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师娘不在了

    成然有些奇怪，记忆里师娘的住址就是在这个地方没错，仔细的看了看门口，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也认不出之前的一切了，成然跟着师傅回家也就只有两次而已，而且当时年纪小，能记住的东西也没有很多。

    这时，远远走来牵着一个小男孩手的大妈，大妈手里拿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满满装着许多菜。小男孩虎头虎脑的，胸前抱着一束鲜花，笑的很开心。

    成然走上前去，这两位应该是师娘的街坊，街坊这个词在现代已经很少见到了，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楼宇如林，大家都住到了高楼里，但也有一些人不愿意离开曾经的那种氛围。于是城市规划管理局决定尊重一部分人的决定，把北京部分四合院的地区设立为街坊区，在这里的原有居民不用搬迁，而且这里的建筑特点无特殊情况不会改变，也就是说，除非你想走，不然没有人会驱赶你离开这里。

    街坊区是很多怀旧的人喜欢住的地方，和住在高楼的人们不一样，街坊区的人们像是一个村子里的邻里一样，平常的走动也会很多。现代多么便捷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一些老人还是习惯走路出门买菜，即便商贩变得很少，即便有送菜机器人送菜到家，但他们就是乐此不疲。

    这也是非常令人怀念的，成然还记得那个春节，她和师傅一下飞机，师傅就拉着成然的手往商场里跑，一边跑一边给当地公安局打电话要他们借一辆警车。进到商场，师傅就开启了买买买模式，先是给师娘挑衣服，成然负责在旁边出主意，只要成然说适合师娘就全都买下来，而师傅只买了两条新衣服，说年假只有两天，平时在联邦根本就不能穿自己的衣服，买了也是浪费。但给成然买的却也不少，“小姑娘，当然要好好打扮才好看啦”，师傅当时笑的很开心，手里拿着导购员递来的童装袋脸像一朵花。

    随后就是各种年货，年糕，对联，零食，水果，鞭炮，大米，油，装饰品，凡是过年需要备有的师傅都买到了。到最后，师傅特地安排成然到商场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是康乃馨和玫瑰花的混合一束，当时师傅摸着成然的脑袋说：“小成然，你记得啊，以后每年师傅带你回家过年你都要记得提醒师傅给你师娘带上一束花，必须是康乃馨和玫瑰花混合的”。

    “嗯嗯”，成然那个时候也是和小男孩一样，把花抱在胸前，脸上洋溢着微笑。

    好几个工作人员帮着师傅把年货放在警车里，然后师傅就开着车往家里开去，成然永远记得师娘当时的反应，他们把车停下，先把东西搬下车，明明谁也没有说话，东西刚放下来，准备给师娘一个惊喜，大门砰的一下被打开，师娘就站在门口。成然双手把花抱在胸前，大大的张着嘴冲着师娘笑。

    师傅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也是看着师娘笑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年货说：“老婆，我带着宝宝回来”。话没说完，师娘就一把扑了过来，把师傅一把抱住，头埋在师傅的胸口，一抽一抽的。成然记得师娘当时还是很年轻的，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笑起来很甜。她紧紧的抱着师傅的腰，轻轻地哭着，眼泪打湿了师傅的寸衫，打碎了师傅敏感的心，满脸是笑的师傅也笑不出来了，他把头搭在师娘的脸上，眼泪也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成然的记忆里师傅从来只有在见到师娘才会止不住眼泪，平时从来没有见到师傅脆弱的一面。

    满是鞭炮碎纸的街面上，三个人站在大门口，两个相拥着哭成个泪人，哭声很小很轻，但每一声都像是在诉说着这一年对对方的思念，对对方的愧疚。成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傻傻的抱着花，笑的很开心，咧开嘴时暴露出那个缺了的大门牙。

    师娘红着眼睛蹲下来接过成然递过去的鲜花，深深的闻了一口，然后用力的抱过成然狠狠地在成然的脸上亲了起来，把成然亲的都不好意思起来。

    那一晚，三个人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摆满了菜，象征着年年有余的清蒸鲈鱼，节节高升的红烧排骨，团团圆圆的珍珠丸子等等。师娘的厨艺很好，做出来的食物既好看又好吃，色香味俱全。

    成然吃的很开心，唯一不高兴的是师傅在这两天只围着师娘转，师娘也没空和她玩，两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说话，师傅抓着师娘的手在他的大手里摩挲，看着师娘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像是融进了春水一样。

    妇人和小男孩越走越近，成然走上前去，礼貌的问道：“阿姨新年快乐，我能和您打听个事吗”。

    “姐姐新年快乐”，小男孩仰起头冲着成然笑道。

    “小姑娘，你是来走亲戚的吧”，妇人表现的很亲切，她看到成然身后的年货问道：“你要去谁家拜年啊”。

    “是来拜年的”，成然笑着说：“您知道这家人去哪了吗”？

    “你是说老吴家啊”，说着妇人突然警惕起来，她问道：“你是谁，老吴家这些年可没什么亲戚来往过”。

    成然没有隐瞒，她承认说：“这是我师娘家，我在部队里工作，一年也只有几天的时间回来看看师娘，可是今年我回来发现这里似乎很久就没人居住了”。

    妇人微微点点头，“哦，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啊，我听阿珍说过你，你是要问阿珍去哪了是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几个月前一架飞机停在这”，妇人指向附近一块空地，她说：“从里面走下来几个老头老太太，我记得好像是两个小老头，一个老奶奶。他们一起进了阿珍家，然后当天晚上就来了几个当兵的帮着阿珍把东西收拾坐着飞机走了”。

    “走之前阿珍还来找我了”，妇人笑道：“她说她这一走，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让我不用担心她，哎哟真的是，阿珍这老婶子真是命苦啊，这些年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来了，唉，做军人的女人，她也是个英雄啊”。

    成然弯下腰，深深鞠了个躬，“谢谢您这些年对师娘的照顾”。

    妇人赶紧扶她起来，“说的什么话呢，邻里之间的，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成然抹了抹眼角，看到小男孩手里的鲜花，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问道：“小弟弟，你这花是从哪里买的啊，真好看”。

    小男孩晃了晃手表，投出一个城市地图，他熟练的放大，指着一家店铺说道：“就是这里，这是我表姐家开的花店，表姐家的花又香又好看，有些花还可以吃呢”。

    “好的，谢谢你小弟弟”，成然站起来，和两人告了别就往花店走去。

    师傅叮嘱过师娘喜欢花，这次来的匆忙居然忘记了，得赶紧去把玫瑰和康乃馨补上。

    成然快步往前走，没有听到妇人在身后嘟囔了一句，“还师娘呢，十几年都没回来过一次，老人家大过年的都没人来陪”。

    她当然不会知道，成然在这一年才被唤醒，她更不会知道，成然对师娘的爱，会比她认为中的师生情要重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