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就在姜知晚脸红到要爆炸的时候,她醒来了。
像一只海豹,腰肌用力,腾地一下坐起来。
窗外蝉鸣泄露响声,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姜知晚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盖眼眸,半晌后,近乎哑然地捂着自己的脸,手掌心透出滚烫的热度。
不是吧?
梦里的热度还残留在脸颊。
等脸上滚烫之意消散,她才掀开被子起身,认真洗漱,对着镜子里的人仔细梳头,把一头毛躁的浅发梳直。
她是混血儿,头发天生有些自然卷,颜色又浅。
最开始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总是被他们追着问头发是怎么回事。
传来了自己是混血儿才好些。
她瞅着镜子里的自己,清清嗓子,小声地喊道:“柏颜,柏导演。”
这回可不要再喊错了。
再喊错的话,丢的不会是脸,而是脑子。
越喊,她的嘴角弧度越大,露出一个灿烂明亮的笑容来。
心情好到不行。
甚至想让大家一起来分享自己的快乐。
她乐颠颠地下楼,脑子里还想着柏颜导演高中的模样。
怎么在她的梦里,还自动给柏颜导演减年龄了呢?
明明是二十六七的人,在梦里才十六七岁。
青涩又漂亮。
她踩楼的时候,一脚踏空,从最后几层滑跪下来,偏偏手还抓着扶手。
她瞬间反射能力强,在踩空的时候,手部肌肉已经迅速抓住了扶手,结果造成一个上半身挂在扶手上,膝盖跪在瓷砖上的别扭模样。
陈姨被这声响给吓一跳,看到这情况后连忙跑过去:“碗碗,没事吧?”
“天啦,怎么摔成这样了?”
她心疼得不行,哎哟哎哟直叫唤,也尊称也顾不上了,小心扶着姜知晚起来:“碗碗,疼不疼?”
“陈姨给你吹一吹,痛痛飞飞哦。”
姜知晚红着脸:“陈姨,我不是小孩子了。”
外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管家走进来后,眼皮直跳:“怎么回事?”
陈姨忙说:“还问怎么回事,快叫医生过来!”
姜知晚感觉自己太丢人了,直到医生过来,她都没抬起头来。
埋下头当一只鹌鹑。
姜道早接到电话后眉头紧皱:“她怎么摔的?”
陈管家小声说:“从楼梯上滚下来。”
姜道早揉了揉鼻梁,半晌开口:“把电话给她。”
姜知晚拿到电话的时候,呼吸都放轻了片刻,声音带着几分乖巧:“姐?”
姜道早问她:“怎么会摔?”
姜知晚声音很小:“想事情去了。”
姜道早沉默片刻,又说:“不应该。”
姜知晚抬眼望向楼顶,说道:“想得比较入迷”
电话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良久,姜道早说道:“把电话给管家。”
姜知晚双手递过电话,朝管家爷爷乖巧地笑着:“陈爷爷,电话还您。”
陈管家和蔼一笑,对着姜知晚的膝盖拍照发给大小姐,这才接过电话。
“大小姐,您说。”
姜道早说道:“把楼梯都铺上毛毯。”
“好的。”
姜道早看向手机里照片,姜知晚那双白嫩的膝盖磕得很重,涂上药水之后青紫一片。
她眉心轻跳,语气冷冽:“看好她,按时涂药。”
陈管家点头:“好的。”
陆医生瞧着姜知晚的表情,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腿骨:“伸直看看。”
姜知晚听从要求,伸直自己的膝盖,轻轻嘶了两声。
陆医生说道:“没有骨折,消肿涂药就好。”
姜知晚低声说:“要是这么点距离还摔骨折,那我不是白干了吗?”
陆医生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嗯。”
“这么点距离还能摔成这样,也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
想女人去了。
姜知晚换了一条九分阔腿裤,这才急忙拿着冰箱里的甜水出门。
陈姨在后面喊她:“碗碗小姐,今个就在家休息吧?”
姜知晚摇头:“不行,我已经约好了。”
她开了辆低调的雷克萨斯ls,银白色的车身驶出别墅,直奔开机仪式上。
也许每一个电影开机前都有特殊的仪式。
寻求一个好的寓意。
而这场《烟花盛会》电影的开机仪式,就是烧香祈福。
姜知晚匆匆赶到时,他们已经开始了。
她就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看向最前面清冷的导演。
柏颜那双纤细的手指捏着长长的三根香,香已然点燃,烟雾缭绕,遮盖导演的面容。
她好像从尘世中脱离了出去,飘飘若仙人。
姜知晚的视线追着柏颜导演,在她祈福结束,将香插入炉子中的时候,姜知晚手底兀地用力,车子发出一声长鸣。
滴—
柏颜从烟雾中挣脱,顺着声响望过来,她站在台上,睨见车里的人,虚虚地点头示意。
姜知晚却趴在车窗处,伸出手去,左右摇摆:“嗨。”
她像是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笑得春光灿烂。
柏颜停顿片刻,又点头。
姜知晚满足了,缩进车厢里面。
她的车子很好认,又按了喇叭,白城等人很快就涌向这边:“碗儿,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姜知晚摆手:“别提了。”
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她从车载冰箱里拿出糖水来:“来来来,各位分一分。”
丁蓉蓉拍手叫好:“好久没吃到陈姨做的糖水了~”
“好怀念。”
“好冰,好甜,好好吃。”
“还是碗盆家里的糖水好吃,一年都能不重复花样。”
现在可是盛夏,他们几个也不知道脑子是进了什么样的海水,居然凑在这里陪白城陪他的女朋友去拍戏。
复杂到一句话都解释不清楚,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义。
闵修勾着白城的脖子:“兄弟,我们真是够义气啊。”
“就是。”
“三伏天隔这受罪呢。”
白城冲他们爽朗地笑:“谢谢兄弟们。”
“我没齿难忘!”
说罢,他就捧着糖水乐颠颠地去找女朋友了、这副表情看得他们牙酸。
“真是没眼看。”
“啧啧啧。”
姜知晚也拿了糖水下车,跟着白城一起进去。
丁蓉蓉余光瞥见,喊道:“碗盆,你去做什么?”
姜知晚脚步不停,头也没回:“我去学习。”
“学习?”
丁蓉蓉等人直纳闷:“她学啥?”
“这辈子还能从碗盆嘴里听到学习两个字?”
“她真的要学电影吗?”
只有某个小伙伴眼里精光一闪,啧啧了几声,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啥?”一群傻脸对着他,“啥东西?”
“啥醉翁?”
他嘴角一抽:“懒得和你们这群文盲说话。”
“反正我们看好戏就成。”
姜知晚捧着糖水,直奔导演那边。
今天只是开机,拍摄任务也轻。
她笑着凑过去:“导演,祝你开机大吉。”她自然地把糖水递过去,说道:“这是我从家里带来了,带多了,请你吃。”
柏颜看了眼外面那一圈投资人,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姜知晚眨了眨眼睛,说道:“不用谢,我还要和导演学习呢。”
“学习?”柏颜眉梢微动,“学拍电影?”
“嗯嗯。”姜知晚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又指着糖水说道,“所以不用客气,快尝一尝这个味道,可好吃了。”
她家里的糖水都是陈姨的独家秘方,外面吃不到这样的滋味。
柏颜淡淡地嗯了一声,在姜知晚灼热的眼神中浅浅喝了一口,便放在了旁边:“挺好。”
姜知晚也不失望,只是朝着她笑:“那就好。”
副导演在一旁看着奇怪,他看了眼那一边的白城和缪蔓蔓,白城正哄着人:“蔓蔓你尝一尝,这是碗盆家里的糖水。”
“她家的糖水可是独家秘方,外面都吃不到的。”
缪蔓蔓一听是糖水,就摆手拒绝道:“不行,诚哥,我不能吃糖,我要控糖,还要减肥,不然皮肤会变差,上镜就不好看了。”
白城傻傻地哦了一声,说道:“那我吃了。”
他拿着勺子,自己三两下吃完了,还很是开心。
副导演看了又看,总觉得有点莫名相似。
他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把这点奇怪抛之脑后。
姜知晚说她是来学习的,当真就是学习。
也不多话,就是站在柏颜的旁边看她们拍电影。
柏颜工作时十分投入又认真,气质比平时更冷,眉峰凛冽,面无表情把演员说哭。
她们这部电影本来就是小成本,又是给缪蔓蔓定制的电影剧本,剩下的演员都是从电影学院找来的。
但柏颜做了试镜,大部分演员都是她试镜之后才挑选出来的。
可能是面对人多的场景,学生还有些适应不过来,涨红着脸,柏颜摆摆手:“你再去找找感觉。”
姜知晚面不斜视,抽空间递过去一瓶水:“柏导演,要喝水吗?”
她补充道:“未开封的。”
柏颜眼神一顿,接了过去:“谢谢。”
她顺手打开喝了两口,姜知晚又把水瓶接过去:“我拿着。”
柏颜眉眼微抬,姜知晚又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柏导演,怎么了?”
“没什么。”柏颜转身继续拍摄。
姜知晚心底那丝丝紧张的心虚感像夏日的气泡水,冒出一个个气泡来。
她双手捏着瓶身,拇指腹在瓶盖摩擦。
冰沁的水瓶外面冒着水珠,一点点浸湿手掌心。
等上午的拍摄结束,姜知晚笑着和导演告别:“谢谢你早上的指导。”
柏颜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知晚回到车上,一时间没有反应。
片刻后,她握紧双手,小小地耶了一声。
丁蓉蓉他们还在车上呢,顿时问她:“碗盆,你咋了?”
姜知晚机械般转过头来,一时无语。
“你们怎么还在我车上?”
丁蓉蓉说道:“这里凉快啊。”
姜知晚:md
她伸手盖在自己眼皮上,半晌说道:“算了。”
今天的拍摄内容很轻,丁蓉蓉她们百无聊赖在车里打牌。
看向姜知晚:“碗盆,你一早上都在看她们拍摄呢?”
“不无聊吗?”
姜知晚摇头:“不无聊,很好看。”
柏颜导演垂眸的时候,眼睫又长又翘,可好看了。
侧脸优越,线条流畅。
丁蓉蓉招呼她:“来打牌。”
她们把座椅放下来,车厢不够大,都胡乱坐着。
姜知晚正要跨腿进去,感觉到膝盖的痛感,轻轻地嘶了一声。
丁蓉蓉警醒:“你咋了?又被抓去训练了吗?”
剩下等人也如临大敌:“那位回来了吗?”
他们都不敢叫名字,也不敢说出那个称谓来。
姜知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自己摔着了。”
小伙伴们放下心来:“还好还好。”
“那就好。”
姜知晚大叫:“什么意思啊,我说我摔到膝盖了!”
丁蓉蓉等人继续打牌:“哦。”
又问她:“很严重吗?”
姜知晚摇头:“没。”
小伙伴们就没再问了:“快快快,我顺子。”
“我王炸!”
姜知晚:塑料兄弟。
下午拍摄结束得很快,即使一天也没能和柏颜说上几句话,但姜知晚还是语气轻快愉悦地朝柏颜挥手告别:“柏导演,我先走了。明天见~”
柏颜点头:“嗯。”
等回到家里,陈姨看着姜知晚上药才放她上楼,又说道:“碗碗小姐,不要碰水。”
姜知晚连忙应道:“我知道啦。”
姜知晚回到房间里,坐在桌子前面,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下来:“柏颜导演戒备心很重,不要拿已经开封的水给她。”
“柏颜导演不喜欢不认真的演员,还好我不是演员。”
窸窸窣窣弄到十点多,她才上床,还不忘和柏颜道晚安:
【——柏导演,今天学到了很多,晚安。】
原以为不会收到回复了,没想到几秒后,对面回复了:
【——嗯。】
姜知晚浅浅笑出声来,倒在床上迅速睡过去。
在大片的睡梦白光中,她好像看见了面前有张一字未动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