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八卦
此时白日里游人如织的西湖边已是夜深人静,偶有几声虫鸣莺啼回荡在寂静的周遭。
骆离疏和谢云在柳树下挖出两大坛子神仙笑,携着美酒移步至闻莺亭内,闻莺亭是供西湖边游客小坐的凉亭,亭内石桌石椅一应俱全,凉亭上方还悬挂了一盏未点亮的琉璃风灯。
两人借着月光抬头望向那盏风灯,似是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急忙各自伸手向那盏灯散出一道灵力。
一瞬间那风灯内的烛心被灵力点亮,但不知是谁的功劳,或许是二人的合力。
骆离疏对自己调动灵力的能力心知肚明,知道刚才是滥竽充数地点燃了烛火,便不好意思地冲着谢云“嘿嘿”傻笑了两声。
谢云像是看出了她心里所想,赶紧安慰道:“师妹,我适才感觉到你的修为已长进了许多,进步很快啊!”
骆离疏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位暖心的师姐,“多谢师姐夸赞,师妹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仙笑果然是名不虚传,一开坛,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还没等骆离疏先说两句客套话,谢云迫不及待地就将刚斟满的一盖碗酒往嘴巴里灌。他仰脖喝酒时,骆离疏一边喝着自己碗里的酒,一边又不安分地瞟眼朝他的喉结处望去。
“这位师姐的喉结真的不是一般的突出!”偷瞟之人再一次暗中感叹。
“师妹,你们家这自酿的美酒果然是名不虚传!比我刚到临安城时去外面酒家里喝的都正宗!好喝!实在是好喝!”谢云将第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一边大喇喇地用衣袖擦拭着嘴上残留的酒水,一边夸赞。
紧接着再斟满一碗酒继续往嘴里灌。
“师姐若是觉得好喝,下次我带你去我家酒窖里喝,咱们在那里喝他个昏天黑地。”
骆离疏也很好酒,但是她发现自己今天的兴致全然没在酒上,眼睛时不时就要偷瞟一眼仰脖喝酒的谢云,除了重点扫视他的喉结处外,其他地方也都是她的窥视范围……这位师姐喝酒时的举止和那股子豪放劲儿,怎么看怎么像个男的。
难道是因为跟自己一样,女扮男装过的缘故?但自己以前身着男装时,一身的男子气都是故意装腔作势出来的。
而这位师姐那一身的豪迈之气怎么看都像是由内而外自发出来的。
谢云听骆离疏提到酒窖,眼中闪出“贪婪”的光,“师妹,你家里的酒窖很大吗?里面存了很多酒?”
“很大,常年存放着上百坛神仙笑,若是师姐去了,管你够喝。”
骆离疏自己也很吃惊,在谢云面前,她竟变得这般大方。因从小在家里看着老父亲跟人家谈生意,学着账房先生管账,耳濡目染了不少锱铢必较的商贾习气。
所以,她一直是个铜臭气挺重的商贾人家的小姐,说白了就是挺小气的,尤其是在请人喝酒这件事上。
可能是因为谢云这个好闺蜜真的很合心意,自己才会有这般的豪迈气度吧!
谢云一脸的感动和羡慕:“离疏,能生在这样的酿酒世家,你可真是好福气!”
骆离疏听到谢云的感叹,立刻联想到他的凄苦身世,被激发出了大把的同情心,于是赶紧用手中酒碗轻碰了下对方的,再次大方地说道:“师姐,喝喝喝,这两坛子神仙笑,今日你喝一坛半,我喝半坛。”
话一出口,竟有些后悔,自己也是好些日子没沾酒了,这好不容易从书院偷溜出来,怎么像被灌了迷魂汤一般,一来一去的,把自己的半坛子酒就让出去了,可真是瞎大方。
主人的大方正正合了客人的心意,谢云在美酒面前已然忘记了“客气”二字怎么写,被感动地连连称谢,“那师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毕,为了表示他很“从命”,抬起手中的酒碗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也不管对饮之人喝不喝,反正他一仰脖,又是一碗酒落肚,随后继续斟酒往嘴里灌。
骆离疏见他像是几百年没喝到过酒的样子,喝酒就如同喝水解渴一般,惜酒如金的本能再次被激发了出来,看见美酒一碗一碗地灌进他的嘴里,心疼到肝颤,“师姐,慢着点喝,酒喝得太快是会醉的。”
谢云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劝说,仍旧自顾自地使劲往嘴里灌着酒。
骆离疏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早知道就管他收点酒钱了,看他还会不会当水一样喝。
正“悔不当初”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伸手朝衣袖口袋里摸去,不一会儿,摸出了一个黄色的油麻纸包,那是她带来的下酒菜——从书院膳堂里买的一包五香花生米。
骆离疏摊开包装纸,将那包花生米放在石头桌面上,“师姐,就着下酒菜喝酒不容易醉。”
谢云果然是喝得有点猛,几碗酒下肚后,面色中泛出些许红润,看向骆离疏的眼神竟也跟刚才不一样了。
“离疏,我最近听说了一个传言,不对,应该是一段佳话……”谢云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话头。
骆离疏感觉到他这句话好像是一个八卦故事的开头,立刻两眼放光地来了兴致。
谢云跟自己聊这种话题那还是头一遭。
“师姐,快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佳话?”
“是有关万鹤书院的两个前辈双修的佳话。”
“双修?”骆离疏眼看着谢云张嘴说出这两个字时,视线又不自觉地滑落在他颈间的突起上,脑中同时撞进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位师姐好像还真是很会挑时机,借着美酒的滋润和美景的熏陶,不再如往常那般总是聊什么修习课业之类的话题,此时此刻竟然很应景地聊起了八卦。
“对,就是两百多年前,书院的两个前辈在修习中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最终结成道侣双修了,听说那两个前辈都是男的。”
谢云将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似是在做着特别的强调,说话的同时,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之人。
“师姐,你说的是羽化后变成蝴蝶的那一对前辈吗?”
谢云回道:“有没有变成蝴蝶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二人一个姓梁,一个姓祝。”
骆离疏听完,轻笑一声,“师姐,你搞错了!那两个前辈并非是两个男的,而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
“什么?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不可能!百年前万鹤书院是不招女修的。”
“师姐,讲故事的没告诉你吗?那个姓祝的前辈为了进入书院修习,是女扮男装的。”
谢云闻言,炯炯的眸色似是一下失了神,“什么?女扮男装?竟然不是两个男的?”
“师姐,那故事你肯定没听完整。难怪你连他们变成蝴蝶的事都不知道。”
谢云听骆离疏这样说,回想了下自己听故事时的情形——好像是在哪一天的晚修之后,一个爱讲故事的学修为了给同窗们放松身心,决定讲个故事给大伙听听,随后身旁便聚拢了好几个听众,他也是其中之一。
当那故事讲到两个男学修互生情愫,决定私下里结成道侣双修时,这让他听得很是欢快,但后来好像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走开了,他走开时以为自己已把那故事听了个大概,不想这讲故事之人竟然是埋了伏笔的,最后才将一个主角女扮男装的身份揭晓,原来故事结尾还有个大反转。
这讲故事的也是的,这叫讲的什么故事?怎么不一开始就把主角身份说清楚?害人空欢喜一场!
还有,这故事可真是无趣,男的和女的双修还用当成故事来讲吗?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这种故事有什么好听的?还流传了这么多年?
他本来是很喜欢这“半”个故事的,经常在心里回味一下他听到的故事中的情节,此刻被骆离疏点破了“真相”后,忽然就对这个故事完全失了好感。
骆离疏像是看出了谢云表现出来的失望情绪,半开玩笑地调侃道:“师姐,你难道是想听两个男子双修的故事吗?你这品味好独特啊!哈哈哈!”说话的同时还不住地咯咯直笑。
谢云以前很爱看骆离疏笑的,但今天看着她对自己笑,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他其实心里是藏着些小心思的,想讲一个男男双修的故事给这位“兄弟”听,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结果事与愿违,这故事并非是他想的那样,所以相由心生地端出一脸的失落表情。
谢云任由骆离疏继续在一旁咯咯地笑,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反倒是不知为何有些不甚开心了,便就继续闷头往自己嘴里灌酒。
刚一碗酒落肚,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赶紧抬眼看去,见坐于对面之人已经停止了刚才的大笑状,正捂着嘴巴使劲地咳嗽,像是想要把嘴里的什么东西使劲地往外咳,脸上被憋得通红。
谢云第一反应就是她被花生米呛到了,好好地喝酒吃花生就是了,笑什么笑,笑出问题来了吧!
正想调侃她两句,发现她咳得愈发厉害了,喘气声好像都有点不太对劲,出气长,进气短。
谢云顿时有点慌了神——这位师妹不会真的像有些小孩子一样,吃个花生米就能被噎死吧?
这样想着,心中更是生出了不小的恐惧,随即“咣当”一声将手中酒碗撂在石头桌子上,腾地起身冲至骆离疏跟前,一把将她从坐姿拽成站姿,紧接着一只手快速地移开她正捂在嘴上的手,俯身后嘴对嘴地向她口中输入了一股带着灵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