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有一个梦想
这么干脆的拒绝,一时间让贾宝鱼有些放不下面子。
他笑容僵在脸上,“含章,你这个玩笑开的。”
祝含章和颜悦色,嘴角笑得要抽搐了,面上却没有一丝松动。
贾宝鱼慢慢走到她身边,小声软着性子,在她耳边磨着,“含章,你随便说两句下次逃学带你。”
嗯!
“真的?”祝含章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真的,”贾宝鱼在诸位的目光下,脸不红心不跳地顺口胡编,道,“真的要给大家来两句哟。”
说完,他打了个冷颤,总觉得后背凉凉的。
“ihaveadreamisaytoyou,myfriends,soeventhoughwemustfacethedifficultiesoftodayandtomorrow,istillhaveadreamitisadreadream
ihaveadreamthatonedaywencaiwillriseupandliveoutthetruemeaningofhiscreed-ihopehecanlivealonglife
……
myexistenceisbecauseofyourexistence,myeverything,文才。”
祝含章心里越发没底,她将马丁路德的“我有一个梦想”照搬过来,将其中的个别词语改了。
她的语速不快不慢,带着如一的坚定。
相比上次,这次,她更尴尬,因为没有人相信还未出现的英文,一片鸦雀无声,不禁如此,还有人的脸上显示着藐视。
读书人大都眼高于顶,对于许多未见未听的事情,不相信或是不屑。
好在祝含章脸皮厚,有社交牛逼症。在这种情况下,稳住心态,随口背了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台下掌声如雷,声声叫好,看来比起英文,大家更喜欢国文。
古代君子六艺皆有涉及,背完诗后,礼、乐、射、御、数又比了一通。
强者总喜欢和强者比试,祝含章自背完《望岳》,大伙总缠着她一块比试,可是接下来几局,她样样倒数第一,大家多半认定她是个只会读书的圣人蛋,也渐渐没了兴趣。
除此以外,这些人还有特殊癖好,比如乘夜谈论,大白天不谈,非要半夜,一大群人坐在一块儿谈着协君治天下的高谈论阔。
一群还未见识过官场黑暗的少年,聚在一起谈着理想,多少有些幼稚,但却意外的浪漫。
马文才同她坐在一起,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些人谈论着热血情怀,眉头都不带动一下。
有位学生口中振振有词,“儒家治国齐身平天下,当是最好的道理。”
这是个崇尚儒学的学生。
“这样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如今,你也看到了,君不治国,更不齐身,天下哪里会平?”
有些道理。
“那你觉得当是如何?”
“无为。”
马文才皱了皱眉头,低声在祝含章耳边喃语,“蠢才。”
现如今,儒家文化渐渐没落,儒释道流行,各种文化相互交杂。如马文才这般直白的道出不同意见的还是少数人。
祝含章微微侧身,在他耳边问着,“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他眼光带着无辜,像是说真话似的。
“你说了,”祝含章清楚地记得,她喊马文才来寺庙论道时,这人不耐烦地回绝她。
这人继续耍赖:“你记错了。”
“没有,你——”
“听话啊,是你记错了。”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懒意,低沉的像是哄孩子。
“你……”
祝含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点名,“您有什么高见?”
她一脸懵地站起来,重复道:“什么高见?”
马文才坐在她旁边,身体笑得一耸一耸的,全然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明眼人瞧出她并未认真听论,便想上去替她解答。
可能是血缘关系的原因,祝英台对她有莫名地亲切感,先是站了起来。
只是在祝英台开口之前,马文才一把揽着她的肩,推她坐下,先一步开口:“能有什么高见,如今的国家便是你们靠嘴说说就可以了吗?”
一群读书人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祝含章亲眼目睹祝英台想要替她解围,却被马文才阻拦,心里多少不是滋味。看来马文才在喜欢人这件事情上,有些幼稚,非要吸引别人的目光。
祝英台讪讪坐了下去,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有个学生听不惯他的说法,争论:“如今我们聚在一起,便是为了以后做打算。于我而言,便是明年上京赶考,又岂非空话。”
这人是白日其他五项比赛的倒数第二。
简单翻译一下,我明年考试考上,到时候说的就不是空话了。
马文才哼了一声,“满肚子儒学文化便是能过了?就你那肩不能抗的小身板,若是背几句诗便过了,那这考试该是多简单。”
祝含章:我觉得你在侮辱我。
“你……”
学生:你不能进行人格攻击吧!
这位学生脸色涨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夜谈会被人直白的骂出来。然后,他咳嗽了几声,直接被气昏了过去。
有人比较理智,问马文才:“您当是如何?”
他只道了一个字:“战。”
那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深究了几分,无声地坐了下去。
其实,马文才的话在场的大家都是瞧不上的,毕竟是读书人,看不起武力,但又耐不住骂不过他,只好在心里自我规劝,一介莽夫。
马文才悠悠坐下,临了,还“体贴”地向祝含章解释:“你不一样。”
回去的路上,大伙儿一块儿。梁山伯同祝英台并排走在前面,马文才跟随其后,祝含章和贾宝鱼则是在最后面。
“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虚弱,只是被反驳了句话,便昏了过去。”
想到被气昏的倒数第二,祝含章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一个大男人,也忒小气了。”
贾宝鱼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她深深看了一眼。
“对了,你别忘了……”祝含章压低了声音。
“这是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
在他们未注意到的地方,马文才渐渐同梁山伯拉开了距离。
不知不觉间,祝含章在书院待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马文才和梁山伯不对付。尤其在课上,每每这时,作为儒师的夫子总会出来罚他们。
更惨的还是祝含章,她适应不了如今的文化,罚得更惨。
时间久了,三人竟然被罚出了“革命友谊”。
是真的“革”“命”。
比如今夜,三人又被罚了。
原因是马文才反驳了夫子的思想,梁山伯也难得认同他的看法,却被夫子以“不可理喻”四个字罚抄书。
而祝含章,她是顺带的那个,原因是“熟读百遍,不如抄写一边。多写多念有助于理解。”
“都怪你们,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们怎么喜欢同他对着干!”她愤愤不平地弃笔,“我也是有脾气的,今儿不抄了,不管说什么我也不抄了!若是挨打便挨打,我不管了。”
说完,跑去同祝英台一块儿赏月。
夜空中的月亮闪着极具夺目的光,那不是人们心中的月亮。
祝含章支着下巴,想着为什么人们总说月亮的光不如太阳光那边耀眼。可是明明月亮的光也皎洁得不像话。
夜色正浓,赏月思亲,祝英台思家了。
她斟了要杯酒,高举对着月亮,一敬,抬头饮下。
随后,她为祝含章也倒了一杯,酒水顺着壶口细细倒了出来,在月光下镀了一层光,添了些星点。
“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
祝含章确信了,祝英台喜欢梁山伯。
所以,马文才没有机会了。祝含章拿起酒杯,一口倒进嗓子里。她也不清楚此时心中的感受,说不上来的庆幸,或是难过,或是悲哀。
半昏半醒之际,有人从她手中抽走了酒杯。
身上是一股松花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祝含章起身将举起手将他的耳朵捂上。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可是她还执着地捂着马文才的耳朵。
她想,这样的话,字话就钻不进去他的耳朵里了。这样,他就听不见。
马文才捏了捏她的脸,迫使她回精神。
但效果不明显。
他无奈又说了句:“你还有十九遍书没有抄写。”
“嗯?”
祝含章一下子清醒了,她收了胳膊,手乖乖背后。
马文才嘴角泛着笑意,将酒杯放在石板桌上,“怎么喝酒了?”
转而正着脸对着祝英台道:“你喝醉了。”
夜色正好,马文才同祝英台四目相望,在祝含章眼里,这两人周边起了一身的粉泡泡。
“我……”突然间,祝含章眼眶涩涩的,“你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听见她有喜欢的人;听见她想要和她喜欢的人一起回家;听见……
“我说,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祝含章头一昏,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总归是伤心话,还是不要伤害某人的纯情心吧。
可能是月色作怪,也可能是情绪作怪,祝含章说出这话时,没有一丝犹豫。
酒劲儿突然上来了,祝含章闭上眼,栽了个跟头,马文才伸手去接。一股温热的鼻息在他的脖颈之间,散着些许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