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流浪者
出院手续办理的很快，十几分钟后，陆川便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院了。
当然，他也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收拾。他现在浑身上下所有的财产，只有一把把手生锈的匕首，一个破旧背包以及几瓶空荡荡的瓶瓶罐罐而已。
跟随张州，穿越一道狭长的走廊，走出一片算不上宽阔的草坪，便来到了医院大门的面前。
大门依旧紧紧关闭着，只在旁边开了一个一人大小的出口，隐隐约约露出门外的景象。
陆川停步在大门前，望着门外的光景不再向前。张州没有催促他，只是站在一侧默默地看着。
他已经远离人类文明太久了。
自从半年前恢复记忆之后，陆川便一直在危险区生活。在那里，他面对的只有自己熟悉的那群流浪者，以及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异兽们。
在这个真正属于人类的地方，他有点没有做好准备。
流浪者们经常提起安全区的生活，他们对这个地方的大致印象就是，温暖，富有，生活舒适。
但是陆川也听说过很多不好的地方，压迫，不自由，以及，厌恶他们这群流浪者。
因为工会的原因，大量的流浪者涌入安全区。安全区内本就物资紧张，大量涌入的人口更是分去了原本的物资，房屋，粮食，甚至是生活的岗位。安全区的一切资源，都在慢慢地变少。
这导致，绝大多数的安全区居民，对涌入的流浪者们都抱有不小的敌意。甚至有的人，把流浪者们当成低人一等的物种。
在这末日之中，人类都显得格外的自私。
虽然陆川对门外的世界，很是憧憬，但是他心里同样隐藏着不小的惶恐。他没有想明白，自己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生活在这里。
流浪者，人类，还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恶魔？
良久，陆川长舒一口气，眼神坚定的向前迈步，跨出了大门。
不管如何，他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
陆川跨出大门，安全区内的世界尽收眼底。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看着外面的世界，还是让他心神动荡。
迎面而来的，是一道三米多宽的马路，马路对面，成列着一排排的高大房屋。房屋高矮不齐，由黑色的石块堆砌而成，阳光从房屋缝隙之中照射下来，像是一道道金黄色的丝绸。
房屋整齐密集，中间穿插着纵横交错的小路。小路铺着同样黑色的地砖，像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连通着安全区内各个地方。
马路左侧，是一条繁华的交易街。道路旁边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上面成列着各种陆川没有见过的小玩意。摊主们或站或坐，吆喝着来往的客人。
对陆川而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事物，让他感到很是新奇。
“走了，这边。”
张州带头向着右边走去，陆川只好收起心思，跟在他的身后。
医院门前的这条马路，是联通安全区东西两门的主要通道，人群熙熙攘攘，不断有工会的猎人们骑马巡逻，向着张州打着招呼。
陆川之前的破旧衣服被丢掉了，所以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医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跟在身穿猎人制服的张州身后，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奇葩搭配，但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张州倒是没什么，陆川则是被来往的人群盯得有些异样，不觉低下了头，他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人了。
“叮铃铃~”
一辆木质马车慢慢驶过街巷，经过陆川的身边。为首的一个瘦弱男孩牵着缰绳，领着马儿向前走去。
天气已经初秋，但是男孩却穿着单薄。上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衫，腿上穿着不合身的裤子，露出脚踝。
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干干净净，被洗的发白的衬衫敞开，略显白净的胸口下，显现出根根分明的肋骨。
突然，牵引的土黄色马匹打了一个响鼻，喷出一口白气，竟不听使唤的停下了脚步，马车之中顿时传来了细碎的叫骂声。
男孩满脸紧张，吃力的拽着缰绳拉扯着马匹，面色潮红，隐隐渗出汗滴。
见马车停下，马车内有人掀开帘子，手上拿着一根藤条高高扬起，不是冲着马屁股，反而是朝着男孩打去。
男孩躲闪不及，被藤条打到胳膊，顿时浮现了一道红通通的伤痕。马车上的人好像还不解气，直接走下马车，冲着男孩走去。
过路的人群，瞧见热闹，停下脚步，慢慢的汇聚成一个圈，把马车围了起来，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
“这？”
陆川眉头皱起，刚准备上前，却被张州拉住胳膊。
只见张州手指一弹，一颗细小石块弹出，撞到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打了一个响鼻，又开始慢慢向前挪步。
见到马车又开始重新前进，马车上下来的人放下藤条，低声咒骂两句便钻回到马车之中。
很快有猎人前来，驱散了围起来的人群，人流又开始慢慢流动。除了男孩胳膊上留下的那道红色印记，刚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小男孩是流浪者，看这样子应该是被马车上的人招成马夫了。”
陆川听到张州的解释，反而更加不解，刚才围观的人群，就像是早已习以为常，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去帮一下男孩。
“这个样子，工会的人不管的吗？”陆川开口，语音有点气愤。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管不了。”张州没有回头，“这个男孩刚刚可以直接扔下缰绳，不做这份工作。但是以他的体格，在这个城里愿意雇佣他的人绝对不多。”
“如果他真的这么任性，说不定没隔两天，你就会在某条巷子里，看到他饿死的尸体。”
说到这，张州停下脚步。
“安全区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说不定在某些方面，甚至远远不及你之前生活的地方。”
陆川无言，他想起了刚刚的那个男孩，
在他的眼中，丝毫没有童年应该有的童真，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男孩内心深处的麻木。
他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仿佛他唯一的愿望就是那道藤条能够轻一点儿，能够让他接下来牵马的时候不用这么吃力。
在安全区之中，他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堤防着异兽，也能够见到城外没有的稀奇玩意。
说不定，十年后，二十年后，他也能够用攒下来的钱，买一辆属于自己的马车，那个时候，就再也不用挨鞭子了。
想到这些，陆川脑袋缩了缩，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气。
接下来，一路无话。
路上，陆川又看到很多次和刚刚差不多的场景。少年，中年，或者是已经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只要挂上那个流浪者的标签，就仿佛永远的低人一等。
陆川两只手插在病服的口袋里，表面毫无神色，大拇指的指甲却死死的掐进了掌心之中。
……
半个多小时后，带路的张州停下脚步，在他们面前，是一栋三十多米高的漆黑建筑。
建筑形似钟楼，下宽上窄，依附在高耸的城墙之上。
正对着两人，便是建筑的大门处，两扇三米多高的门扇大开，顶上挂着一个长两米的红色牌匾。
牌匾上写着“猎人工会”四个大字，大字右侧，又用相对小一点的字体写着“丙十九号”四个小字。
工会一共九层，除了第九层独独高于城墙之上，其余八层都紧紧贴着城墙建造。
这里，便是丙十九号安全区的猎人工会，这个时间，正有一批又一批的猎人不断进入，显得异常繁忙。
陆川跟着张州进入红会，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巨大的木制台阶，呈之字形盘旋直上。
台阶两侧，是一个个大小相同的窗口，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零零散散的队伍，有猎人，也有普通居民。
“工会一层，是执勤小队的地方，就是身穿黄色制服的那些猎人。”张州向陆川介绍，指向其中一处，“他们主要任务就是维护城内的秩序。”
陆川顺着张州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一队猎人正列队直立，听着为首的一人下达命令。
他们身穿黄色制服，和张州不同的是，他们腰间并没有携带长刀，而是手里拿着一根黑黝黝的棍子，一米多高，像是木头制作而成的。
陆川跟着张州从楼梯向着上层走去，二楼的位置，同样是一个宽阔的大厅。
只不过窗口的数量只有留个，人流也少了很多。
“二楼，是治安队的地方，他们主要是负责城墙上的巡逻任务，城内有一些棘手事件也会安排他们。”
治安队，身上穿着和执勤小队差不多的黄色制服，只不过手上的木棍换成了长刀。
“三层以及五层，是一些储存资料以及物资的地方，五层之上，则是工会里的一些机密区，一般人不能进入。”
陆川继续向着楼上走去，和张州所说一样，三到五层都是一些办公区域，人数更加稀少，只有少数穿着白色大衣的人在其中走来走去。
六层之上，则是一间间房门紧闭的房间，每一层的入口处，都有猎人站岗，走廊之上还有两队猎人来回巡逻。
陆川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些猎人和楼下的执勤队伍不同，更像是张州这些。经常和危险打交道的人。
他们两人刚刚走上六楼，站岗的两名猎人目光就迅速瞧了过来，左手始终搭在腰间长刀之上，随时准备着。
见到为首的是张州，几人才放松神情，但是眼神还是是不是的瞟向陆川，让他赶到呼吸困难。
七层，八层更甚，巡逻的小队从两队换成了四队，而且这些猎人的的实力更强，他们的目光让陆川喘不上起来。
工会九层，反而放松了警惕，没有了那些巡逻的猎人。
陆川走上楼，迎面而来的是一张狭长的会议桌，横在他的面前。会议桌前后两侧，各有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两侧没有房间，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会议桌首，坐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身穿黑色猎人制服，身上披着一件绿色的大衣，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
男人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戴着一个金丝边眼镜，打量着陆川。
她身上没有穿猎人制服，上半身套着一件白色的卫衣，下半身穿着一件近身的牛仔裤，手上抱着一摞文件。
听到陆川他们走上楼，男人转头看向陆川，简单的观察过后，站起身子，脸上露出笑容。
“陆川你好，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