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索伊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很快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苏伦走了么？”
“是的，队长。目前还没有被抓回来。”
索伊叹了口气，坐起身来。苏珊忙扶住他：“队长，您的伤口还没好全。”
“不打紧，我养伤这段日子，得拖了许多任务，劳烦你处理了。”
“接下来我们有的忙了。”索伊戴上军帽，苦笑道。
“嘘，到这边来。”
苏伦正被两边围堵，体力耗尽又几乎陷于死路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抬头看时，发现原来是一个男子，一手抓着钢筋，一手朝她伸过去。
没有别的路可逃的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顺着他的牵引左绕右绕，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追兵的视线，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谢谢。”待逃到相对安全的一个巷口，苏伦向男子点头道谢，便预备独自离去。
“你不问我为什么救你么？”男子笑问道。
“您是伊莎老师的友人吧？”
“哟，一猜就猜出来了呀。不过，我也算不上是她的友人。”
“这时候能出手救我的，也只有伊莎老师了。只是……”
“小姑娘，不用难过，可别忘了猫有九条命。”
“您不用勉强编出一个传说来安慰我。”
“我又何必骗你？之前你不是曾看到过她死去的影像么？那她为什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
苏伦依旧没有转过头来，但她的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
“不用担心，现在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吧。只是，她复活之后就会丢失之前的记忆，所以也许记不得你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你要去哪？”
“我想去找她。”
“好吧，祝你好运。”
“您也保重。”
曾在柯兰兹与亚历克斯交界以“芦苇地”闻名的沼泽，如今已彻底化作一望无际的平原，田垄交错，偶有村庄。
“珍妮！”玛莉提着一篮木梅饼来邻居林德家探望珍妮，“今天过得怎么样？”
珍妮是林德家的夫人，也是玛莉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如今又做了邻居。
“托您的福，过得不错。你一进来我就闻到木梅饼的香气了，”林德夫人接过篮子放在桌上，又去烤箱里拿出草莓蛋糕，“你等等，我这就去沏茶来。”
两姐妹沉浸甜点香气漫溢的下午茶里谈天说地。玛莉陶醉地尝了一口珍妮端来的松软蛋糕，这才想起要聊的正经八卦。
“你猜我们家昨儿来了个什么样的客人？”
“哦？什么样的客人？”
“一个超可怕的姑娘。”
“她多大？”
“看起来也就和我们差不多大。”
“那你为什么说人家可怕呢？”
“她给人的感觉就很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能杀了我一样。”
“好吧，那她来是有什么事么？”
“她问我，我们村庄里有没有人看到过一只毛色灰黄的猫。”
“嗯哼？”珍妮对玛莉讲述时夸张的表情见怪不怪，继续低头织着毛衣。
“我一想，我们村里哪有这样的猫呀？反正我是没见过。于是我就这么回答她了。”
“然后呢？”
“然后她又问，我们村里有没有来过一个女子……”
“你先等一下，”珍妮打断了她的话，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又把门带上，“祸从口出，你别忘了我们村里也来过搜查兵。”
“哦！”玛莉才反应过来，掩住嘴巴，凑到珍妮面前说道：“她说是带着猫耳发箍的，身段苗条的那种。答案自然又是没有嘛，然后她就失望地道谢然后走了。”
“好了，玛莉，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吧，你可别再对外透露一个字，”珍妮回想起自己家人因遭搜查兵怀疑而差点被抓捕，勉强听玛莉说完，就连忙告诫道。
“知道啦。”玛莉乖巧地应声，回到座位上。
这略显紧张的对话，只是姐妹俩温馨茶话会的一段小插曲。
五年之后。
洛城基地里，新一批队伍已经渐渐育成，索伊以旧伤复发为由，提前从自己的岗位上退役。苏珊以其不偏私又循循善诱，常与学员打成一片的性子，被推举成为新一任指导员。而曾与苏伦差不多年岁，关系最近的艾尔，则成为了新一任队长。
“队长你爱吃什么糖？”
“什么？”一天的训练结束，队伍解散后，艾尔正望着远处发呆时，思绪被一位队员打趣的询问声打断。
“我说，队长你爱吃什么糖？”那个女孩子咯咯地笑着，声音放大了一倍。
“嗯……柠檬糖吧。”
“柠檬糖是吧？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吃饭啦？”
“嗯，去吧。”
几日的假期后，索伊收到快递，是一盒柠檬糖，一盒水果软糖。
“我喜欢吃水果糖，队长喜欢吃柠檬糖。所以我两盒都买来啦！我想让队长尝尝水果软糖的味道……顺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尝尝柠檬糖的味道。”
索伊看到便签上的留言，会心一笑。
他拿起水果糖的盒子，取出一颗抛进嘴里，正好对上那位队员的眼神。队员双颊一红，对他俏皮地wink了一下。
他站起身来走到队员的身边，将未启封的柠檬糖盒递到她手上。
索伊退伍之后，也没在家赋闲，而是收拾起行囊，在亚历克斯四处旅行。
有人打趣问，大队长怎么走南闯北这么久，还没游够呢，而索伊只笑答，出差和旅行不一样。他似乎并没有固定的目的地或行程，只是想起去哪，便慢悠悠地往哪逛去。
兜兜转转间，他来到了人工湖公园那里。
生物机械研究所已经搬走，而这座靠着十几年前的科技发展起来的小城，如今也已经渐渐没落。人工湖里的湖水因为还在维持流动，所以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湖，公园却早没了之前林中鸟鸣，小径晨跑的热闹，广场的喷泉龙头也已经锈迹斑斑。有几个年迈的老人，在偶尔残缺了一块的塑胶跑道上，拄着拐杖悠悠地走着。
而在这样的湖边上，他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苏伦？”
说实话，他并不确定。
且不说身形的变化，女子的容貌也完全找不到从前的影子。
她的长发已经剪短，齐耳短发梳成中分，而就五官与脸形来讲，即使找出原本的照片一一对比，也只能勉强说有一两分相像。
“队长，”对面的女子微微一笑，“你的伤还好么？”
“皮肉伤罢了，你还不清楚么？”索伊也笑。
若问为什么能认出她来，也只有索伊一贯敏锐的直觉做解释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习惯性的捻指尖动作……他并没有刻意观察过，但似乎潜意识里记了下来。
“您来是要抓我回去？”
“如果是，你还乖乖站在这里让我抓？”
女子只笑不答，转移话题道：“要不要沿着小径走走？”
“好啊。”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你这几年过得好么？”
“一般来看，一点也不好，”女子虽然这样说着，语气却异常轻松，“走到哪都被抓，金属能力又不能暴露所以不好滥用，多亏有个贵人搭救，我剪了头发，整容换了张脸，又逃了好久，才到现在。”
“那你自己觉得呢？”
“因为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啊。”她没有继续说那昭然若揭的下半句。
女子的双眸似乎透过面前的树林，投向一片悠远而不知何处的地域。
“不聊我的事了，听起来太沉重，”她轻轻甩头，“你呢，队长？”
“顶多能算平平常常吧。”
“嗯哼。队里其他人怎么样了？”
“索伊做了队长，苏珊做了指导员，大家都过得还不错。”
“那就好。”她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隐隐的怀念，“对了，我要向您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逃亡的过程中，把您给我的柠檬糖弄丢了。”
苏伦没有说的是，那日，她把那盒柠檬糖从天台扔了下去。
（高空抛物异常危险，请勿模仿）
“你要是还留着就可怕了，都多久的事了，难为你还记着。”索伊顿了一下，问道：“你还喜欢吃柠檬糖么？”
“当然了。”
“这样呀。”索伊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对了，您有没有听说过，猫有九条命的传说？”
“没有。怎么，你在哪个地域听到了这样的民间神话？”
“只是听人们随便聊聊的时候，顺耳听到的。”
“你在找你的老师么？”
“嗯。”
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祝你好运。”
“你也是。”
“好啦，”走到小径的尽头，苏伦转过头来，“我要继续我的逃亡生活咯。”
“要不要加我一个？”索伊半开玩笑地问道。
“有您在就太轻松了，一点都不好玩。”苏伦毫不客气地回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咔哒作响的金属盒。果然又是一盒柠檬糖。
“分你两颗，”苏伦示意索伊伸出手，倒出两颗到他的手上，“回见啦。”
“明明没有好好关照她，却长成了一个很好的姑娘啊。”
看苏伦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远，索伊自言自语地感叹着。
罢了，只要我们各自继续自己的旅程，总有一天还是会重逢的吧。
何况连两人的目标也是相同的。
他将那两颗糖抛进嘴里，朝苏伦的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