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云水画轩
温暖萨日盖看着叔叔骑着马跑没影儿了,她停下了哭泣,怯怯地看着鲜鱼,双手捂着脸颊,生怕鲜鱼再扇她,鲜鱼看了看她,转身走了。
温暖萨日盖被接回大都城里,闷头回到鲜宅,一个多月都没有出门。鲜于礼也没有问她什么,看她的脸比之前还红肿,知道她一定没有占到便宜,不然不能这么蔫儿。两个人彼此没话,温暖萨日盖至此安静了许多。
鲜于礼自从断臂后,思前想后,现在的生活,单单靠着乃仁台给的这些产业是靠不住的,还是要靠着自己,手里掐着乃仁台送的铺子,最好还是要做点什么,每日里既不用天天面对温暖萨日盖,又能有进账,可是做点什么呢?隔行如隔山,除了卖画也不会什么,干脆还接着开一个卖字画的店吧。鲜于礼想到这儿,脑子里开始憧憬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店面了。
乃仁台回大都以后脸色异常阴沉,在朝中看到平章政事安代,或转过身不见,或当没看见直接走过去,安代还很奇怪,上柱国乃仁台怎么对自己爱理不理了呢?心里不断的回忆着,没什么地方得罪上柱国乃仁台啊。
这一日下朝,迎面遇到了乃仁台,乃仁台看都不看安代直接走过去,安代一路小跑跟着乃仁台。
“上柱国大人啊!安代哪里做错了什么?请您明示!我反省了这些日子了,也没想明白啊!”安代快步走到乃仁台面前躬身施礼。
“哼!问问你的老母亲和女儿女婿吧!”乃仁台拂袖而去。
安代回到家中,赶紧把大女儿其其格叫来。
“其其格啊!你做了什么得罪乃仁台的事,快和为父说一说!”
“乃仁台去牛家镇攻打青纱寨了,要抓鲜鱼,我们去帮忙了!”其其格知道这件事早晚父亲会知道。
“什么?你和奶奶去和乃仁台的人打起来了?”
“嗯,还有鲜于诗,我们不能看着乃仁台带着好几十个带刀护卫,欺负一个小姑娘啊!毕竟是鲜于诗的亲妹妹,他豁出命都要保护的!”其其格看着父亲又急又气,忙解释着。
“那你们也不应该直接露面的,让我们家在大都城里不好容身啊!乃仁台这个人睚眦必报的,一定会有祸事的啊!”安代长叹了一口气。女儿已经惹了乃仁台,这件事也没办法挽回了,只能见机行事了。
赢家瓷器店被封门了。不用想就知道,是乃仁台派人干的。
乃仁台这个人,对他的好未必记得,对他的不好,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回到大都城里,乃仁台几宿没合眼了。前思后想的回忆着青纱寨门前的一幕一幕,鲜鱼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牵动了他的心。
乃仁台戎马生涯一辈子,对女人一直是不感兴趣的,娶妻生子也是没办法,人生中不可避免的过程而已,所以和蒙昱克成了亲,生了两个儿子以后,两个人几乎没话,乃仁台的心里,蒙昱克只要照顾好两个儿子和侄女,日子怎么样都是可以过的。
一把年纪的乃仁台,对十几岁的小姑娘心动了,这对于乃仁台来说,真的是不可思议。鲜鱼袅袅婷婷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想到鲜鱼那张小脸,似蹙非蹙的星月眉,弯弯细长的杏眼,怒目而视的样子都让人心痒难耐,乃仁台一想起鲜鱼的样子,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整个人像得了病一样,浑身没劲儿。
乃仁台心中想起赢火虫,就会有一种巨痛。他一想到赢火虫和鲜鱼,心里就扭曲得上不来气。他不能想象赢火虫和鲜鱼有任何瓜葛,想想也会疯,对赢火虫无形当中充满恨意。赢火虫那天手提大刀,竟然和我上柱国的人动手,这个小崽子,肯定是活腻味了。赢火虫不就指着赢家瓷器耀武扬威的嘛,从他家的命脉上弄死他。乃仁台想到这里,心情好多了。
赢家瓷器被封门以后,赢火虫和李李白带着伙计们在店里闲来无事,赢火虫继续画着瓷器图,宫里之前订的还没设计完,赢火虫在石器场画的那些小品画里挑了几张,准备做成瓷器,上面还有吉雅赛音的题款,一定会受欢迎的。李李白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把店里摆放的瓷器都搬了出来,把原来的展位都变换了一下,再把瓷器摆回去,这样的一个变动,店里竟然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大东家,我们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啊?”李李白闲不住的转悠着。
“没什么办法,静观其变吧,瓷窑那边没封,先做着吧。”赢火虫低着头画着图,“宫里之前订的货还能不让取吗?”
“是啊,宫里这次订的不少,乃仁台能把宫里订的货也给取消了吗?”李李白皱着眉头想。
乃仁台还真的把宫里的定货给取消了,换成申家瓷器做了。申明义拿到这么大的一个定货,激动得嘴都在哆嗦。他做梦也没想到,乃仁台还能把宫里的定货给申家瓷器做。放着义子赢火虫家的不用,乃仁台这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以后都用我们申家瓷器呢?申明义越想越激动。
申明义忽然想到,是不是赢火虫那小崽子惹怒了乃仁台,赢家瓷器黄了呢,这天大的好事会不会是真的呢?他小跑着来到赢家瓷器的门口,心里乐开了花,赢家瓷器真的关门啦!苍天有眼啊!终于让那个小兔崽子遭报应了,让他成日里神气活现的,这下好了!就是我们申家瓷器的天下啦!申明义都有一种冲动,立刻给老天爷磕个头,真是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喜悦啦!
赢火虫却不在乎,宫里的定货不要了,不要就不要呗!听说给申家瓷器做了,李李白气得嘴 巴一直在嘟囔,赢火虫还得安慰着他。
“不要拉倒,怕啥呀!我们赢家瓷器给宫里做了百年有余了,该给人家点儿机会了,申掌柜都候这些年了。我们全当休息了,给伙计们都放半个月假,去拿些银钱给大家发了,都出去玩几天,等赢家瓷器再开业的时候,有大家忙乎的!”
李李白听了赢火虫的话,给伙计们都拿了银钱放了假。
赢达旺和商容雅都听说了赢家瓷器被封门了,两个人急匆匆的来到赢家瓷器店门口,一看真的封门了,赢达旺拍着大腿,直跺脚。
“这可怎么好啊?赢家瓷器百年的基业啊!从来没被封过门啊!这是要栽在这个孽子的手里啊!”
“你瞎说什么啊?儿子自会有办法的。”商容雅心里其实和赢达旺想的一样,但是这个话从赢达旺嘴里冒出来说儿子,她心里就一百个不愿意。她一眼就看见申家瓷器的申名义在旁边眉开眼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一巴掌乎死那个申明义。
“申大掌柜这次有机会啦!小心别把牙笑掉了啊!赢家瓷器给你机会了,别抓不住,要知道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走啊!申掌柜加把劲儿啊!”商容雅说申明义那可是一套一套的,有的是词儿。
“你!不用你得意,门都被封了还嚣张个啥?以后都是申家瓷器的天下啦!你说气人不气人呢?”申明义毫不客气的瞪了赢达旺和商容雅一眼,昂着头走了。
商容雅气得跳脚也没办法。
赢火云知道赢家瓷器被封门了,心里是真的高兴,差点忍不住拍巴掌了。费了好大劲儿才憋了回去,毕竟还要在老头子的面前低眉顺眼,不然没的依靠日子太难过了。她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和鲜于礼约好了去店铺,鲜于礼计划开画轩,赢火云自告奋勇的去帮忙。
鲜于礼想来想去,最后终于决定拿出两处铺子,开一个卖画的画轩,再开一个做装裱和修复古画的,不卖字画也真的想不出来干点什么,装裱和修复是当初他提出来想做的,大哥说店铺没有那么大就没做,这次他打算做,如果卖画没有那么好的,装裱和修复也能补贴一下。
他选的是两处挨着的铺子,一间做画轩卖画,一间做装裱和修复,经营起来也方便。店铺的名字都取好了,叫“云水”画轩,云出自赢火云的名字,本想叫云火画轩,鲜于礼觉得画和火不吉利,火能烧掉画,犯冲突,就改成了云水画轩。
鲜于诗听说赢家瓷器被封门,感觉诗礼画轩早晚有一天也会被封门的,不抱什么希望,就拿了几瓶青纱烧酒,从赢家瓷器后门进入,找赢火虫和李李白喝酒。赢火虫和李李白正闲着无聊,见鲜于诗拿着酒来了,立刻摆好桌,李李白出去定了几个小菜,三个人在店里喝起小酒来了。
齐大胜和楚青纱回到楚宅以后,齐大胜明知道乃仁台肯定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从酒厂剔除来,正好自己霸占整个酒厂,还是不太死心的去酒厂看了看,酒厂正常酿酒呢,只是齐大胜已经进不去酒厂了,乃仁台交代守门的不允许齐大胜进入了,齐大胜耷了着脑袋回来了。楚青纱就知道齐大胜去也白去,看他心存幻想,就没打击他。
“大胜啊,进不去了吧?”
“乃仁台这回满意了,酒厂被他一个人霸占了!他乐不得呢!这个臭不要脸的乃仁台!”齐大胜气得铁青着脸。
“你别急,他会有找你的时候,我们俩过两天还回青纱寨种地去,他想找就能找到你,那就不是齐大胜啦!”楚青纱满有把握的说。
“夫人所言极是,我可不是他想找就能找到的!”齐大胜听了楚青纱的话还是心里舒服多了。每次都是这样,齐大胜多难受的事情,楚青纱几句话就能轻松化解。
青纱寨里,鲜鱼自从和乃仁台这一战,就开始惦记家人们在大都城里的生活了,她在老黑山里又看好了一处地方,计划着再打造一处可住可守可开荒种地的去处。家人朋友们为了保护她,都豁出去的和乃仁台战斗,自己仅仅是打了温暖萨日盖几个耳光,乃仁台就兴师动众的打到青纱寨,这之后,乃仁台会怎样对待这些和他交过手的家人、朋友啊,鲜鱼想起乃仁台那张脸,就烦躁得想一拳头打烂。
鲜鱼的父母亲的身体都在慢慢恢复,尤其母亲基本无大碍了,那日和乃仁台的人交手后,母亲就兴奋不已,状态马上恢复到了之前的火力值。父亲恢复得慢一些,也可以在山上山下转转了。鲜鱼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新寨子的打造。老黑山里的地势险绝之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家人们都从大都城里回来的话,这处新的山寨就会起到很好的庇护作用。不光是庇护,生活起来还要舒适、自在。鲜鱼花了很多心思在新寨子。
云水画轩开业了。鲜于礼招了两个装裱字画的师傅,和几个小伙计,在赢火云的策划下开业了。鲜于礼用长袖遮挡了断臂,一只手锻炼着处理各种事情。温暖萨日盖对他的新店铺不感兴趣,几乎没怎么去过,鲜于礼也不在乎她的态度,正好有更多的机会和赢火云在一起,渐渐地,鲜于礼的生活里离不开了如左膀右臂的赢火云。
温暖萨日盖的脸好了,但是她仍然看到像鲜鱼的样貌或身材的女孩都会害怕,她开始怀念可以自由的去诗礼画轩玩的日子了,甚至感觉去赢家瓷器玩也不错了。可是,她再傻也知道,赢火虫和鲜于诗都不会再理她了,不要说和她一起玩了。她看到鲜于礼拉拉老长的那张脸就烦,她感觉鲜于礼再也不似以前那样对她好了,耐心的陪她玩,现在看到她只会怒目而视,只是砍断了他的手臂而已,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气急了,也不能那么做啊,鲜于礼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啊!还有叔叔乃仁台,好像被鲜鱼吓到了一样,只要一说打鲜鱼,叔叔就不说话,嘴巴像粘上了一样,再也不说给自己报仇的事了。
温暖萨日盖现在的生活,是她不喜欢的,生活中的每个人都不答理她,更不喜欢和她玩,她几次不自觉的走到了诗礼画轩的门口,想了想还是没敢进去,又悄悄地转到了赢家瓷器,赢家瓷器门都封上了,为了不和我玩,至于都封门了嘛!温暖萨日盖对赢火虫的不满又增加了,在青纱寨门前,清楚的记得赢火虫在马上还踹了自己一脚,把自己都踹下马了,再也不想看到赢火虫了,她默默走开了。
赢火虫和李李白两个人这些天都住在了瓷器店里,反正也没有人,不营业的状态让两个人都变得有些颓废,大白天的还喝着烧酒,吃着小菜,赢火虫借着酒劲儿,画出来的瓷器图有一种酒后的恣意洒脱,和平时画的图截然不同,李李白看了赢火虫酒后画的图,叹为观止,真的不知道,酒后还有这样的效果,像换了一个人,所有的构图思维都是反向的,逆推的的想法画出来真的太神奇了。
吉雅赛音这几天,不想遇到乃仁台,越是不想遇到,越是能遇到。他本来也不用在正常的时间上朝,只是在自己愿意的时候,去书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能和乃仁台面对面的遇见。他倒不在乎,看到就当没看到,乃仁台偷眼看他,他也不在乎。
“吉雅赛音,我的官职怎么都比你的大,打个招呼不为过吧?”乃仁台看着旁若无人走过去的吉雅赛音。
“不想说,有些人不说正好!”吉雅赛音满不在乎的走过去。
乃仁台还真上来不服气的劲儿,转回身一把拽住吉雅赛音后边的衣衫。
“你给我站住!一个小屁孩!给你厉害的!”乃仁台恶狠狠的用力甩了一下吉雅赛音的衣衫,吉雅赛音顺着衣衫上的力道向后倾了身体,随即陀螺一样转了一圈,一只脚神不知鬼不觉的蹬在了乃仁台的腿上,乃仁台看都没看明白咋回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滑出去了三尺多远。
“你个小崽子还敢踢我上柱国?”乃仁台气懵了,他真的不敢相信,吉雅赛音在朝堂还敢踢他。他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扑向吉雅赛音,吉雅赛音看着乃仁台扑过来,一个侧身让过乃仁台的身体,乃仁台用力过猛,一下子扑倒在台阶上,一张脸重重的磕在地上,鼻子一股热呼呼的血喷出来了。
乃仁台从地上趔趔趄趄的爬起来,看见吉雅赛音已经走远了,气都快气疯了,捂着鼻子直接去找圣上告了吉雅赛音的状。
吉雅赛音才不在乎,本来没想为官,圣上不满意也没办法,本想着找圣上说说赢家瓷器封门的事,乃仁台自己就打上来了,要说就一起说吧。
圣上看到乃仁台的一张脸时,笑得把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故意让乃仁台仔细讲一讲过程,乃仁台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吉雅赛音怎么把他踢倒的,圣上像听着玩一样开心,他是没有想到天才少年吉雅赛音居然还会踢人,而且踢的还是上柱国乃仁台,惊为天人的吉雅赛音做了什么,圣上可能都会觉得有意思吧。
吉雅赛音被叫来了,圣上上下打量了吉雅赛音,看他身上并无伤。刚想说话,吉雅赛音不高兴的开口了。
“圣上,上柱国把赢家瓷器封门了,已经好几天了,求您开恩让赢家瓷器开门吧!需要赢家瓷器的人太多了,这样就买不到赢家瓷器了,心里真难受啊!”吉雅赛音不等上柱国乃仁台说什么,自己先大胆的说出来。
“什么?赢家瓷器封门了?怎么回事啊?上柱国啊?”
“额,那个因为赢家瓷器的东家打我了!”乃仁台没想到吉雅赛音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理由好了。
“有点乱,赢家瓷器的东家还敢打你?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总之是有点乱,请陛下开恩让赢家瓷器正常开门!都没有什么大的过错,翻过去就好了!”吉雅赛音也没法三句两句解释明白。
“上柱国,你看呢?赢家瓷器关门可不是小事,你就翻过去吧,这么多人都需要赢家瓷器呢,这样百年的老作坊我们都要加以保护和帮助的,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关门!我这次要的一对玉壶春瓶,特意要的赢家瓷器的,我看了设计稿,真的很有水准,不是一般人可以设计出来的。”
“好的,但是陛下可否赏赐臣一幅吉雅赛音的字来结束这件事?”老奸巨猾的乃仁台,怎肯就这样善罢甘休,随即提出要吉雅赛音的字,圣上这个时候也不会反驳的。
吉雅赛音被逼无奈,不情不愿的给乃仁台写了一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