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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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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礼听见他的话,愣了会才开口:“我之前说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说罢,她低下头继续无言。

    林赴年听得一怔,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谈礼嘴边说的是什么。

    他瞥了一眼身边低下头,似乎还有些内疚的姑娘,轻轻笑了笑:“我知道啊,这时候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巨帅无比。”

    他唇边的梨涡轻轻一陷,笑的恣意。

    谈礼:

    她无语地一撇嘴,心里边那些仅剩的愧疚自责感,瞬间荡然无存。

    林赴年见她那样,忍不住低下头轻笑:“好了好了,看我都把你救出来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嗯好。”

    谈礼应了一声,和林赴年一起并肩往外走。

    两人停在了保安室前,那边的玻璃碎了一地,看着很像半夜有小贼来盗窃。

    “林赴年,这事,明天”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赴年给打断:“哎,别想了,管他呢,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明天吧。

    反正今天我的任务就是把你给救出来,我已经完成了啊。”

    谈礼听着他满不在意的话,抬头撞上了他的眼睛,少年轻轻一挑眉,下一秒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她被拉着,到了学校的矮墙边。

    他先一步轻松地翻上了墙,轻易地坐在了矮墙上,冲她伸出手:“走吧。”

    皎洁透亮的月光落在他的身后,他唇角轻轻勾起,静静地等待着谈礼伸出手。

    可谈礼并没有那么做。

    她只是淡淡地抬眼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不顾一切,好像从来都不计较后果的少年。

    意外的,她居然没有觉得这样是荒唐的。

    林赴年身上有一股,明天的破事全都抛给明天的爽劲,他只活在当下。

    谈礼想到这,心里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活在当下的人,最厉害了。

    于是她就听着林赴年的话,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狠狠地吞进了肚子里,自然她也不会真的去不管不顾,她先一步想好了很多对策。

    但至少,这些话不是在今晚说出来。

    “谈礼?”林赴年见她怔在原地不动,还以为她是不是还在想刚才保安室那件事,于是不确定地轻轻喊了她一声。

    谈礼闻声,抬起头回了一声,下一秒,她动作轻盈又熟练的翻上墙,在林赴年诧异的目光下,先一步轻轻松松地跳了下去。

    他抬起停留在半空中的动作,显得有些尴尬。

    林赴年收回手,掩下眼底的惊讶,单撑着手臂,也跳了下去。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他调侃着玩笑,眼底含笑。

    别说,刚才谈礼那副熟练的样子,还真有惊到他。

    毕竟她看着又高又瘦,有时候看着她,林赴年都害怕她会不会下一秒就倒下去,然后像水晶玻璃球一样,狠狠碎掉。

    但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么大的反差感,居然是在谈礼这么一个看着冷冰冰的人身上溢出来的。

    谈礼知道他在调笑自己些什么,简单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

    林赴年却是不依,跟着她走在路上,不停地好奇问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翻墙的。

    最后她被烦的没办法,只觉得这人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闹得她头疼:“初中的时候。”

    “看你那副熟练的样子,老手啊。”

    这话本身也就是一句玩笑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谈礼听到这句话的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愣住。

    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望着挂在天上,那一轮看似就在眼前,实则遥不可及的月亮,说了句话:“没有,就以前翻过几次。”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哪怕谈礼已经刻意地把自己那些不舒服的情绪藏起来,可还是会被林赴年发现。

    他不知怎么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被谈礼还回来的手机旁边的开机键,被他无意识地胡乱按着。

    但不管怎么按,手机都没有亮起屏幕。

    “你手机没电了。”她注意到了,好心提醒了一句。

    “哦怪不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谈礼一眼,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才放心。

    “不过,是什么时候没的电?是我去找钥匙那会吗?”他一边在外套的口袋里摸搜着什么,一边问着她。

    谈礼摇摇头:“没有,就在你刚好打开门那会。”

    “那挺巧啊。”他说着,心里却松了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充电宝,给手机冲上电。

    她看的一愣,问了嘴“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充电宝啊。”

    “因为担心没电啊。”

    “?”他好像回答了,可是好像又没有回答。

    “因为担心手机没电,我寻思着要是今天晚上真找不到你了,我就报警。”林赴年看着谈礼那副不解的样子,继续解释着。

    谈礼自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那么说,她怔了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可是失踪时间不满24小时,警察局是不管的。”

    “嗯是啊,所以如果我要是没在学校找到你,我就打算跑你家门口去睡一觉了。

    你要是回来了呢,肯定会把我叫醒,你要是还没回来,等明天一早我就去报警,反正在我这我就是24小时没见到你了。”

    他一边捣鼓着手上的充电宝和手机,佯装无所谓地随口一说,实际上心里紧张地都有些发慌。

    像他那样荒谬的想法,也不知道谈礼会怎么想。

    她没有很快接上话,外头起了风,还有些冷。

    他们依旧并肩走在路上,谈礼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的缓慢:“林赴年,你还真是个好人啊。”

    半响,她才憋出那么句话。

    虽然这话,他知道,一定是谈礼真心说出口的,不带半点其他意思的,可他还是被她哽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咳,那那不是因为我发现你不见了吗?总不能我都发现了,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万一你出事了,我也不好和你外婆交代的。”

    就这样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句,掩盖一下自己那些私心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单纯的大好人,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是她,是谈礼。

    但谈礼却没有意识到他的不自然,他很敏感地抓住了林赴年话里另外的重点,立刻停住了脚步:“你见过我外婆了?”

    她转过身,神色不似方才那副淡淡的样子,慌乱的情绪蔓延上她的眼睛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放大。

    林赴年被她突然的大声惹的一懵,愣愣地点点头。

    “你和我外婆说什么了?”

    她的样子看着有点急,天已经很晚了,这个点不出意外她老人家已经睡下了。

    万一林赴年和她说了,自己不见了的事,怕是又要整宿睡不好。

    老年人的睡眠健康很重要的,她实在是不想让外婆再为她担心操心。

    “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林赴年很快意识到谈礼在紧张什么,连忙安抚她:“我只是说了我有事找你,你不在的话呢,我就明天再来。

    没和你外婆说你不见了的事,你别担心。”

    听见他这么说,谈礼才松下一口气来。

    “怎么了?怕你外婆担心吗?”

    “嗯。她年纪大了,本来就是应该好好养老享福的年纪了,我不想让她再担心任何事情了。”

    这么多年,谈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事又或者是大事,她能瞒则瞒,瞒不住了才会告诉外婆。

    她们家里太乱了,沈鸿不爱她这个女儿,也没有半点办事能让自己的妈妈享福。

    而她呢,很多次都在濒死的边缘徘徊,午夜的噩梦,深夜的崩溃和眼泪,又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那些不堪的情绪全都被藏了起来。

    被藏在了太阳下,这样就看不见黑暗了。

    可黑暗也永远不会消失。

    她的外婆,养着她陪着她这种人已经很累了,她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再让外婆担心操劳。

    其实谈礼也很厉害的,这几年里,不少事情都能瞒住。

    唯一没有被瞒住的的确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她掩下心神,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夜里繁星璀璨,像是一道无规则的银河。

    她的眼睫轻颤着,避开刚才的话题:“林赴年,能借你手机用一下么,我想看一下现在几点了。”

    “好,不过还得再等一会,这会还开不了机。”他只好点点头。

    刚才嘴边的话措辞了很久,刚要开口,就被谈礼给避过去了。

    她大概也不想提这些事情。

    林赴年干脆跟着她一起装傻。

    在很多时候,如果对方不想说,那你就不要继续问。

    不要揭开她的疤,疤痕永远都是疤痕,会一辈子留下痕迹。

    也许起初会很疼,慢慢会麻木,但永远,会留下余痛。

    在未来的,某一个瞬间,某一个时刻,像一把利刀,无形地扎进你的心窝里,你不会流血,不会死去。

    但会很疼,疼上很多年。

    哪怕林赴年并不了解谈礼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看见她手腕上的疤,和知道她所生活的环境。

    他能看出来,谈礼也有那样的一道疤痕。

    是无形的,也是致命的。

    而往后很多年,他没有完全猜对。

    那道伤疤会消散,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痛更深的伤口。

    -

    前面是一个商场门口,暖白色的路灯下,有一个大大的木头靠背椅子。

    他们临时决定,在那坐一会,等手机充进去些电开机,让谈礼打个电话到家里。

    走在路灯下,谈礼才终于看清了林赴年眉骨边的那道伤口。

    伤口不小,还有点深,滋出来的血珠,掉在他的眉毛上。

    “你,疼不疼啊?”谈礼忙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来递给他。

    “还行啊,这点疼算什么啊。

    欸欸欸,嘶,你轻点!”

    谈礼见他还要嘴硬的样子,佯装不客气的拿出一张纸巾来,一把拍在了林赴年的伤口上。

    估计是力度没控制好,疼的眼前这个人龇牙咧嘴的,她见状连忙收手,“你,没事吧?”

    她本来就是开个玩笑来着,谁叫他硬要那么逞强。

    “没,没事。”林赴年紧咬着后槽牙,强装镇定。

    他那副样子被谈礼一眼看穿,她无奈地摇着头,把手里的纸递给他:“疼你就说啊,硬撑着干嘛。给,把血擦擦吧。”

    “没啊,我一点都不疼。”林赴年嘴硬着,手上动作倒是很诚实,先一步擦起来。

    只是他每擦一下,纸巾就摩擦到伤口,让他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气。

    谈礼借着灯光和月光看着他,这道伤口划的那么深,怕是要留疤了。

    林赴年随便擦了擦眉骨边的血迹,回过神来就接收到了谈礼投来的目光,看她的样子,他又一次心领神会地猜到面前人在想什么:“哎,不是什么大事,就那么点小口子,我还是死不了的。”

    他笑了笑,自嘲似的活跃气氛,还不忘贱一下:“不过谈礼,你说要是我这伤口留疤了,你是不是得对哥负责啊。”

    “?”谈礼听他没道理的话,一时眼睛瞪大。

    心里的愧疚又消散了大半。

    她无语的瞥了对方一眼,深深吸了口去。

    真是想不明白了,这人怎么每次都能说出这么无厘头的话。

    “你放心,你要是留疤了,我就算凑钱,也会带你去祛疤的。”她没好气地说着。

    “欸,你别急眼啊,我不就开个玩笑么。”见她那副无形怼人的态度又冒出来了,林赴年这才松下口气。

    恰好,手机的电量充进去了些,能支撑开机了。

    见此,他把手机锁屏打开递给了谈礼,让她赶紧打电话给家里:“快打吧,已经很晚了,别让你外婆担心了。”

    谈礼听他的话,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才接过手机,轻轻说了声谢谢。

    她熟络地按着电话簿里的数字键,电话打过去没几秒,很快就被接通了。

    “外婆,我是阿礼。”

    “哎呦,囡囡啊,这都十一点半过去好一会了,怎么还不回来啊?你担心死外婆了。”

    外婆担忧的语气传进她的耳边,明明应该是责怪的语气,可是她却听出了不安。

    这么晚了,沈鸿他们一家子估计早就睡了,如果她今晚真的被关在舞蹈室里了,还不知道她外婆得多无措。

    她总是这样,总让爱她的人担心。

    谈礼望着头顶上的路灯,她稍稍昂起脖子,声音有些沙哑:“您放心吧,我没事,就是今天学校舞蹈课有场临时考试给耽搁了,所以我借了同学的电话来告诉您一声。

    您快睡觉吧,我一会就到家了。”

    她对着电话那头“嗯”了好几声,这才放心的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谈礼低下头,撞上林赴年盯着她的目光。

    她把手机还给他,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谢谢了啊。”

    林赴年见状收回目光,没有讲话。

    两人齐齐起身,他默认地打算先送谈礼回家。

    谈礼这次终于没拒绝,也没把他拦在小巷子外。

    只是今天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子格外的明亮,谈礼抬起头,发现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好了。

    -

    两人一起走到谈礼家门口不远处的时候,他们两个都马上发现了坐在家门口昏昏欲睡的老人。

    “外婆!”谈礼加快了步子跑过去,林赴年也紧跟其后。

    “我不是说了我马上回来吗,您怎么还不回去睡觉,都这么晚了,您”

    “你个傻丫头,吓我一跳。”外婆被她突然喊得一嗓子,吓得一惊,这才清醒了些,连忙站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那么晚还没回来,你外婆我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睡觉啊。”

    外婆怪慎了她几句,随后目光瞥向了谈礼身后,看见是林赴年,不禁笑了笑:“看来你找到她了。”

    林赴年听着一怔,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也笑了笑:“是的外婆。”

    “那你找阿礼要说的事情也都说了吗?”

    “嗯说过了。”他扯着慌继续笑着。

    谈礼听着面前的对话,一头雾水。

    她也来不及细问,急着扶外婆进屋子休息,“好了好了,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我扶您进屋休息。”她说着,还不忘让林赴年在门口等她一会。

    外婆听她和林赴年说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谈礼听这笑,更是不解:“外婆,您笑什么啊。”边扶老人进去她边问。

    “外婆替我们阿礼高兴啊,我们阿礼终于交到新朋友啦。”

    “朋友?”她一怔,意识到外婆嘴边的朋友,说的是林赴年。

    “对啊,那小伙子长得蛮帅么,他今天来找你你不在,他说是你的朋友哦,而且还和外婆说了好多你在学校的事情哦。

    看得出来,你这位新朋友,对你的印象很好啊。”

    外婆欣慰地笑了笑,被谈礼一路扶着进了房间,见眼前的孙女愣愣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还愣着干嘛呢,别让小林那孩子在冷风里站着了,快让人家回家去。”

    “啊,哦哦好。”谈礼显然还没从这些话里消化过来,她有些懵的点着头,走出外婆的屋子,她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

    于是连忙跑进自己的房间里,熟练地从床底翻出医务箱来,顺带着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揣兜里,又急急匆匆的跑出去。

    出去的路上,她路过了沈鸿一家子的房门。

    里面男人的鼾声很响,沈鸿睡得很熟,就算她们刚刚在门外说话,都没吵醒他半分。

    谈礼下意识地望向挂在客厅的钟上。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看着,她不由得低下头轻嘲了自己一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这声轻嘲格外的沉重。

    在她被困在舞蹈教室的时候,她在担心外婆的同时,其实脑子里也闪过了那么一丝的想法,她想,沈鸿会不会也会担心她。

    担心她这个女儿,那么晚了都还没有回家。

    想到这,她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苦味,还有点痛。

    原来习惯了,伤口也还是会痛的。

    自作多情,才是最伤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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