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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刘贺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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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霍光既诛上官桀等,朝政一清,霍光得到汉昭帝的全面信任,但自己独掌国事需人助理。同朝一班旧臣又死亡略尽,看来看去只有光禄勋张安世为人谨厚,遂请昭帝拜安世为右将军兼光禄勋,帮理政务。又拜杜延年为太仆。

    张安世字子孺,即张汤之子。张汤既死,武帝甚为悼惜,乃用安世为郎。武帝尝出巡河东,随带书籍于路失去三箧。武帝下诏寻求,一面遍问从臣,失去之书所载何事?众人皆茫然不知,便记得一二,其余也就遗忘。惟有张安世平日遇事留心,而且记性甚好,竟将书中所记之事默写出来,武帝甚喜。后经官吏悬出赏格寻获所失之书。武帝将安世所记与原书校对,并无遗落,由此武帝大加赏识。

    杜延年字幼公,乃杜周之子,尝劝霍光修文帝之政,力行恭俭,霍光听从其言。霍光见上官桀同受顾命尚且谋反,何况他人,因此主持刑罚一切从严。延年常设法补救济之以宽,于是众人皆称其贤。张汤、杜周都是酷吏,偏生出安世、延年二人,也算难得。

    元凤四年,昭帝年已十八,提早举行冠礼,大将军霍光以下一律入贺,只有丞相田千秋患病甚重不能到来。田千秋为相十二年,持重老成,尚算良相。昭帝因他年老,赐乘小车入朝,时人便叫他车丞相。

    及冠礼告成,田千秋当即谢世,谥定侯。

    孟春过后便是仲春,天空中忽现一星,体大如月向西飞去,后有众小星随行,时在早晨万目共睹,大家都惊为异事。当时昭帝年仅二十一,身体时觉不安。霍光见昭帝多病心中忧虑,意欲皇后得宠生子。侍医说帝病须节欲静养,后宫之人不得进幸。

    到了夏四月某日,昭帝便秘久蹲御厕,侍从静侯门外。忽地昭帝一声闷叫,只听得倒地之声。众人急呼不应斗胆破门,见昭帝扑于地上。众人急报太医。太医说昭帝的死因是因为蹲厕所太久,突然站起来导致脑充血而死。因为蹲厕而死说出去太不体面,因此太医们另觅托辞以禀皇后。

    昭帝综计在位十三年,改元三次,上官皇后止十五岁,未曾生育,此外还有两三个妃嫔,也不闻产下一男。

    自大将军霍光以下都以为继立无人,大费踌躇。或言昭帝无子,只好再立武帝遗胤,幸有广陵王刘胥是武帝亲子,可以继立。霍光心想刘胥平日所为不法,所以先帝不立为嗣。今奉为天子有违先帝之意,且恐即位之后愈加放纵,但若执定不肯,又恐大众疑我别有私意。霍光迟疑不决。旁有郎官得知霍光意思,便上书道:“昔日周文王弃伯邑考立武王,只要付托得人,不必拘定长幼。广陵王素为无道,万不可立。”霍光见书正中其意,即日擢此郎官为九江太守。

    霍光决意不立刘胥,另想应立的宗支,可是老大刘据犯罪之身,而且他儿子也去世了;老二很早薨逝,还绝了后;老三燕王造反,被杀;

    老四就爱跟猛兽玩,也有野心;老五去世好多年了。选来选去,只有选了老五的儿子刘贺继位。

    刘贺乃昌邑哀王刘髆之子,刘髆系李夫人所生。刘贺为武帝孙,立之为帝可谓名正言顺。况昭帝在位十余年不可无后,刘贺与昭帝有叔侄谊,以侄承叔更好作为继子。于是假上官皇后命令,特派少府史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汉等往迎昌邑王刘贺。霍光还有一种微意,立刘贺为君,外孙女可做皇太后了。

    却说刘贺五岁时嗣立为王,在国已有十三年。他是一个狂纵无度的人,平时专喜游畋,半日能驰三百里。中尉王吉屡次直谏,终不见从。郎中令龚遂也常规正,刘贺掩耳入内不愿听闻,且对近侍说:“郎中令专会羞辱人。”

    刘贺专喜与御卒厨夫相聚一处,长日游戏饮食赏赐无度。龚遂听说后入见刘贺,他跪在地上膝行至刘贺面前放声大哭。左右近侍见龚遂哭得伤心,无不感动流涕。刘贺急向龚遂问道:“郎中令何故大哭?”龚遂挥泪对道:“臣痛社稷将危所以哭泣,愿大王屏退左右,使臣得尽言上闻。”刘贺遂命左右退去。龚遂方才止哭说道:“大王知不知道胶西王所为无道以至亡国?”刘贺答道:“不知也。”龚遂道:“臣闻胶西王有幸臣侯得专事阿谀。胶西王平日行事几与桀纣相同,侯得却赞他是尧舜,因此买得胶西王喜欢,言无不听竟至亡国。今大王亲近一群小人沾染恶习,将来难免不学胶西。臣请选择端正有学问的人与王一同起居,或说诗书,或习礼节,必然有益。”刘贺闻言点头应允。龚遂大喜,于是选得郎中张安等十人引见刘贺,命其随侍左右。龚遂满心希望刘贺改过迁善,谁知不过数日,刘贺便将张安等人一概逐去。龚遂见了连连叹息,但也无可奈何。

    过了一时,昌邑宫中一连发生妖怪数起。一日刘贺坐在宫中,猛然看见一只白色的狗,身高三尺,没有头,脖子往下长得像人,还戴着方山冠。一会儿又见一熊,遍问左右,左右都说不曾看见。刘贺心中惊疑,便召龚遂到来告以所见。龚遂说道:“此乃天戒,言在侧之人如戴冠之狗,大王若信而用之必致亡国。”刘贺不听。未几又有鹫鸟飞集宫中殿下,刘贺心中也知厌恶,使人射杀之。又问龚遂,龚遂道:“此不祥之兆,野鸟入居宫室将空。”刘贺听后仰天叹道:“不祥何故屡现?”龚遂即头道:“臣不敢隐瞒大王,时进逆耳之言,大王不喜。大王位为诸侯王,而品行不及庶人,似此欲存甚难,欲亡甚易,不可不戒。”刘贺听了默然无语。又一日刘贺所坐席上忽有血迹染污,再召龚遂问之,龚遂失声哭道:“妖异时来,不久宫室空虚,大王急宜谨慎。”刘贺听了虽然心惊,但他事过便忘终不改变。

    及史乐成等由长安到来,时已夜深,因事关紧要,叫开城门直入王宫,唤醒刘贺开读玺书。听说召入嗣位,刘贺手舞足蹈喜气洋洋。一班厨夫走卒听说后都到宫中叩贺。心想我王既为天子,自然抬举大众都得好处,于是争请随带入京。刘贺也不管人数多少,一概应允。众人扬扬得意,各自回家收拾行李。独有龚遂、王吉二人心中忧虑。王吉回家后连忙写成一书劝戒刘贺,其书略道:

    大王以丧事征,宜日夜哭泣悲哀,慎毋有所发,愿大王察之。大将军仁爱智勇,天下所闻,事孝武皇帝二十余年,未尝有过。先帝弃群臣寄幼孤,大将军抱持幼君于襁褓之中,布政施教海内晏然,虽周公、伊尹不及也。今帝崩无嗣,大将军立大王为帝,其仁厚岂有量哉!愿大王事之敬之,政事听之,大王垂拱南面而已,愿留意常以为念。

    刘贺略略一瞧当即掷置,展开生平绝技当先奔驰,几与追风逐电相似,一口气跑到定陶,回顾从人统统落后,连史乐成等朝使也不见了,没奈何停住马足入驿守候。待傍晚才见朝使驰至,随从三百余人也陆续赶来,统言马力不足倒毙甚多。

    原来昭帝新崩,立等刘贺到来主丧,所以行程异常紧急,每到一站立即换马前进。无奈刘贺从人过多,站中不能预备许多马匹与他换坐,从人只得仍骑原来马匹前进,渐渐落后。众人望见刘贺车辆去得已远,惟恐追赶不上,只管尽力加鞭,那些马跑到力竭倒地而死。失马之人倚势要地方官吏备马;或强夺民马乘坐,一路纷纷扰扰闹得不堪。直到傍晚方才陆续赶到。

    龚遂见第一天出门便酿事故,于是力劝刘贺勿带多人,刘贺倒也应允。但人人都想攀龙附凤,如何肯中道折回?刘贺这一个不便舍去,那一个又要强从,弄到左右为难,最后硬挑出平日不甚亲近者五十余名,令其仍回昌邑。诸人奔走半日空费辛苦,听此命令垂头丧气,个个都骂龚遂多事。

    刘贺在定陶宿了一夜,次日一早进发,随从尚有二百余人。

    刘贺一路上兴高采烈,全然不记得王吉劝戒之语,满心但想游乐。次日行至济阳,刘贺要买长鸣鸡,积竹杖。这二物是济阳著名土产。长鸣鸡鸣声甚长,每一鸣约有一顿饭时间,声音不绝。加以长距善斗,所以刘贺要想搜寻带入京中。积竹杖以木为骨,外用竹丝缠绕。还是龚遂从旁谏阻,只买得长鸣鸡数只,积竹杖二柄,趱程再行。

    刘贺此行本系奔丧,不能携带姬妾,他平日骄淫已惯,又兼生性昏愦,哪里知道居丧礼节。如今数日不近妇女,心上非常难过,行过弘农地方,暗使大奴善物色佳丽送入驿中。大奴善奉了贺命往探民女,稍有姿色便强拉上车,用帷蔽着驱至驿舍。刘贺如得异宝顺手搂住,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强与为欢。茕茕弱女,怎敌得候补皇帝的威势,只好饮泣吞声任其所为。谁知早有人传入使者耳中,史乐成一听不禁愤慨,行到湖州,便将昌邑相安乐责备一番,怪他不加谏阻。安乐转告龚遂,龚遂入见刘贺,刘贺极口抵赖。龚遂正色道:“果无此事。大奴善招摇撞骗应该处罪。”大奴善当时就站在刘贺旁边,龚遂便一手揪住他的头发直拖下去,交与卫士长立时正法。接着搜出妇女遣回原家,可惜白受糟蹋。刘贺不便干预,只得睁着两眼由他处置。

    刘贺行经多日到了灞上,早有大鸿胪预备法驾出郊迎接。刘贺乘坐法驾,使寿成御车龚遂参乘。一路行近广明东都门,龚遂便对刘贺说道:“依礼奔丧入都,望见都门大王须放声大哭。”刘贺高兴还来不及,哪有悲痛之心,便推辞道:“我患喉痛不能哭泣。”再前进至城门,龚遂又说:“须哭。”刘贺道:“城门与郭门一样,先前未哭,现在也可以不哭。”龚遂只得由他。车驾入得城中,至未央宫东阙,刘贺面上只有喜色并无戚容。龚遂忙指示道:“昌邑国的吊丧帐篷在这个门外的大路北,不到吊丧帐篷的地方,有南北方向的人行道,离这里不到几步,大王应该下车,面朝宫门向西匍匐,哭到尽情哀伤为止。”刘贺终于被逼出哭声,匍匐帐前伏哭如仪。其实他一点都不呆,之前没有旁人时哭他干嘛?现在人多不得不哭。礼毕,由上官皇后下谕,立刘贺为皇太子。

    六月丙寅日,霍光率领群臣奉上天子玺绶,刘贺即帝位,尊上官皇后为皇太后。过了数日,葬昭帝于平陵。

    刘贺即位之后,拜故相安乐为长乐卫尉,也不管丧服在身,终日带同昌邑群臣出外游玩,乐府中的乐器尽令取出,天天鼓吹不休。见有美貌宫女便即召入,令她侑酒侍寝乐得受用。据说他还想轻薄汉昭帝的皇后,也就是他的婶母上官皇太后。

    造成刘贺这种性格的原因,主要就是他从小生长在皇亲国戚的家中,父亲又死的早,在自己的封地内,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所以养成了这种荒唐的性格。

    龚遂、王吉屡谏不听。龚遂乃密语长乐卫尉安乐道:“王立为天子,日益骄淫屡谏不听;现在国丧期内余哀未尽,竟与近臣饮酒作乐淫戏无度,倘有内变,我等都不免受戮!君为陛下故相,理应力诤不可再延!”安乐心想力谏无益,自己何必多碰钉子,还是袖手旁观由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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