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夜幕降临，云台县城美食街大排档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家名为“烧烤主义”的烧烤店生意尤其火爆，宾客满座不说，还有长龙排队等号。
靠近厨房的一桌是老板亲友专座，此刻坐着的正是下午在食品厂拉横幅讨要工资的几个男人外加烧烤店的老板张亮。
铺了白色塑料桌布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热腾腾的烤串儿，正中间是一条三斤重的香辣烤鱼，围绕着鱼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儿，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四溢。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副碗筷和一个玻璃杯，桌子底下还放着十几瓶本市特色品牌啤酒。
刚过而立之年的张亮剃着光头，身材微微发福，穿一身黑衣黑裤，看着像劳改犯，实际上是个遵纪守法做生意的人，但心眼儿着实不少。要不然也不能在竞争激烈的美食街把烧烤店做成了生意最旺的一家。
“哥儿几个别愁眉苦脸了，实在不行来我店里帮忙吧。”张亮对几人说道，“我还打算再盘一个铺面开家分店呢，你们要是不嫌弃随时过来。工资不比食品厂少，就是要熬夜。”
张亮以前也在食品厂干过，年轻气盛时为了一个女孩子跟厂长的亲戚打了一架就被开除了。离开食品厂后跟人借钱开了这家烧烤店，经营了几年有了如今的规模和人气，去年一年净赚了百万上下，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几人的兄弟情就是在食品厂结下的，至今还时常联系，来张亮这儿聚餐吃饭都是他请客。
年龄最长的马俊说：“也不是找不到活儿干，就是他妈的不甘心呐。你说说，当初我们几个替大伙儿出头，他们倒是得了好处，我们呢？工作丢了，工资也没讨回来，今儿还被警察威胁，说要是再去闹事就安个罪名把我们弄进去。”
“我们是正当诉求，凭什么关我们？妈的，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这年头儿还没个王法了是吧？！”
“我就要接着闹，你们不闹了我也要闹！”
“说什么呢，有事一起扛！”
“就是，一起扛！”
张亮给众人把啤酒杯满上，率先举起来，说：“那狗逼厂长从来不干人事儿，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有后台撑腰，他那厂子早就倒闭了！屁能力没有，吃喝嫖赌倒是占全了。来来，先喝一个，来我这儿首先得吃好喝好。”
张亮这人记仇，现在还记恨厂长当年把他开除那事儿。被开除之后，那女孩儿也跟他吹了。当然，现在他有钱了，也娶了更好的老婆，但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就盼着厂长倒大霉去踩上一脚。要是厂长落井里，张亮绝对是那个搬起石头把井口堵上的人。
几人纵然心中苦闷，也还是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闷。
啤酒下肚，话匣子又打开了。
“特么的就是个大垃圾！”
“祝他逢赌必输！”
“输得底裤都不剩，哈哈——”
张亮边啃蜂蜜鸡翅边问：“之前不都没事儿嘛，怎么偏偏今天就有警察插手了呢？”
年龄最小的曾昭是几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以前在厂里人缘就好，消息来源广，今天警察出现得蹊跷，他从派出所一出来就跟厂里的朋友打听了。
“厂里今天有大客户来参观，狗逼厂长指着这个大客户挣钱呢，昨儿就让工人们加班加点搞面子工程，今儿可不得提前把我们清场吗。”曾昭说。
有人讨薪闹事，给客户留下的印象肯定不会好，搞不好订单都得丢。
张亮灵光一闪：“你们老是这样拉横幅也没用啊，狗逼厂长官府有人也不怕你们这么搞，咱小老百姓也斗不过官，打蛇就得打七寸。”
马俊没明白：“要怎么打？我都不知道他的七寸在哪儿……”
其余几人跟着附和：“是啊。”
张亮又开了一瓶啤酒，替众人满上，然后自顾自端起杯子喝了口酒，说：“我自己是做生意的，将心比心，什么对我最重要？当然是衣食父母——客户啊！对狗逼厂长来说不也一样嘛。”
曾昭率先反应过来了，说：“亮哥的意思是让我们把狗逼的客户给搅黄了？”
张亮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是，也不是。”
马俊不耐烦地吃了一串羊肉，说：“你就别卖关子了，要怎么做直说吧。”
张亮道：“不能为了搞事而搞事，咱搞事的目的是得到我们想要的，所以得拿捏好这个分寸。”
张亮做了个让几人凑近的手势，小声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马俊上有老下有小，有点犹豫，说：“事后那客户会不会报复我们？”
张亮：“所以在整个过程中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几人把能想到的风险都一一排除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互相点了点头，这就是认可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要干这一票。
马俊做事最沉稳，由他来安排指挥。曾昭负责打探消息，其余人做别的准备。一顿烧烤吃完，大致的计划也讨论出来了。
最近山顶店铺的夜间生意越来越好，因为来露营的人多了起来，关彦灵连续几天都是一直开店到晚上十点左右才打烊。
顾客多了奇葩也就出现了。
今晚就有一个扎着小揪揪留着小胡须的男人趁着买东西跟关彦灵搭讪。搭讪方式十分油腻，关彦灵心里恼得很，面上却还带着微笑，说：“这位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我掰一局手腕儿？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咱们就是单纯的店员和顾客关系，钱货两讫，别的一概不提。”
这话说得够直接了。
男人只当关彦灵是在委婉地给自己机会，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然而，手刚握上，还没仔细感受美女掌心的温度，男人的拳头就被掰到陈列柜台面上了。
“这……”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关彦灵，对方一脸得意目光挑衅，像是在问他服不服。
关彦灵双手十指交叉握拳晃了晃手腕儿，随意说道：“我赢了，麻烦先生扫码付钱，一共消费78，谢谢。”
男人灰溜溜地付完钱滚蛋了。
关彦灵嗤笑一声便开始收拾东西关店铺的门。
刚躺上折叠床准备睡觉，手机微信就蹦了好几条消息出来。
打开一看，原来是菜市场的工头把她拉进了一个群。
群名叫“菜市场卸货专用”。
工头白天说有活儿第一个找关彦灵，实际上为了节省通知时间，他都是把招工信息发到群里，让大家自主接活儿。
关彦灵翻了翻消息，发现菜市场装货卸货的活儿还不少，从凌晨三四点就有活儿了。
晚上的活儿工资要高一些，但关彦灵干不了，她守店得守到早上7点，只能接白天的活儿。
下午搬砖用力过猛，关彦灵躺在床上浑身酸疼，现在又没有末世军人专用的特效止痛药，只能忍着让身体自己慢慢消解。
但她又想多挣些钱，评估了一下身体状况，觉得明天还是可以胜任菜市场的活儿，至于工地搬钢筋，就算了。
来日方长，还是得悠着点儿。
工头特意了关彦灵：阿花，明天还来吗？
关彦灵□□的名字是陈阿花，挺好记的，跟她干苦力的形象又莫名有几分契合。
关彦灵索性把群名片改成了阿花。
阿花：来，明天八点半左右到，谢谢。
工头发了个“欢迎”的莲花表情包。
另一边，凤凰山庄1号度假别墅。
帖自星刚处理完公司邮件就接到了他妈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这次出差的时间确实长了些，感觉好久没见家人了。
接通后，帖自星就看到了在敷面膜的陈女士，一脸黑泥，不知道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星星啊，”陈女士仔细地打量自己儿子，“镜头拿近一点，让妈好好看看。哎哟，你没事就好。”
帖自星笑道：“我当然没事，怎么了？”
“我刚才打了个盹儿，梦见你掉到海里去了，怎么都浮不上来，把我给吓醒了。”陈女士心有余悸地说道。
“梦都是反的，再说了，云台县都没有海，您放宽心。”帖自星安慰道。
陈女士年轻的时候不信神佛只信自己，跟丈夫白手起家闯出了一番事业。反倒是事业做大以后越来越信玄学了，新家特意布置了一个佛堂，初一十五吃斋念佛。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安，怕你会出事儿。”陈女士说，“要不你就赶紧回北城吧。”
工作哪能儿戏，帖自星无奈道：“我这边的工作还没处理完呢，最多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回去了。我一个大小伙子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小辉还时刻跟着我呢。”
“瞧你这话说的，大小伙子也是凡人啊，又没有三头六臂。”陈女士叹了口气，“我早说了给你找俩保镖随身跟着，小辉这孩子关键时刻也不顶用啊，说不定还得让你保护他，哎，可愁死我了。”
“妈，现在云台县的治安好着呢，不是几十年前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了，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帖自星说，“再说了，我的防身术练得挺好的，徒手对付一两个歹徒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女士较起真儿来，“你也说了只能对付一两个，万一有一二十个呢。”
帖自星觉得他妈真是神经过度敏感，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开玩笑地说道：“您老实告诉我，咱家是不是在云台县有仇人？仇人威胁您说要父债子还？”
陈女士正色道：“儿啊，咱们家当年拿下凤凰山庄那块地确实得罪了地头蛇，那人也不是没搞过事，只不过后来犯了别的事儿进去了。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人好像出来了吧？不行，我得让你爸去打听清楚。哎哟，真是越说越不安了。”
帖自星倒是一点不怕，“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刚出来哪里敢犯事，那不是自个儿找死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想对我做点什么，凤凰山庄的安保水平您还信不过吗？”
陈女士呐呐道：“倒也不是信不过，就是，”
帖自星打断他妈，阻止她胡思乱想，“信得过不就好了，我会没事的，每天早晚给您报平安总行了吧？”
陈女士只得说“好”，又嘀咕了一句，“还是得给你找个24小时的贴身保镖才放心。”
“快去睡您的美容觉吧，晚安。”帖自星说。
“你这孩子……”陈女士无奈地挂断视频通话，吩咐家里的阿姨去佛堂添了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