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封信到底让谁送去呢?三个人思前想后,派谁送去都不放心。这个信事关重大,如果半路被透露出去,出了事就不是小事,不仅会要了白音和温暖萨日盖的命,也会要了鲜家全家人的命。同谋和包庇的罪名,是谁都担不起的,关乎这么多人性命的这封信,必须谨慎再谨慎,千万大意不得。
这可怎么办呢?真的难住了三个人。人命关天的大事,越想越后怕,不抓紧送去也不行,事不宜迟,鲜于诗瞧瞧赢火虫,赢火虫瞅瞅鲜于诗,同时说:“那我去吧!”
鲜鱼一看,也跟着说:“我也去!既然去,我们三个就都去吧!”还有什么比自己亲自送去更可靠的呢!
三个人不顾从青纱寨到大都城里的车马劳顿,骑上马又出发了。
白音已经在青纱酒坊上工了,毕格力从青纱寨回来就告诉白音了,白音听到这个消息还很兴奋,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了青纱酒坊。鲜于乐在青纱酒坊里,正在整理账目,看见白音来了,热情的迎了上来。
“听李杜甫说了,欢迎加入!听说你在大都城里就经营如意酒坊,那在青纱酒坊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
“在大都城里,如意酒坊是我和莫日根一起经营,如意烧酒在大都城里的销量挺好,青纱烧酒应该也错不了吧?”
“我们青纱烧酒在牛家镇那是首屈一指的,我们每天从早上开始卖酒,一直到酉时结束,能卖多少就卖多少,青纱酒坊还给镇上几家大的酒楼供货,每天按照酒楼的需求送一次货。”
“和如意烧酒的经营差不多,我可以做的。”
白音在大都城里就很喜欢如意烧酒的生意,能在青纱烧酒上工心里真的很高兴,和鲜于乐、李杜甫年龄上都相仿,做起事情来应该想法都差不多。白音直接就在青纱酒坊开始了工作。
可是,毕格力很快就接到了密报,说上柱国乃仁台出事了,因为布和去边疆平叛,被人陷害,布和一个人逃回了大都。现在朝廷已经开始下密令抓捕布和呢。因为布和的事,已经影响到上柱国乃仁台了。毕格力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乃仁台划清界限,撇清关系。如果不及时做到,势必会牵连到自己镇长的职位。毕格力心里就在思量,白音这块烫手的山芋该怎么办?如果直接把白音抓起来,肯定会撇清和乃仁台的关系,但是情理上又很难下手,刚把白音安排到青纱酒坊,现在还没有人认识白音,要不要撵出镇长府呢?
毕格力心里在下决心,不及时拿出个态度,乃仁台一旦彻底倒台,自己的仕途将何去何从,毕格力为难了,鲜家一大家子人都看着呢,这件事处理不好,肯定面子上不好看。况且白音的为人还不错,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如果这个时候救了白音,乃仁台万一不倒台,那岂不是和乃仁台的关系又进一步,但是这都要靠赌,赌正了,皆大欢喜,赌输了,那就不堪设想了。应该想个办法,既能救了白音,又能明确自己的立场,两全其美的办法应该会有吧。
白音第一天上工,晚上打烊的时候,白音就不想回镇长府了。问了鲜于乐,可否住在店里,鲜于乐当场应允,白音就住在了青纱烧酒的店里。白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救了自己的性命。
毕格力又接到了一封密报,乃仁台已经锒铛入狱,平章政事安代复职,主抓乃仁台谋反一案,凡是和乃仁台有关系的,都在一一被捕入狱接受调查。毕格力坐不住了,这要是被安代知道,自己包庇乃仁台的儿子,那下一个入狱的肯定是自己了。没办法了,退一步,不去青纱酒坊抓捕白音,已经手下留情了,白音只能自求多福了。但是白音只要一踏进镇长府,就别怪世道无情了,毕格力准备要抓捕白音了。
刚逃回大都城里的布和,心里很明白,如果出现在上柱国府,就会连累父亲和家人。布和从回到大都城里,就没有敢露面,连父亲乃仁台都不知道他回大都了。只有母亲蒙昱克知道布和回来了。他听说了舅舅吉日嘎拉离世,知道母亲蒙昱克的命根子就是舅舅,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布和很惦记母亲。就偷着见了母亲。
布和见到母亲的时候,看到母亲的嘴巴都瘪了进去,一张嘴门牙都没了,着实吓了一大跳。母亲这个年纪,也不至于牙都掉了啊!由于牙掉了,蒙昱克整个面相看起来变化特别大。说话的面部肌肉上下起伏,看着特别狰狞。
“儿子啊!你舅舅死了!我唯一的弟弟就这么死了!”蒙昱克说起弟弟离世仍然很心痛,失去至亲的伤痛,让蒙昱克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如万箭穿心。见到儿子,蒙昱克见到了亲人,悲喜交加,忍不住大声哭泣。
“我舅舅是怎么死的?”白音也很奇怪,舅舅年纪轻轻,身体也没什么毛病,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都是你父亲害死的!他看不上你舅舅,把他赶出上柱国府,还非要你弟弟娶舅舅喜欢的女人,你舅舅郁闷成疾,我劝你弟弟不要娶那个女人,你弟弟根本不听,执意要娶那个女人。你父亲那个老东西还站出来支持白音,筹划着要为白音举办婚礼。”
“白音不是那样的人啊!”布和了解弟弟白音,不相信弟弟会如母亲所说的那样。
“唉!我是你母亲,还能和你说谎吗?你弟弟还指使那个女人的姥姥、姥爷来灵堂打我,你看看,把我的牙都打掉了,还把我塞进了棺材里,差点就闷死了。母亲要是那时候闷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啦!你父亲那个老东西知道了都不管!他巴不得人家打死我,他好续娶个妖精回来。我要是死了,他就正中下怀啦!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父亲怎么能这样呢?”白音有些质疑母亲的话,父亲这么多年,都是在忍让母亲和舅舅,不应该这样啊!
“你父亲就是这样,不顾我的死活,只管你弟弟,还给你弟弟买了新宅子,还告诉白音和那个女人不要见我,他们自己好就行,这就是你父亲对你弟弟的言传身教,我恨死他了!他怎么不赶紧死了呢!”
“母亲,那你要怎么报仇呢?”
“我要亲手弄死鲜花的姥姥和姥爷!你帮不帮母亲?”
“帮,必须帮!”布和其实不想帮,他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已经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一旦被朝廷抓住,肯定是死罪一条。也不知道能躲到什么时候,母亲既然有心愿,就帮着做了吧。算是临死前对母亲的报答吧。但是对于舅舅吉日嘎拉,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听到吉日嘎拉的死讯,心里还有些庆幸。
小的时候,布和哥俩和舅舅一起长大,母亲永远都是站在舅舅的一边 ,舅舅小的时候,比布和大几岁,仗着他年长,对他们哥俩经常拳脚相加,白音更小一些,哭着和母亲告状,母亲总是训斥他们哥俩,从来不说舅舅,舅舅就变得更加嚣张跋扈。现在,母亲又说白音娶了舅舅喜欢的女人,舅舅嗜赌成性,不务正业,大都城里谁人不知的纨绔子弟,布和相信不会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他的,一定是吉日嘎拉一厢情愿,白音喜欢鲜花,布和是知道的,因为舅舅,逼得弟弟的婚事也黄了,布和心里是怨恨舅舅吉日嘎拉的。
布和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吉日嘎拉的死一定不会是父亲逼的,父亲的为人他是了解的,父亲虽然对舅舅不屑,但是还不至于害死他,这些年,吉日嘎拉干了多少让父亲操心头疼的事情,父亲都没说对他怎样,这里面一定会有母亲个人原因的。母亲就不用说了,舅舅自幼跟着母亲,母亲对弟弟一直比对儿子亲,因为母亲一直说,舅舅是没娘的孩子,没娘的孩子最可怜。而自己和白音是有娘的孩子,没娘的孩子打了有娘的孩子,母亲一定会护着没娘的孩子,这些年一直如此。白音的婚事肯定也是母亲胡搅蛮缠搅黄的,母亲为了她自己的弟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母亲的心里,只怕她的弟弟过得不好,儿子过得好不好都次要的。
当年带着白音去边塞,就是为了躲开和舅舅的纷争,布和不放心弟弟白音,怕年幼的弟弟被舅舅欺负,才带着弟弟走的。回来这两年,白音喜欢了大都城里的生活,多亏这次平叛白音没去,去了不就全都完了吗?原本 以为就是单纯的叛乱,谁知道里面一道一道的都是陷阱,要不是部下舍命救了自己,这条命已经交代给了叛贼了。
回来这些天,一直住在母亲的小宅里,白天不敢出去,出去也要乔装打扮一下,怕被人认出来。母亲又来了,说起被人打了这件事,愤愤不平的,布和认为,鲜花的姥姥姥爷把母亲打成这样,未免仗势欺人了。弟弟白音对这件事坐视不管,这是不正常的啊,后来有密探来报,说白音早已离开了大都。布和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如果自己这个罪名事发了,弟弟走了才是最安全的。
反正也快活不了了,莫不如帮着母亲报了仇,再帮弟弟白音出出气。把家里这两个亲人都安顿好,剩下的就看造化了,但愿不要连累父亲,父亲不倒,就有机会翻盘。布和已经拟好了一个奏章,也写好了遗书,真的不行的时候,就以死谢罪,保全父亲。奏章准备找机会上报给圣上,澄清事实,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即使圣上不信,放父亲一码,所付出的这一切,就算值得。。
布和当天夜晚,前后派出去两伙人去了楚宅,成功地抓走了鲜花的姥姥和姥爷,偷偷地藏进了上柱国府,母亲住的小院的密室里。母亲爱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吧。算是为母亲报了仇。
让布和没想到的是,吉雅赛音和鲜于诗竟然找到了小宅来,布和对吉雅赛音还是有所忌惮的,都是朝中大臣,万一吉雅赛音走漏了风声,自己不就马上陷入危险境地了。所以最开始布和没想出面,后来越想越想不对,吉雅赛音都能找上门来,说明他可能知道了一切,放他走不就更加危险了。如果把吉雅赛音结果在小宅里,死人是不会乱说的。和吉雅赛音一起的那个鲜于诗身手太好了,布和身边的几个高手围攻,都没打过,还是让两个人跑了。布和只能放宽心安慰自己,吉雅赛音平日里像个傻子一样在宫里,不问世事,也许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救鲜花的姥姥和姥爷。其实,布和还真猜对了吉雅赛音。
最后想做的就是替弟弟白音出气。怎么才能让弟弟白音出口恶气呢?挖舅舅吉日嘎拉的坟墓,还有什么比刚下葬几天就被人挖出来更解气的吗?应该没有。布和打定了主意,就先派几个人去挖,估计挖得差不多了,布和才带着人去看看,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吉日嘎拉的墓闹鬼了,眼睁睁看着几个人被坟墓吞了进去,布和吓得魂都差点跑丢了。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也没见过闹鬼的事,这次要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吉日嘎拉生前活得不怎么样,死了竟然变成厉鬼,这样的坟墓也挖不了,就不替弟弟白音出气了,还是保命要紧吧!布和放弃了挖吉日嘎拉坟墓的想法了。
布和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他在小宅正厅的墙壁里,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把奏章和遗书藏了进去。又写了一封信给弟弟白音,交代了身后之事,希望有朝之日,弟弟能拿出来,为哥哥平反昭雪。他把这封信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部下,拿了一些自己的积蓄,让这个部下马上离开,隐姓埋名躲起来,等待时机。
安排好一切的布和,心里轻松了许多,安排了酒菜,和逃出来的这些老部下,一起开怀畅饮,那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酒还没喝完,平章政事安代就带着人上门抓人了。
鲜于诗、鲜鱼和赢火虫一直在赶路,一刻也不敢耽搁,入夜时分,就赶到了青纱寨。连守寨的士兵都不敢相信,早上刚刚走的三个人,半夜时分又跑回来了。进了山寨,三个人飞快的跑到后院,楚青纱和赵大力、赵二力三个老太太都已经睡着了。听见动静,赵二力最先出来的,看到三个人很是诧异。
“孙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呢?”
“姨奶奶,上柱国乃仁台家被抄家了,乃仁台和大儿子布和都被抓起来了。我们担心白音和温暖萨日盖会有事,特意跑回来说这个事。”
“还真是,这要是诛九族的罪,他们两个都跑不了啊!”
”我们把他俩藏起来吧,至少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
”那倒是,明早下山把白音接过来,藏起来。“
“恐怕等不到明早了。”楚青纱出来了,听见刚才的话了。
“姥姥,此话怎讲?”
“白音住在镇长府邸,明天一早明晃晃的从镇长府出来,说不定就被谁看见,那样的话,肯定会连累镇长毕格力的,毕格力本来就是乃仁台的人,不出事都有可能被牵连,别说再有把柄了。目前毕格力想不想抓白音都不好说,毕格力没有明确的态度,一定会吃亏的。”
“对啊,姥姥说的有道理啊!那我们现在就去镇长府把白音接出来。”赢火虫一听姥姥楚青纱的分析,太有道理了,看得太通透了。
“别去镇长府了!白音昨天住在了青纱酒坊,晚上鲜于乐来拉酒的时候说的,白音已经在青纱酒坊上工了。”赵大力站在门口,听了几个人的对话。
“那就更容易了,我们现在就去把白音悄悄地接走,藏起来,明天一早,毕格力如果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去抓白音,让鲜于乐说白音半夜逃走了。”鲜于诗一听白音没有住在镇长府邸,松了一口气。
鲜于诗和赢火虫立刻下山,骑着两匹快马,还带着一匹马,赶往牛家镇,夜半时分的牛家镇非常安静,只听见马蹄踏在山路上的“嘚嘚”声。
“我们进入镇里把马拴在树林里,你看着马,我去青纱酒坊找白音。”鲜于诗听着清脆的马蹄声,怕引起注意,对赢火虫说。
“我也这么想,马蹄的声音太明显了!”
两个人一路狂奔来到了牛家镇的周围,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了下来,赢火虫留下看着马匹,鲜于诗徒步跑着去青纱酒坊。风吹过树林,树叶哗啦啦的响声,让赢火虫毛骨悚然,总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后背,赢火虫机警的观察着周围,手里紧紧地牵着缰绳。
鲜于诗拼了命的狂奔,耳边呼呼的风声,让他的心紧张得怦怦乱跳。街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黑洞洞的大街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真正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大街上,是很恐怖的事情。到处都像是蕴含着杀机,只觉得后背发凉。
终于跑到了青纱酒坊,鲜于诗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轻轻地敲响酒坊的窗棂,里面一声都没有,鲜于诗紧张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接着再敲,还是没有声音。鲜于诗刚要抬手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把刀寒光凛凛的伸了出来。
“谁?”一个声音响彻在黑暗中。
“你是谁?”鲜于诗听着有点像白音,不敢完全确定。
“你管我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是鲜于诗。”
“你怎么来了?”白音推开门走了出来。
“白音,快!和我走!”鲜于诗用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出什么事了?”白音很诧异,大半夜的鲜于诗来酒坊,什么都不说就要自己跟他走,他不是今天已经回大都城里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了青纱酒坊呢?
“来不及说了,先跟我走,回头我细说给你。”
白音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信任鲜于诗,在大都的时候,鲜于诗作为鲜花的哥哥,还是有些熟悉的,这么大半夜专门来找自己,事情一定很紧急。白音还是选择了信任鲜于诗,关好青纱酒坊的门,跟着鲜于诗离开青纱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