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母子相见
翌日，榆钱胡同，李珍儿正在写话本，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
李珍儿朝外应了一声，拿起桌边的拐杖，起来慢吞吞的往外走。
刚才小圆出门买菜前，特别给了她一个拐杖，说是走路时拄着，这样脚好的快些，也不知她从哪寻摸的不像是新的，用的则很顺手。
她来到院子里，将大门上的门闩拿走，拉开一扇门，看着门外的人，呆愣了几息。
孙武看她走路拄着拐杖问了一句。
“脚还没有好？”
李珍儿瞬间回了神，一脸欣喜的让开了位子。
“快请进，我脚还需再养几天。”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孙武是陌生的、不适的，昨日里听了刘妈妈那番话，他现在对她又多了一分同情，但也仅此而已，在他心里，这个妹妹还没有胡同里的小花亲近。
孙武‘嗯’了一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李珍儿关上院门，领着他走进正堂，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你先坐，我去唤娘，她如果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孙武接过茶杯应了一声‘好！’
李珍儿推开东屋的门，走到床边，俯身趴在王玉霞的面前，柔柔的唤了几声。
王玉霞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女儿。
“珍儿，你叫我？”
刚醒来，她脑子有些迟钝，声音也有些沙哑。
李珍儿轻轻‘嗯’了一声，喂王氏喝了几口水，看她精神了一些，这才柔声道：“娘，哥哥来了！”
王玉霞怔了怔：“你……你刚才说什么？”
她怕自己是出现了幻听，她的小武，是小武来了吗？
“哥哥来了！”李珍儿又慢慢重复了一遍。
知自己并没有听错，王玉霞瞬间红了眼眶，激动的就要起来。
“珍儿，快，快扶我出去。”
“好！”
李珍儿扶着王氏坐了起来，替她穿衣时，就听她问：“我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是很丑？头发乱不乱？要不要重新梳一梳？”
李珍儿替她穿好衣裳温声道：“不丑，我娘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
她转身拿了梳子：“我帮你梳头。”
王玉霞先应了一声好，紧接着又说。
“不梳了，别让你哥等太久了，他忙，万一等不及走了咋办，你扶着我出去吧！”
李珍儿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些酸楚，看王氏眼巴巴的直往外瞅，她应了一声好，搀扶着她就往外走。
正堂内，孙武听到母亲声音的那一刻，就望向了东屋，两人声音并不算小，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听的一清二楚的，知母亲即将出来，孙武紧张、忐忑中，又带着些期待。
他已很久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了，细算下来，他已十六年不曾见过母亲。
李珍儿搀扶着母亲，只感觉越往外走，她身体越抖，迈出东屋，看到孙武的那一刻，她情难自控地松开她手，疾步朝孙武走了过去。
“小武！”
孙武看着疾步走过来的母亲，听着这声熟悉的呼喊，瞬间红了眼眶，看她颤颤巍巍站立不稳的样子，他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朝她走了过去。
王玉霞被儿子扶住的那一刻，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几次张开微颤的唇，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孙武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紧紧地扶着她颤抖的身体，嗓音嘶哑的叫了一声。
“娘！”
王玉霞重重点头，颤抖的手缓缓地摸着儿子脸上的疤痕，心如刀绞。
“疼……疼……”
李珍儿看王氏开了几次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擦掉眼角的泪，上前扶住她温声道：“娘，别着急，深呼吸慢慢来。”
王玉霞张着嘴呼了几口气，这才一字一顿问：“很疼是不是？”
孙武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不疼，早就不疼了。”
“又怎会不疼，我的儿，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王玉霞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放声哭了起来。
李珍儿看王氏情绪不稳，怕她身体会受不住，正准备扶她坐下，她突然没声了，紧接着身体软绵绵的就往下倒，幸好李珍儿、孙武急忙扶住了她，这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哥，帮我把娘扶到屋里。”
“好！”看母亲突然昏倒，孙武虽着急的不得了，但还算冷静，在李珍儿的帮助下，背起母亲进了屋。
李珍儿扶着王氏躺好，打开抽屉，拿出几根银针，冲着王氏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孙武看她动作如此娴熟，并没有吵她，只担忧的看着母亲。
李珍儿拔针时道：“哥，一会娘醒来后，你好好安抚安抚她，她的身体已受不得任何刺激。”
“我知道了！”
李珍儿拔出最后一根针，看王氏悠悠地醒了过来，放柔声音叫了两声。
“娘……娘……”
王玉霞眼珠转动，目光在女儿的身上停留了几息移开，看到站在床尾的儿子，眼泪顺着眼珠直往下流。
李珍儿往她的身后放了两个枕头，扶着她斜靠在枕头上温声道：“娘，快别哭了，你这样哥哥心里也难受的紧。”
王玉霞闻言看儿子双眼通红哽咽道：“是我的不是，不哭了，我不哭了。”
刚醒来她有气无力的。
李珍儿转身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柔声道：“娘，你和哥哥已十六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着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激动了，好好和哥哥说会话吧！我想哥哥肯定也有很多话想给你说。”
李珍儿开口就能说出他和母亲分别的时间，这说明这些年母亲应常在她的面前提起他，孙武的心里这会充满了自责，他不该与母亲怄气，应早些来看她的。
“我听你的。”
王玉霞顿了顿看着儿子。
“小武，你的脸可是那人打的？”
“娘别多想，我这是不小心伤到的。”
“我的小武受苦了。”王玉霞心疼道。
孙武咧嘴一笑。
“不苦，一点也不苦，戏文中常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阿娘这些年过的好吗？”
“我挺好的，你妹妹的爹是个好人，当初……”
李珍儿看王氏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转身悄悄走了出去，给母子二人一些独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