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皮囊之下
次日早上，窗外的阳光刺目，小白揉着不舒服的眼睛，温温吞吞爬起来。
看到孙长易在沙发上睡得恭恭敬敬，标准的仰面睡姿。
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与昨天夜里的灯红酒绿全然不同的氛围。
一般脏东西们都爱夜里出没，易于混淆人的视听。
现在这大好的阳光，去了地方也找不到泉眼。
难得出来一趟，趁着这个机会，也算是旅游了。
小白蹑手蹑脚爬起来，可还是惊醒了孙长易。
与其说是惊醒，不如说是他整夜就没有睡着。闭上眼，不过是走个流程。
死人，是不需要睡眠的。
也罢，既然都已经醒了，她拽着孙长易去梳洗了一番。
早上起来的温度骤降，这个时节是介于秋冬之间，气温会降也算正常。
南滨市最漂亮的是那片枫叶林，晚秋时枫红色的叶子堆积在路上，层层叠叠好似梦境。
原本怕气温变冷，就没法看到满地的枫叶。
可去到枫叶林，映入眼帘的那红红火火的一片，小白高兴极了。
拉着孙长易踩着枫叶，耳边悉悉索索的声响，是自由的、属于她的时刻。
小白捻起一片枫叶，看着爬满叶面的纹路，忽然有些怅然。
她的生命从来都不属于她自己。
自降生起，她的命运就像这叶纹一样，就连细枝末节处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没有人在意她怕不怕，没有人会问她愿不愿意。
大家担心的，永远只有她能不能做到。
“如果我死了，会有人记得我吗？”小白仰着头，看向漫天洒落的枫叶。
孙长易没说话。
“如果”小白转头看着他，眼神里竟有几分云淡风轻：“如果我失败了，他会杀了我，到时候你要逃得远远的。”
“”
说着，她自己都愣了，不明白自己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
她走过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声失笑：“在干嘛呢？”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心，语气很慢：“他不会杀你。”
就当他在哄小孩一样，她只是一声低笑，没接他的话。
手上却是将灰色的围巾解开，套在他的脖子上，耐心地给他戴好：“你最近怎么总这么冷？”
他没回答。
逛了一会，小白便拖着发愣的孙长易，打算买些纪念品回去。
大街上很多人，车流也很密集。孙长易在身后跟得紧，小白买买买了一大堆，还都塞给他拎着。
“张嘴！”她忽然回头，往他嘴里塞了颗东西。
甜味自舌尖肆意蔓开，整个口腔里都是草莓的甜味。
“好吃吗？”小白朝他笑着。
他点了点头。
孙长易看着她买了一大袋子的彩色小糖，还塞进他的衣袋里一把。
撕开糖纸，她也吃了一颗。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该打算回酒店了。
小白觉得马路对面有个身影很眼熟，她在原地看了半天，看见那个女孩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那张脸，那个身型，分明就是数日前死去的肖梅美！
小白追过去，那肖梅美诡异地笑起来，转过身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狠狠撞出几十米外。
“咦~真可怜”“我、刹车失灵了！我”
“叫救护车啊！快打120！”
周围的乱哄哄地围了一群人，小白只觉得浑身瘫软无劲，口鼻不受控地流出大量的液体。
好冷啊
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的表情很复杂，后来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地面的血蔓开，她白净的脸蛋上沾了血污，长密的睫毛再也不一闪一闪的，冰冷得像具尸体。
她死了明明是件好事。
应小白可是为了杀他而生的宿敌。
她死了，他当然高兴啊！
视线瞥见地上那颗沾血的糖果，香甜的味道还停留在舌尖，脖子上和还缠着她亲手系的围巾，暖融融的包裹着他。
心底蔓生出的，却不是无极的愉悦。
相反的，他觉得很难受。
一定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这只臭猴狲在难受，一定是！
纪念品洒了一地，孙长易落荒而逃。
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躲起来，想努力平息心中的翻涌。
可越是压制，情绪便越是嚣张。
烦躁难以平息，他干脆直接找到了肖梅美。
肖梅美臣服在孙长易的脚下。
她明白，这副皮囊之下，不是别人，正是它们的王。
王从万千尸骨中选择了她，为她重新打造了这副躯壳，赐予她第二次的生命。
肖梅美恭敬地跪拜着她的王，期待王的表扬。
她知道，王很讨厌应小白，王会想要应小白的命的。
谁知料想中的表扬没有，王用力地拉扯她的头发，强迫她站起来。
王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折断的钢筋，狠狠捅穿了她的喉咙，将她钉死在树干上。
接下来，是无休无止的虐打。
肖梅美疼得眼角都爆红，可王却不肯放过她，还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
她虽已经死去，却还是会疼，这些折磨在她身上，所有的痛楚都是真切的。
肖梅美咽呜着落泪。
“别搞应小白。”王终于累了，深色的眼眸里杀机四起：“她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否则，我会让你生死不能。”
须睿赶到医院的时候，小白正在手术台上。
今天晚上便要出发去风登村，这个节骨眼上，应小白却出了车祸。
若是要等她恢复过来，恐怕还要好些天。
委托任务也有设时限。
况且应小白的实力，可以再找合适的委托再试探。
须睿联系了罗子芙，打算晚上就出发去风登村。
凌晨两点，孙长易来到医院，此时小白刚刚从手术房里推出来。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蛋上放置了各种奇怪的仪器，冰冷得病房里充斥着消毒药水的气味，让人很不愉悦。
他伸手摸了摸小白的手腕内侧，脉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
孙长易垂下眼眸，淡色的嘴唇微抿，心里很挣扎。
理智告诉他，应小白的命不该留。
她的存在，已经开始左右他的行为和思绪。
长此以往，他怕一切都脱离自己的掌控。
指尖握紧那根透明的冰魄针，只要用这个捅穿她的喉咙，一切都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