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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土匪姥爷齐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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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李秋天一个人回到小羊家洼村,来到鲜家门口。心里正在合计着怎么和鲜家人说一下刚才的事情,大门就开了,齐星楚怒目圆睁铁青着脸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看到保长李秋天,她愣了一下。

    “鲜胜是不是被抓了?”她的语气并不惊讶。

    “额是。”李秋天说完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人家的男人被抓了,只有自己回来了,唉!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刚才说的话是自己想和她说的啊。

    “孩子们跑了?”齐星楚似乎知道一切。

    “额是!”李秋天闷声说。

    鲜家大门重重的关上了,齐星楚不见了。天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李秋天怎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呢,可是她到底怎么知道的呢,李秋天也弄不明白。

    她的确什么都知道了。她的幺女鲜倩儿好像有透视眼,鲜胜和保长李秋天刚走,鲜倩儿就紧张的拉着母亲的衣角,哆哆嗦嗦的说:“父亲会被抓,是被几个黑衣人抓走的。”齐星楚从老幺哭着闹着说老大老八有事的时候就发觉,幺女好像有未卜先知的特别能力,她一点也不奇怪。她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自己的姥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看来这个能力一定是遗传给了鲜老幺。她确信女儿说的一定是真的。

    齐星楚现在心里一团糟。别看丈夫鲜胜平时蔫蔫的,一副不善言辞的样子,家里的好话废话都让自己说了,其实,家里所有的大事小事都是鲜胜默默的在操持,就连平时在外面打架吵架,最后都是鲜胜来处理善后,她只管吵,只有吵架吵得痛快淋漓,不让对方有任何还嘴的招架之力,迅雷不及掩耳的获胜,才能让她开心,其他的她才不管呢。

    “不要乱!不要乱!”齐星楚再三提醒自己。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要稳住,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指着自己呢,自己要像丈夫一样撑起一切。

    但是,自己的老爷们儿被抓起来了。老大和老八跑没影儿了。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她其实心里还是没数的。自己现在就恨不能冲进不忽木家打他个稀巴烂呢,山里那么大,两个孩子会跑到哪里呢?这一切该如何是好,她心乱如麻。

    “齐公爷!齐公爷!”齐星楚听见老公爹鲜能才喊她。

    齐星楚知道只有老公爹才会称呼自己为“公爷”的。因为在打架吵架这方面,鲜能才认为自己的儿媳妇是真的很厉害,不!是真的很“男人”!虽然长了女人的皮囊,但是打起架来那个生猛劲儿,配上自己蔫了吧唧的儿子,那真是绝配啦!齐星楚也不知道孩子们的爷爷这么称呼自己是褒义还是贬义,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呗,老爷子高兴就行,自己反正也不在乎。

    “父亲!鲜胜他被不忽木的人抓了!”齐星楚语气里带着颤音,还有一些委屈,一想到鲜胜被抓,她的情绪就有点失控,头顶上愤怒的熊熊大火恨不能马上烧到不忽木家。

    “没事儿!他们现在不能打死他!他们要打死的是鲜鱼,抓鲜胜是为了钓鲜鱼自己出来。”鲜能才慢悠悠的说着。嘴里不忘了吸一口烟,小烟儿袅袅的,也看不出来他是着急还是不着急。可是,齐星楚着急啊,她可等不了了。

    “我们现在,现在,该,该怎么办?”齐星楚压了压怒火,说话的嘴都有点不利索。要知道她可是齐大巴巴,在斗嘴皮子这方面,没人能赢得了她。

    “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们!”鲜能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幽幽的说出来。

    “谁呀?”齐星楚火急火燎的探问。

    “孩子们的土匪姥爷齐大胜!”鲜能才神秘兮兮的悄声说。

    “好啦!我知道啦!”齐星楚抬腿就走,整个人带着一阵风飘出去了。

    第二天,土匪头子齐大胜就收到了消息。他的女婿鲜胜被不忽木抓了。大外孙鲜于诗和八外孙女鲜鱼跑没影儿了。因为鲜鱼咬了不忽木家的猪,就要被抓住直接打死。

    齐大胜吧嗒吧嗒嘴,挠着耷拉下来的一撮头发,反复的揉搓,硕大的黑眼珠儿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咬了人家的猪就要被打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使贱民,咬了猪就要被活活打死,而且是要打死他的外孙女,这可太气人啦!他齐大胜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来,真他妈的活腻歪啦!”

    “呸!啊呸!”齐大胜的脚用力的碾碎一根小草棍儿,嘴巴还配合着呸了几下,雪白的满口大牙咬得咯吱咯吱的。

    齐大胜是牛家镇周边的老黑山脉的主峰老虎峰上青纱寨的土匪头子。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砍死牛家镇镇长全家而跑路的,当时穷途末路的他,逃到老虎峰进了土匪帮,土匪大当家怎么看齐大胜长得都不像好人,尤其是一呲满口的大白牙,怎么看着都比自己更坏呢?大当家就想方设法难为他,想让他自己知难而退,可齐大胜哪里是会退缩的人,他知道土匪大当家的看他长得太坏,不想收留他,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做了恶人,杀了土匪大当家,二当家看清了形势,立刻表态跟了齐大胜。就这样齐大胜独立了山头成为真正的土匪头子,人称胜大当家。

    自从他当上土匪头子,就更没怕过什么。他是土匪没有错!欺负穷人的事情他们可是不做的,他们只抢有钱的大户人家,当官的有钱的都是他们的目标。有一年,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不光抢回来大批钱财,还在山下捡回来一个大家闺秀。这个大家闺秀竟然是京城的左丞相楚大人的闺女楚青纱。

    要说楚青纱吧,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跑到了大黑山老虎峰来了呢,还被土匪捡了去,这都是左丞相想出来的好主意,是的,真的没有错!

    左丞相楚怀化,进士出身,官场多年,眼见着朝廷腐败,国家岌岌可危,朝中官员无不给自己做打算,他也不例外。他和夫人赵敏之育有一女楚青纱,只有一个女儿的他是很知足的。他没打算再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乱世难活啊!生了儿子得多找罪受啊!他自知风雨欲来,只想保全女儿不受战乱之苦。他冥思苦想的为女儿打算后路,要么把女儿嫁个平民人家,隐姓埋名的低调过活。可是战乱来临,平民也难活啊,他当即否定了这条路。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把女儿嫁给土匪吧,无论怎样的战乱,土匪比平民肯定好活一些,目前的京城有钱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怕土匪啊,更何况那些纨绔子弟,他一个也看不上。战乱来临的时候,他们就是靶子,被抢被杀的结局免不了,他可不想女儿跟着受这个罪。女孩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再逢乱世,想想都没活路

    把女儿嫁给土匪吧!楚怀化疯了一样在琢磨这个事。最好嫁一个土匪头子,这样楚家的金银财宝全给女儿就绝不会被抢走。他打定主意后和夫人商量,他心里其实是担心夫人不肯的。没想到夫人满口答应,还嘱咐他一定要快点落实。楚大人的夫人可不是一般人,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不然楚大人怎么会那么快就官至左丞相。

    虽说是皇族后裔,赵敏之却和其他的公主不一样。

    她从小就不爱说话,可是一双眼睛却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她有这个不同寻常的预言能力后,她的母亲就严厉的告诉她,不可以和任何人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说出来,否则就要她的命。长大以后,她才知道母亲其实是在保护她。正是这个超级预言能力让她生活得苦不堪言,夜不能寐,近乎疯癫。

    她成日里躲在房间不敢出门。窗户都用厚厚的帷幔挡住,她不想见到阳光,阳光每每照射进来的时候,她感觉到就像万箭穿心,痛彻心扉的要被光夺走性命,所以她怕光。她最担心自己的女儿楚青纱也有这个预言能力,好在楚青纱并没有。

    女儿楚青纱从小就知道母亲怕光,从不要求母亲带她户外玩,进母亲的房间,总是用最快的速度闪进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严,这样的速度她是和父亲学的,父亲进母亲的房间,速度总是能超过她。

    日日不见光的赵敏之,脸色要比正常人苍白,苍白到了惨白,眉眼细细长长的,普通的五官搭配到一起,却有着极致的美,美到了她若不动,就如一幅画一样,风若吹来,衣带飘飘,会宛若仙子,哪怕是微微蹙眉,也会有让人怜惜到心碎的感觉。

    楚怀化下朝后,健步如飞,他着急赶回家告诉夫人好消息,他选好土匪头子女婿了。

    “夫人!夫人!”他飞一样进入房间,闪电一样关紧门,生怕有一丝光透进来。

    “我选好了人选!”他拉着夫人赵敏之的手兴奋的说。

    “谁?是谁?”赵敏之如水的眼波中闪过一道涟漪。

    “牛家镇老黑山上的土匪头子齐大胜。他长得和其他的土匪不同,长得太坏啦!坏!长得天生就是个土匪头子的料,找人了解了一下,他的大脑袋里只有一根弦,选来做女婿一定没错!”

    “一根弦?”赵敏之皱了皱眉。

    “不是傻吧?”赵敏之有些不屑。

    “傻倒不傻!是没有花花肠肠子!”

    “夫人,我已经让画师画出齐大胜的画像送过来,一会儿你好好看看,闺女跟了他一定不会被人欺负的,这就是找个土匪做女婿的好处呀!他齐大胜不欺负别人都不错了!哈哈”

    “他可曾娶妻?”

    “不曾娶妻!长得太坏了,应该没人敢嫁吧!”楚怀化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他,堂堂一个丞相,居然选女婿要选个长得最坏的,这是什么世道啊?这要不是乱世,无论如何也不会选这样的一个女婿的。”

    赵敏之拿到画像,确实惊讶到了,齐大胜长得太像坏人了!说是丑吧,也不是丑能形容的。就是看着坏。黝黑的皮肤,两只圆圆的象棋子一样的眼睛,黑眼珠特别大,看起来好像看不到眼白,硕大的黑眼仁,闪着坏坏的光芒。赵敏之看了片刻,不由得打了冷颤。这张的脸真的看着让人冒冷汗。齐大胜的鼻子还有一点鹰钩,显得大黑眼珠子看起来有点顽皮,最奇怪的还是齐大胜嘴,略厚的上唇下唇中间满口的大白牙,一颗一颗的白牙,每一颗都四四方方的,多看几眼就会感到大白牙会咬人,肉疼的感觉。赵敏之感觉手臂上的皮肤嗖嗖冒着大凉风。

    入夜,赵敏之把齐大胜的画像用红布遮住,不然,对着那样的一张脸,更加无法入睡。

    这一夜,赵敏之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父兄姐妹被杀戮的血腥场面,会出现被砍掉的头颅,张着大嘴满脸戾气,满世界充斥着血浆的气息,而女儿出现在画面里却是和满口大白牙的齐大胜一起骑着马在跑,他们的背影里没有红色的血腥,所到之处的背景居然是五颜六色的,女儿手里还握着一束小花,女儿在笑,大白牙也在笑

    赵敏之也在笑,笑醒了。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笑醒了。

    赵敏之叫来楚青纱,拉下红布让楚青纱看看画像,赵敏之心里有些紧张,担心女儿害怕长相这样的一个男人,楚青纱仔仔细细的看了画像中的男人后,笑眯眯的看着母亲。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牙真白!”楚青纱满眼的赏识。

    “这,这,这就是命啊!”赵敏之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一张脸,女儿会认为好看,那样的一口牙,她居然只看到“真白”,自己却在妄自担心,赵敏之看到女儿心生欢喜,只有轻叹了。

    齐大胜在山上布置好入夜的计划后,有张字条递上来,上面写着:胜大当家,快下山来!

    齐大胜满脸狐疑的看了一圈,没有人知道字条是怎么来的。这样的情况,齐大胜都会判定有诈,不会下山的。可是这一次,他不知怎么的,就是管不住自己想下山,无论有没有诈,他不顾一切的下了山。

    楚青纱就骑着马出现在了老虎峰下。姻缘来的就这么顺理成章,齐大胜娶了丞相家的大家闺秀楚青纱。还把山寨的名字改成“青纱寨”。

    一个是土匪头子,一个是大家闺秀,这样天壤之别的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后,两个人依然恩爱如初。只是,土匪头子和大家闺秀一起生活多年以后,大家闺秀变得匪气十足,而土匪头子只要在大家闺秀面前,就会变得婆婆妈妈。

    齐大胜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楚青纱。

    齐大胜咯吱咯吱咬着满口大白牙,带着几个小兄弟往山下走。迎面碰上楚青纱。

    “女婿被抓了!老大和老八跑没影儿了!”齐大胜脸上的阴沉一扫而过,换上了讨好和谄媚。

    “谁这么大手笔啊?根儿在哪?”楚青纱一听和闺女有关,眼光立刻凌厉起来。

    “还不是老八咬了镇长家的猪嘛!”

    “不就是一头猪嘛,给镇长家送去二百头猪,赔偿不就完事了嘛!是你抠门不肯赔偿吧?”楚青纱非常质疑,挑着眉头,盯着齐大胜。

    “哪儿能呢?赔他二百头猪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人家要打死老八!”齐大胜不敢出大气的解释着。

    “老娘还不信邪了呢!给我弄来二百头猪,我去会会要打死我孙女的镇长去!”楚青纱恶狠狠的命令着。

    牛家镇的大街上,依次排开的来了二十辆马车,每辆车上拉着十头猪。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坐在第一辆马车上。马车的阵仗太大了,没等到镇长家门口,不忽木就收到了消息。

    不忽木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远远的马车队伍徐徐驶来,车上的猪随着车辙滚动的声音哼哼着,不忽木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禁嘀咕着:“怎么又是猪!这两天怎么和猪杠上了!”

    容不得不忽木多想,老太太已经闪身下车。

    “您是镇长?”

    “正是!”

    “听说我的孙女咬了您家的猪,我今天特意上门赔罪的!这二百头猪是赔偿给您家的!放了我女婿吧!我替孙女认罪啦!”

    “这这”不忽木有点上头,这是什么人家啊?二百头猪来赔偿,这是大手笔啊!不忽木的确有些动心了,但是一想到儿子吉雅赛音,心里又多了些许犹豫。

    “等一下,我要问问我儿子。”不忽木转身进去了。

    吉雅赛音听说咬猪的人的姥姥来赔偿二百头猪,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一个人做事一人当!我就要当事人来给呼啦认罪!”吉雅赛音认真的说着。

    不忽木出来了。

    “我儿子不同意!把你的二百头猪带回去吧!让你的孙女来吧!谁都解决不了这件事!”不忽木说完心里真的有些不忍,二百头猪,好大一笔钱啊!

    “什么?二百头猪你儿子还不同意?把你儿子叫出来,欺人太甚了!就是贱民,咬了一口你家的猪,又没咬死,赔偿这么多还没有诚意吗?你们抓了我的女婿,还要打死我的孙女,我今天就要见见你儿子,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楚青纱抬腿就冲上不忽木家门口的石阶,叉着腰和不忽木面面相觑。

    “你!你!”不忽木横在石阶上挡住老太太。

    “我就不让你见我儿子!”不忽木被老太太的气势吓到了,但是嘴还是硬的。

    “我就要见!看谁不让我见!”楚青纱抬手就抓住不忽木的衣领,不忽木反手就用了摔跤的手法反背起了楚青纱,楚青纱情急之下,张嘴就咬住不忽木的耳朵,狠狠的一口,立刻就咬出血了,把不忽木疼得骤然松手,捂住耳朵。

    “你,你!死老太太!敢咬我的耳朵!”不忽木气得跳脚。

    “来人,给我抓了这个死老太太!”不忽木一挥手,黑色衣服的打手们立刻冲上来。

    楚青纱正要往上冲,被赶车的车夫拦腰抱住扔上马车,车夫跳上马车赶车就跑。后面的拉猪的车挨着就往前挤,不忽木家门前一片混乱。马车和打手乱作一团,不忽木顾不得门前,捂着耳朵赶紧进院儿。等他包扎好再次出来的时候,马车都不见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忽木只觉得血往上涌,怒火中烧。

    “给我抓!都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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