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传言
牛二和田七坐上谢云的仙马车,行至扬州城时落了脚,除了要歇脚外,更是欲意品尝一下本地的蟹黄汤包。
因谢云和离疏有协商,他知道她这只鬼的存在这件事是对第三人保密的,所以这一对私定终生的情侣一路上只能趁人不备地进行眼神交流。
可能是因为心有灵犀的缘故,二人交流起来竟有难得的默契,比如用膳后,谢云抛来一个令人不易察觉的注视,“吃饱了吗?好吃吗?”
离疏立刻就会意了,赶紧眨眼回应,“饱了,太好吃了!呵呵呵!”
在牛二和田七面前,离疏瞎话编得过于真实,把那只根本不存在的恶鬼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使得牛二和田七太入戏,逢着机会就要向她问东问西。离疏被他二人问烦了,每次讲述时都要突出那只鬼的恐怖形容,本是欲意吓唬住他们不敢再问。谁知这兄妹二人就爱听鬼故事,越吓人的越爱听。
在扬州城夜宿了一晚,早晨起床后,两人一鬼出乎意料地被追月告知,谢云因有些急事要办,辰时初刻已带着彩云离开了扬州城。
“三”人好奇地询问是什么急事,追月只说是谢云收到灵鸽传来的家信一封,信中说母亲身体抱恙,便就急着用御剑之术赶回家中去了。
离疏听说是未来的婆婆身体抱恙,赶紧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保佑婆婆身体安康”,牛二和田七也在明面上表达了同样的祝福。
因谢云临行前留下话,让追月带着兄妹二人去富春茶社吃早茶,据说那里的蟹黄汤包最正宗。
到了茶社,追月去安顿马车,让牛二和田七先去茶社内落座。
富春茶社是扬州城内的老牌茶楼,此刻辰时未过,堂内已坐满了茶客,两人被跑堂的伙计引至大堂内的一处空桌落座,在伙计的推荐下点了几样常规餐茶,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蟹黄汤包的。
等着上菜的功夫,牛二和田七趁着只他们“三人”在的场合,内外夹击地要求离疏继续讲鬼故事。
作为一只鬼,离疏在编纂自己同类这件事上已经是才思枯竭、无以为继了,便想赶紧把话题转移开,正搜肠刮肚地想托词,忽听邻近的茶桌传来几个人的闲聊之声。
“半月前,我去了趟长安城,听说了件新鲜事儿。”
“是什么样的新鲜事儿?快说来听听!”
“长安城里茶余饭后的都在传,说是芷阳大君跟左郡守经常出双入对,可能是那种关系。”
“芷阳大君是不是跟文书阁那位上仙有婚约?”
“有婚约是没错,但迟迟不见二人完婚。”
“那还真说不定是因为左郡守的缘故呢!”
“兄台,你说的左郡守是不是就是芷阳山君丞的女儿?”
“左郡守不是君丞的女儿,是君丞的儿子!君丞的女儿是右郡守,君丞的儿子才是左郡守,叫什么来着”
“是叫谢言吧?”
“对对对!就是叫谢言。”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芷阳大君不是跟君丞的女儿,而是跟君丞的儿子有那种关系?”
这样一句话可太有吸引力了,本来这个八卦话题就已经引得周围不少人竖起了耳朵,此话一出,整个大堂里的目光几乎都移了位——聚焦在了那发布八卦的一桌人身上。
牛二和田七正好坐于邻桌,自是也不例外地被这样一个话题吸引,暂且将听鬼故事的欲望抛诸脑后。
“以前就略有耳闻芷阳大君好男风,难不成是真的?”
“反正是长安城里的酒肆茶舍随处可闻。我觉得吧,没有空穴来的风啊!”
“这位兄台,你说的芷阳大君可是仙君家的二皇子?”田七听得投入,忍不住在一旁插了话。
“小兄弟,就是主政芷阳山辖地的仙界二皇子没错。”
田七闻言,赶紧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兄台,你们这般议论辖地主政之人,不怕掉脑袋吗?”
对方那位兄台报以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小兄弟,你们是江南过来的吧?”
田七点头:“我们自临安城而来。”
“扬州城可不是临安城,你们过了江可就都是芷阳山辖地了。”
“芷阳山辖地不正是芷阳大君的地盘吗?你们这样一番谈论岂不是妄议主政大君?”田七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一旁的牛二和离疏也有同样的疑问,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小兄弟,你果然是从祁阳山辖地过来的,在我们芷阳山辖地,谈论这样的事情,一点问题也没有,芷阳大君从来不管,甚至还有人说他喜闻乐见呢。”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事!哪个主政之人会愿意听臣民讲自己的八卦?”田七新奇得不得了。
“长安城里还有把这些传言说成话本的呢!都一点事儿也没有,我们在这私下里嚼个舌根子算不了啥!”
“难怪!我们在临安城里可是从未听闻过有人这般议论祁阳大君的。如今听你们敢如此议论,还真是新鲜呢!”田七恍然道。
“那是自然,若是去了江南,我们也都是捂好自己的嘴,绝不敢随便乱说什么的。”
“对了,适才听你们说芷阳大君已有婚约,那若是这样的传言传到他未婚妻耳朵里,哪里还敢嫁他?”田七继续好奇地追问。
“所以他二人迟迟都未有完婚,大概是也和这传言多少有点关系吧!”对方很有耐心地答疑解惑。
离疏也一直在专注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当听闻交谈中提到婚约之事,立刻想到了自己和谢云私定终生的事儿。不由地联想到谢云也曾被“三人成虎”地误判为断袖,遂脑子里闪出“众口铄金”这般的字眼,竟莫名对这个八卦主角芷阳大君生出了一丝同情之心。
两人一鬼正各自感叹着此地言论竟如此宽松自由时,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辖地之内竟敢妄议主政大君,你们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堂中的茶客纷纷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位漂亮女子正一脸怒容地立于茶室入口之处,刚才那一席话正是出自这女子之口。
两人一鬼见那说话的女子竟然是追月。
原来,追月安顿好马车后,便进茶社内来寻牛二和田七,正巧赶上满堂都在讨论严焕的八卦新闻。
听闻自家主子被如此编排,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便当头厉呵一声。然而她的这样一番铿锵言词并未有起到什么震慑作用,反倒是招来了一通调侃。
“姑娘,那芷阳君是你家郎君还是怎的?就算是他本人在此,也不一定会有这般反应啊!哈哈哈!”
“姑娘,你是仙门中人是吧?难怪呢!仙门中的女子自然是听不得说二皇子的不是,大伙说是吧?”
“哈哈哈,那是的,多少仙门贵女都是把芷阳大君当梦中情人的,自然是听不得这些的。”
“姑娘,你醒醒吧!就算是这位二皇子没有传言中的那些事儿,那他也是名花有主了,如何也是轮不到姑娘你头上呀!诸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可不是嘛!”
“姑娘,我看你还是指望那个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祁阳大君更靠谱些。”
“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茶室内在原本就令人惊爆的八卦之上又新增了这样一个笑点,议论纷纷随即变成满堂哄笑。
在一众不说正经话的茶客们的调侃下,本来还义正言辞的追月已然是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不仅在公众场合传播谣言,还、还公然戏弄仙家之人!”
“姑娘,莫要当真啊!都是些茶余饭后的闲聊,玩笑话而已,是姑娘反应过度在先嘛!”参与调侃中的一人知道仙家之人不好惹,语气中明显示了弱。
“是啊,是啊,闲聊而已,放平心态,放平心态嘛!”众人也都随之附声,打起了圆场。
追月本就身份特殊,知道在民间行事需得隐藏好身份,适才耐不住性子地当众发怒,已令她有些后悔,见有台阶下,便就平了平心气,不再多做争辩,视线锁定了牛二和田七后,径直朝他们的茶桌走去。
两人一鬼一直在茶客堆里惶惶然地观战,因他“三人”八卦正听得尽兴,不想却看到追月冒出头来为仙界皇子抱打不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应该站哪方立场,只得按兵不动地做着旁观者。
最终,追月领着牛二和田七从大堂的位置换进了一间雅间,因为不想再让满堂的“流言蜚语”灌进耳朵引起心里不适。
两人一鬼猜想追月定是因出自芷阳山的仙家,所以会对关于芷阳大君这般的传言很是反感,但作为仙门之外的凡夫俗子,他们其实是发自内心地很想继续听八卦的。
早茶席间,追月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把话题又回到了严奂身上,“芷阳山的仙家都知道,芷阳大君和左郡守虽是君臣,也是很要好的兄弟,绝不如民间传说的这般,芷阳君就是对辖地内的言论管控太过宽松,才会使得一些刁民肆无忌惮地瞎编故事重伤他。”
“芷阳大君还真是个很特别的主政之人呢!呵呵呵!”离疏觉得能允许臣民随意编排自己的大君,就算不是明君,也算是个很通达之人,遂借着牛二的嘴巴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