我需要么?”
“……”
“我在悠久长远的岁月中,看着你们的生生灭灭,看着大海变成了沧田,平原变成了高山。当时间的长河不停地向前流淌的时候,我只能独自在岸边流浪。只有在河流激起水花的时候,你们才能意识到我的存在。”
“……”
“你要知道,我仅仅是对现在的你说话,而不是将来的你,尽管在这里没有时间的存在。”
“有什么区别?”
“你是以普通人类的眼光来看待眼前的一切,对于你来说,人类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我可以理解这一点。”
“但是,当你变成某种‘东西’的时候,你将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
“你很困惑。”
“……我,将会变成某种‘东西’?”
“是的,某种你无法想象的‘东西’。”
“这将代表什么?”
“某种喻示。”
“……?”
“或者说有这么一种可能,当你内心最深处的封印解除了的时候,你会发现整个世界变了,变成你曾经熟悉的世界,你将会找回你失去的一切,当你找到后,你将会变成那个‘东西’,世界因此而改变。”
“你是指我具有神族基因,是神族的后裔?”
“不,你不能这么想,那是很可笑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在人间有了许许多多的神族后裔,自落明时代开始人类就已经拥有神族基因了,目前的你仅仅是其中一个而已,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那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我实在无法告诉你,那是很难说明的问题,或者说,目前的你无法理解。”
“……”
“朋友,你的困惑并不代表你的将来,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就会和我一样,再也没有不可理喻的事物,只有永久的空虚在你无处不在的感官中体现。”
“……”
“我在人间流浪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我的空虚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当我无法控制这些裂缝的时候,我将永远消失在人间。”
“人类将永远失去保护神,是吗?”
“也许。”
“为什么?”
“如果将人界包容在虚无之中,神界之门将会打开,那时,人类将永不毁灭。”
“……你无法做到吗?”
“是的,我做不到,任何人或是任何神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除非……”
“不,没有除非。”
“那你为何说‘也许’?”
“朋友,虚无以外是有时间存在的,在时间不断流逝的同时,没有任何事物是可以掌握的。”
“你的空虚破碎以后会发生什么?”
“这是一个未知的问题。”
“那么,人间将会怎样?”
“同样是未知的。”
“……”
“你的困惑很快就会消失,我只是需要你明白,你将变成某种‘东西’,希望到时你不要无法控制自己,你要努力去寻找曾经拥有的世界,并且记住你原来的世界,当我在人间消失的时候,也许你就会彻底明白我所说的一切。”
“记住我原来的世界……”
“是的,这点非常重要。无论将来怎样,你一定要找到过去的世界、记住原来的世界。”
“可是……”
“我已经无法维持和你的交流了,我的能量不多了,我们得暂时分开,你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回到你来的地方,现在这里还不属于你,死亡对你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只能回去。”
“……”
“去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等……”
黄昏的阳光自窗外斜照在宽大的书房中,寂静无声。
周天微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面上厚厚的一叠报告。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从梅国传来这样的报告。
这些报告记载了周诗凡近一个月的情况,很详细,但是也让他很困惑。
“十月十二日,周诗凡仍昏迷不醒,其大量失血,肺部洞穿并心脏受伤,随时可能丧命。”
“十月十三日,周诗凡昏迷,内出血已经止住,军医不能保证其生死。”
“十月十四日,周诗凡昏迷,生命迹象极其微弱,军医束手无策。”
“十月十五日,周诗凡伤势加重,陷入休克状态,军医束手无策。”
“十月十六日,周诗凡处于假死状态,几乎没有生命迹象,军医周锐、周印因劳累过度卧床不起,原尹军部队军医接手抢救,当晚,金龙卫四人一同自杀,未遂。”
“十月十七日,周诗凡未见任何起色,仍生命垂危。”
“十月十八日,周诗凡垂危,何彪命常飞突袭明城南方重镇虎镇,夺。斩杀少将,接收其五千士兵。”
“十月十九日,周诗凡垂危,何彪命常飞突袭明城北方城市达城,夺。中将高达率一万人投降。”
“十月二十日,周诗凡垂危,常飞命陈影上校进驻明城东方城市林城。”
“十月二十一日,周诗凡垂危,常飞突袭科市,夺。少将率五千人投降。何彪突袭泺城,夺。少将成功率部五千人投降。”
“十月二十二日,周诗凡垂危,我国新派的三名军医及五百精锐战士到达明城,会诊后未能使周诗凡清醒。”
“十月二十三日,周诗凡垂危,何彪突袭文外,败。何彪的秘密部队败露,何宇得以发现明城、科市、泺城、林城、达城、虎镇已经被何彪占领。”
“十月二十四日,周诗凡垂危,何彪率常飞、高达再攻文外,夺。杀守军少将,少将韩一丁率部三千人投降。”
“十月二十五日,高达攻文东,夺。守军少将应有率部五千人投降。”
“十月二十六日,高达攻文南,夺。杀守军少将。常飞攻文北,夺。杀守军少将。何彪攻荷城,夺。守军中将陆淼率部三万人投降。至此,何彪重新控制了梅国整个南方,与何宇对峙。”
“十月二十七日,周诗凡垂危。”
“十月二十八日,周诗凡垂危,何宇麾下中将曾真攻文外,未果。当夜,成功突袭曾真围城部队,韩一丁出城夹击。二人大败曾真部队于文外城外,曾真当场战死。其部下少将卢山韦率残部一万五千人投降。”
“十月二十九日,周诗凡突然清醒,伤势减轻,众人惊喜不已。”
“十月三十日,周诗凡伤势一夜之间几乎痊愈,所有军医百思不得其解,无法解释原因。但周诗凡拒绝说出原因,仅仅询问了今日的日期后就闭口不语,原因不明。”
“十月三十一日,周诗凡伤势痊愈,但仍拒绝与任何人说话,闭门不出,似乎在思考问题。”
“十一月一日,周诗凡仍拒绝说话,闭门不出。何彪下令全军防守,不得向北方进攻。”
“十一月二日,何宇命上将何一多率八万兵力进攻文外、文东、文南,何一多上将在文外城外率部八万余人投诚何彪。”
“十一月三日,苏明市守军中将何汉、祖市守军少将秋荻、日市守军少将陈科宣布投诚何彪。”
“十一月四日,周诗凡拒绝回国。”
从以上情报可以看出,周诗凡遇刺后一直是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周天微推测,何彪为了保障明城的安全,在第七天开始占领周边城市。应该是他们秘密占领明城时间过长,何彪唯恐消息传出后,引来何宇的进攻,他必须得保证昏迷不醒的周诗凡安全。所以,他利用其他城市守军不知常飞已投诚的特点,逐一奇袭周边城市并成功占领,而且还获得了大量的投降部队和将领。
何彪吸取了经验教训,在以后的战役中稳健且快速的控制了整个南方,随即按兵不动,以巩固战果及休养部队。
但是周诗凡的伤势是如何痊愈的呢?根据报告,他是神奇般的一夜痊愈。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符合医学常识。除非是坤圣这样的具有神族能力的人,才能在一夜之间将其痊愈,但是周诗凡身边绝对有人二十四小时护理,如果坤圣出现,报告中一定会提到的。
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拒绝说出原因?
痊愈后,他为何拒绝说话?为何闭门不出?
重要的是,周诗凡为什么拒绝回国?
周天微深深的感到不安,他觉得周诗凡必然在神秘的情况下遭遇到了什么,并且在事后他发现了某种事情,正是这种遭遇和发现,使他拒绝离开,坚持留在梅国。
这与他当初派周诗凡去梅国的初衷不符,他担心周诗凡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
沉思半响,周天微提笔写了一纸命令给周诗凡:“不管任何原因,立即率本国人员回国,不得违令。”
命人送出这个命令后,周天微仍无法安下心来,自周诗凡七年前丧妻后,就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他,他变得不尽常理,如同一潭深水般深不可测,成为谜一样的人。
周天微隐隐约约预感到周诗凡不会听从命令。
事实上,周天微的预感灵验了。
就在这个命令送到明城的时候,正是周诗凡整整闭门七天后首次出来的时候。
周诗凡走出房间的时候,何彪、轻语、周从山等龙武卫等等一干人都在客厅。
自周诗凡闭门不出以来,他们基本上都是时时守在这里,等周诗凡出来,现在终于等到了。
周诗凡缓缓的走进客厅,众人齐齐惊呼,惊喜万分地都站了起来,一拥而上把周诗凡团团围住,轻语更是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周诗凡的脸更苍白了,几乎透明。脸庞明显的消瘦了一大圈,显得十分憔悴。但是他的精神似乎不错,双眼透彻,闪着智慧的光芒。
何彪眼含热泪,看着这个改变了他的命运的人,刚说出:“周大哥……”几个字,就已泣不成声。军医周锐、周印二人则抢上前,分别抓住周诗凡的左右手,仔细把脉,以确定周诗凡目前的身体状况。
周诗凡轻轻挣脱军医的手,缓缓推开怀里的轻语,清澈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
周从山等四人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随后八名白龙卫和两名金凤卫也跪倒在地。周从山哽咽着说:“周大人……您受苦了……”
周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索然,平静的说:“何苦之有?你们不用这样激动。”
看着周诗凡,众人都觉得周诗凡变了许多,但又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转变,每一个人心如潮涌,想起自周诗凡遇刺以来的感情历程,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