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宫遇故人
落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房间，纳闷地坐在床上，想不通他那么迫切地赶自己出来，难不成又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那板凳都还没有坐热呢。
“唉，攻略太难了。这下，计划泡汤了，看他那不喜欢的反应。”托着下巴，唉声叹气。
“温馨提示，冰释前嫌，亲自下厨，攻略瑟漠进度到达百分之三十，请再接再厉。”系统发来了贺喜的声音，这可把蔫儿的落盈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这系统不会是发生故障了，就做个菜，下个厨，竟然比寿辰献舞、撑伞解救合起来的攻略度还高百分之十。
这瑟漠的心，真是越来越难琢磨。
“小统没有发生故障哦，都是真实数据，外提一句，十三公主的舞，没有一点攻略作用。”
“怎么可能？”落盈依旧觉得不可置信，难道他的攻略度都是她一个人扛出来的，那一舞，他没半点动心？分明还主动靠近了，莫不是十三公主的话语太伤人了，把攻略度拉到了归零。
“唉，不想了，不想了。”落盈似拨浪鼓般地摇晃着脑袋，忧虑道，“得想想明日怎么出城，而且不能有鹿鸣在旁，当着他的面，给他情敌选礼物，这不是绿他吗？”
“什么理由会让良帝同意呢，又如何支开鹿鸣和师尊二人？”落盈百思不得其解。
她又陡然想起，今早儿宫人说的“十日后，月国太子会来”。
不如就道：“出宫给未来夫君选个定情信物，以固两国之亲。让父皇明日宣他们二人相见，命他俩表演节目，一个舞剑，一个弹琴。”
落盈顿时拍手叫好，怎么来到幻境后，智商颇为提高了。
啧啧称赞道：“我怎么这么聪明。”
托人给良帝传信，欲躺下睡觉。
闭眼的最后一刻，又坐了起来，敲着脑袋，责备自己道：“要是明天冰棠雪突然醒了，不是很破坏计划。不行，得搞个安神香整夜熏着，并且份量要足，最好是能让她昏迷一天一夜的那种。”
传唤鸳鸯进来，说自己惊马事件后，睡得不安稳。吩咐她到太医院去取些安神香来，特意在香炉里熏着，自己就安心睡去了。
第二日，天边微微鱼翻白，落盈就醒了，尝试地活动了下自己的五指，果然是自己在控制，眉眼弯弯。
带上面纱，刻意选了件比较常见的蓝白色绸缎制成的雪花曳地裙，随意插了根白玉簪子挽起蓝丝。
这越不显眼的打扮，在雪国行动越方便，也越不易外人认出。
果然，这冰节一过，春意到来。院里的白梨和红桃树都纷纷长了花苞，枝叶外展，停留在枝干上的积雪也被这暖意融化了些许，空气中透着花香，没有之前吸入鼻腔那股冷气。
雪花小了些，不至于撑伞出门。落盈披了件银白色的雪绒外衣，环过双肩系了起来。
听雪楼外的马车已经备好，静候着她的佳坐。落盈打量着侍卫，是陌生的脸庞，果然是换了一批人力。鹿鸣和瑟漠也早早起身，在良川宫外屹立，听候陛下安排。
一切顺利，所有都按计划进行，落盈低头婉笑。
“鸳鸯，我们走吧。”
“诺，公主。”
鸳鸯轻扶着落盈的右手手腕，将她送上马车后，自己才坐了上去。
这一路上都算平坦，也不像之前回宫那般，遭遇黑衣人暗杀。定是这雪月两国联姻后，约定共享海域，少了纷争，也少了杀机。
马车外的人声嘈杂，落盈微微撩开帘子，瞧了几眼，街上的建筑都算比较朴实无华，比起万年后的北垠少了些精美。
一点点放下帘子，又过三刻钟，马车穿过大街小巷，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夺宝阁。
这是一个位于北垠东部的建筑，红墙黑瓦，约莫十丈高，里面十分热闹，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群。
落盈在门外，目光被黑压压的一片受限，望不见里面实况。
感叹人这么多，这公主夺宝，万一输了，多丢面子。
问道：“鸳鸯，你觉得钱带够了吗？”
“绝对够了，备了一马车的压子呢。”
落盈根据她的回答，瞥了一眼身后另一辆马车，被侍卫严加护守。安了心，就和她一起踏进了这个拍卖之地。
左顾右盼，招手唤了个小二，询问：“这夺宝阁可有上好的古瑟？”
小二仔细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难色道：“小人新来的，这多宝阁宝物甚多。每日只拍卖五件，今日没有小姐想要的。若要寻它，还是得问问我们掌柜。”
随后，指了指不远处，在低头拨动算盘的长须白发老头。
落盈点头道谢，打发了些小钱。她俩就径直朝老头的方向走去，周围是吆喝声、鼓掌声、叫价声充斥着耳海。
那老头没注意面前站了个姑娘，眯着长满皱纹的眼睛，依旧拨动着算盘，再算今日的收入。
“掌柜，掌柜的。”落盈试图想唤起他的注意，可人老了，耳背眼花，加之这里面又吵闹，没有丝毫抬头的意思。
幸好落盈早有准备，从腰间的束腰，摸了一块蓝宝石放在长桌上。
那宝石沾桌的一刻，发出珍贵的声音和气息，以及宝石折射出的一缕蓝光，都让老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摸着白须，微眯的双眸，透出精光来。
一笑，勾起满脸的褶子，爽朗道：“姑娘想要什么？”
“上好的古瑟，要绝俗，不同凡响的。”
“古瑟是有，很奈标价太高，又少有人感兴趣，一直都未售出。它要不是好物，我早就低价售卖了。不过，若物不配价，不符合干这行的原则。”老头叹息，上下鬼疑地转动着眼珠，估摸落盈身上的财物。言语之间暗示这古瑟多少有点贵，担心她买不起。
“我懂你的意思，看见没，门外那一马车都是钱。”落盈指了指那马车，一脸自豪，又补充道，“若是掌柜的，觉得不够，我可以赊账，来日再还。”
老头眸中的疑色被她这一举动打消了，立马收了桌上的蓝宝石，装进自己宽大的衣袖中。
“姑娘，跟老身来。”
他满眼笑意，领着落盈和鸳鸯到了后院的一个仓库，这里四周都是冰块，寒气逼人。
正中央放着一个红木的长盒，上面点染着木兰花。老头佝偻着身子，用长满斑点的粗手打开了那个盒子，揭开的一刻，里面放射出悠悠蓝光，逼得落盈看不清古瑟的模样。
老头摸着胡子，津津有味道：“这古瑟，传闻中是极阴玄铁打造而成，吸收万物灵气所化。不过，由于这世上，弹琴的颇多，弹瑟之人快要绝迹。”
他伸手抚摸着盒外的木兰花纹，眸中又染上悲色，又道：“好物无人赏识，流经几代人之手，都害得主人早丧黄泉。也没人敢要，一直孤独至此。”
“老身也不是贪钱之人，你若是绝心要买这把古瑟，我定是要告知你利害的。”老头表情十分认真，刻着年轮的脸传递着让她“三思而后行之”的意思，若是不小心死亡，算不得他的错。
落盈心中一咯噔，这瑟要是害死师尊，这样不好，不好。
又问道：“可还有别的瑟？”
老头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落盈估计其它瑟，要么早就拍卖了，要么确实无其它。走近那木盒，蓝光晃得她有些眼疼，不悦道:“这瑟，怎么去光？”
他答道：“这瑟不用，要用冰养着。离了冰，自然无光。姑娘是想看看？”
落盈点了点头，老头就小心翼翼地抱着古瑟连带盒子，一起抱到了下着小雪的院中。
顿时，一出仓库，蓝光果然消失。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那一瞬，落盈的眸中写着惊色。
这把古瑟，瑟面是黑色。上面刻着白昙芦花，以及孤舟木屋。
心中惊叹：“怎么会……这古瑟和师尊的那把玄冰一模一样，都是五十弦！”
“姑娘，姑娘，还买吗？”
落盈陷入了自己的疑惑中，呆呆地望着这把古瑟，表情凝滞。是老头的呼唤，让她清醒，回了神，又挤出笑容，道：“当然要买，多少钱？”
“老身觉得，那一车足够。”老头满眼都是对金钱的爱意，笑得快要合不拢嘴。
转过头，对鸳鸯吩咐道：“去让侍卫把那一车的亚子，搬过来。”
“好的。”她便从后院到前堂的门口，一阵小碎步地跑了出去。
落盈直接将古瑟连带盒子，从老头手上脱离，抱在了自己怀里，感叹：“这玄铁做的，还挺轻的，不重。”
老头看着一个个侍卫，每人怀里抱着垒到头顶的纸币亚子，那嘴角都快要裂到太阳穴了。眼见侍卫们都不知把钱放在何处，只是木愣地站着。
他连忙招呼，指着那个仓库道：“送进那间屋子里。”
侍卫们有了眉目，不再迷茫，这才一个接一个地搬运。
过了半个时辰，那马车终于搬干净了。落盈朝掌柜告辞，预备回宫。
刚出后院进前堂，听到熟悉的男音，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恍惚了时光。
“二百万。”
“这夜明珠，爷出二百万亚子买了。”
“……”
“一定要杀了幻境中的‘自己’。”这是她出上川，进醉赤壁，流光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人与他的音色太像了，勾起了落盈的好奇心，她在底楼往上寻着那个声音的来源。
是在二楼的西南角，红墙上映着一树梨花，那人一身华袍，上面用金丝绣着月亮，似乎在散发着微光。
人群遮挡了一片日光，导致屋内一片昏暗，落盈看不得很分明那人的面孔。不过，可以得知他是月国人。
月国人常穿萤衣，它是由一种特殊的丝线织成，在暗处能发出淡淡荧光，以便在少白日的月国辨人。他周围几个人的装扮，包括他自己都是萤衣，是以确认身份。
加之，能花二百万买一颗夜明珠的，定是月国皇亲贵族，出手才会如此阔绰。
周遭一片嘈杂，底下的雪国百姓都在低头传语，为一人买颗夜明珠花二百万而震惊。
那是他们不知，月国最缺的就是光。自然灯业市场繁荣，夜明珠能卖价很高，再正常不过。
明白这一切的落盈，淡淡地笑了笑，不怪他们无知，这雪国的百姓能有多少出海到其余三国。
又甩了甩脑袋，摇掉了自己不可能的想法。不再去对那人感兴趣，毕竟这流光，不可能存在万年前的世界中，更不可能出现她的幻境中，只是音色相似罢了。
抱瑟欲离开。
“鸳鸯，我们走吧。”
“好勒。”
正当落盈走下那夺宝阁的台阶时，身后，响起了洪亮的男声。
“成交。”随即，一锤定音。
落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还停滞了半秒，可能还想再听见那人的音色，却只是一片沉默回复着她。
“公主，我们这马车走不了了。”鸳鸯看着门外的人山人海，贴近落盈的耳朵说着悄悄话。
正巧，此时是雪国赶集的最好时刻——巳时。
落盈骤然在心中破口大骂了自己一声，还以为自己变聪明了，果然是臆想，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给忘了这茬子事儿。”
光想着没有魂力仙术，坐车比走路方便。结果，忘了这北垠的拥挤。目前，这马车，根本回不去。自己竟异想天开，还想快些回去给师尊送瑟。
落盈有些懊悔，没带鹿鸣出门。他可是会仙术，而且还自爆神仙，是个再好不过的回宫工具了。一直低头单手撑着下巴，思索着其它法子，没注意前方马匹因为小孩的打闹受惊，“嘶嘶”正朝她狂奔而来。
也惊得这条街上和夺宝阁内的百姓吓得不行，纷纷四处逃窜，躲了起来。
“公主！”鸳鸯大叫，她怕得不行，双腿颤抖，丝毫没有逃跑的力气，甚至觉得自己和公主会就命丧于集市。
“别怕。”落盈安抚着她，将古瑟递予她手中。
想起腰间这冰棠雪还别了鹿鸣赠给她的匕首，落盈倾然拔出雪亮的刀锋。
虽然没了仙术，但在上川练了三年的剑，这匕首应该也会使。三脚猫功夫也会点，还是能护身的。
一跃纵身而起，翻身驾到马上，右手用力扯住缰绳，又在自己手上缠了好几个圈，已禁锢住它。左手用匕首割了马车与其相连的绳子，减少损害。趁这匹褐马被她牵制，留了些时间，眼神示意让鸳鸯逃离别处。鸳鸯接受到她的信号，颤巍巍地躲在夺宝阁的一棵老槐树下。
虽古瑟和骄子保住了，但这马丝毫没有放弃与她斗争的意思。依旧疯狂不停地蹬着马腿。
“哒哒哒！”
将地上的积雪踢得粉碎，全往四处百姓和她身上溅去。
落盈的右手已经被缰绳勒得皮肉绽开血流不止，这纷乱的雪块又溅到她手上，冰凉之意通过裂开处渗透肌肤，迫使她不得咬牙切齿，左手将匕首插回套鞘里。
双手紧握着马绳，以便这匹疯马闯进去伤了无辜的百姓。落盈没用匕首杀马，是因为这马也是有生命的，它不应该由于他人的过错而死去。
见自己两手的力度并上，这马匹似乎渐渐地踢踏累了，落盈倾斜上身，接近马头，戴着的青纱轻拂上去，慢慢地放松了力度，尝试着空出左手，抚摸它的脑袋和马身，贴近耳朵道：“马儿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马突然就通了灵性一样，领悟了她的话意，身子缓缓地平静下来，踢踏声减小，最后终止了它癫狂的状态。
落盈在马背上呆了良久，确认它情绪稳定后，才松开缰绳，跨马而下，用左手牵着它，不敢松开。
鸳鸯抱瑟愁眉苦脸，五官几乎快要聚集在一起，瘪着嘴，只是关心，都忘记了主仆之别，没唤她公主，而是直接冲过来担忧。
“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落盈正要张嘴说“无碍”，被背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有掌声一时打断。
“没想到雪国的姑娘，竟如此风姿飒爽，□□得了受惊的马儿，真是改变了爷对女子的看法。”
落盈回眸一看，一张熟悉的脸庞闯入眼帘。
流光正手握一颗夜明珠，青丝在白雪中飘逸，眉眼中都是傲宇之气，表情轻露欣赏，嘴角微挑。他明明在笑着，那眼光却仿佛利刃，能解剖你的内心，有种凌驾于众人的天生王者气息。
“阿弟。”落盈朝他失神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