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同梦（上）
午夜时分，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风雨悄然而至。
豆大的雨点落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
时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闷雷随之滚滚而来。
李沐阳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正在做一个梦——
面前是一栋高耸大厦，天空阴沉的令人窒息。
大厦的名字模模糊糊，似曾相识，却又叫不上名字来。
来来往往的人，从大厦宽敞的正门进进出出，行色匆匆。
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脸都看不清楚，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在等人？
这个疑问让他的心里头产生一种抓耳挠腮的困难。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个俏丽的身影在大厦的门口出现，并向他走来。
是一个女人，身材婀娜的女人。
一身浅蓝色的职业裙装，使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李沐阳可以确定，这个女人一定是一个和自己关系非常密切的人。
可对方的脸是模糊的，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
女人来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心里本能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仿佛这个女人是他生命里最重要最不能缺失的一部分。
女人在高兴的说着话，拉着他的手向一辆车走去。
可女人的话听到他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嗡嗡的嘈杂声，使他心烦意乱。
他们上了车。
女人没有发动车子，而是低头在找什么东西。
李沐阳被勾起了好奇心，盯着女人看。
忽然，女人猛的抬起头，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变得清晰可见——除了那双眼，其他仍旧是模糊的。
李沐阳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
是小敏！
原来是小敏！
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怨恨、仇视、愤怒、憎恶……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的眼睛里，怎么可以同时浮现出这么多种情绪来。
女人双手缓缓抬起，白嫩的手掌中，竟然捧着一本新华字典。字典是打开的，书页被掏空了，当中躺着一把卷了刃，木质刀柄上染着鲜红血液的小刀。
“老爹，你爱我，就杀了我。”
女人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在他的耳边回答。
“小，小敏，别，别开玩笑。”李沐阳向后躲避，结结巴巴的说。
“杀了我，才能证明你爱我啊。”
女人双手托着字典，送到他面前，声音提高了几分。
“小敏，你，你怎么了？我是老爹啊！”李沐阳惊恐的说。
女人又逼近了：“杀了我，杀了我，老爹。”
“不，不。”李沐阳拼命的摇头。
女人眼神忽然变得狰狞恐怖起来，原本模糊的其他五官，随之都跟着清晰了起来，却又扭曲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根还没有下锅，却已经搓上了劲儿的麻花……口眼鼻被一股扭力揉搓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诡异恐怖的画面。
“你不杀我……就是不爱我……老爹，我可是你的女儿啊！”女人厉声的叫着。
李沐阳不敢看她的脸，索性把眼睛紧紧的闭上。
“好，你不爱我，可我爱你，那我就杀你了，咱们父女永远都不分开。”
女人桀桀的尖叫。
李沐阳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凉，似乎有一件锋利的金属刺进了胸膛。
彻骨的凉意中，他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在流出，无边无尽的疼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耳边依然想着女人疯狂尖锐的叫声：“老爹，老爹……”
…………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如同连串的惊雷，一下子把李沐阳从噩梦中带回到了现实。
他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冷汗刷刷往下流。
窗外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把他原本就已经没有血色的脸，映得更加的惨白。
心脏，像是被一支巨大沉重的鼓槌疯狂敲击着，阵阵的剧痛使他忍不住发出轻哼。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无比，隐约能听到门外有人在喊他。
李沐阳愣愣的盯着房门。
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此刻仍旧在梦中？
咚咚咚！
敲门声更加大了，每一下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就像是吉他手在飞快拨动着琴弦，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的神经正在演奏着恐怖的音符。
不对，不对，这是梦境，这是现实！
家里只有我和小敏，门外敲门的人，是小敏！
李沐阳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跳下床，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
咔哒一声，打开房门。
一个人瞬间扑进了他怀中，死死的抱着他。
“老爹，你怎么才开门？你怎么才开门？我，我好害怕啊！”
怀中抱着的是，是瑟瑟发抖陈淑敏，她身上的真丝睡衣，竟然已经被汗水浸透，如同刚刚在外面淋过雨似的。
李沐阳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别怕，老爹在呢。”
………
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使客厅亮如白昼。
陈淑敏像一只受到了严重惊吓的小动物，整个人都蜷缩在李沐阳的怀中，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低声的哽咽着。
李沐阳如同木雕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双手无处安放。
陈淑敏毕竟是个成熟的女人，身上除了一件真丝睡裙之外，再无任何衣物。雪白手臂和大腿，在灯光下泛着洁白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即便是父女，李沐阳也不敢轻易去碰触。
更何况，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窗外的雨在冷风中依然不止。
每一道闪电，每一个惊雷，都使陈淑敏感觉到恐惧，都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李沐阳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在她耳边柔声的说：“小敏，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淑敏用头拱了拱李沐阳的胸口，声音颤抖着是说：“我，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李沐阳嘀咕了一句，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声音也跟着在颤抖。
“嗯，一个，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我们在一辆车里，我，我杀了你。”陈淑敏喃喃的说。
李沐阳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抓住陈淑敏的肩膀，把她从自己的怀中扶正，眼神惊诧的盯着陈淑敏：“小敏，是不是，那辆车，停在一栋大厦的广场上？”
陈淑敏愕然的看着李沐阳，半晌才点点头：“是，好像是你来接我下班，我们就上了车，我拿出一本新华字典，字典里有把小刀……我把你给杀了……”
陈淑敏说着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本厚厚的字典上。
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李沐阳震惊无比，他和陈淑敏，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竟然做了一个相同的噩梦——准确的说，他们是以各自的视角，出现在了同一个梦境里。
陈淑敏被李沐阳惊恐的表情给吓到了，脸色苍白，喃喃的说：“老爹，你，你怎么了？”
“我，我也做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梦，我被你用小刀刺中了心脏……”
“这，这怎么可能？”陈淑敏瞠目结舌，一时间仿佛已经把恐惧丢到了脑后。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