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跳进海里的一瞬间, 虞雪岚回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的那天。自己跌进的，也是这么冰冷的海水。
耳朵被海水包裹，就像被装进了真空的袋子里似的, 能听到声音逐渐变得模糊。
但现在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很轻松, 而且就算睁着眼睛也不会被海水刺激到。这大概就是作为僵尸的好处吧。
虞雪岚来不及想更多, 她能看见肖亦然就在自己下面不远处, 于是奋力往那边游过去。
肖亦然不会游泳, 吞噬她的是广袤的大海, 她不可能不害怕, 但她在栽下去前的一瞬间还是努力保持理智。她想，只要不张开嘴, 海水就不会灌进嘴里，憋一口气或许能撑到雪岚来救自己。
海水咸咸涩涩的, 让她睁不开眼睛。她闭着眼睛，放松着自己，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下沉。
夜晚的海, 就算是睁开眼睛，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团黑暗吧。
口中的氧气越来越少, 她开始不自觉地用手扑腾挣扎, 可下沉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减慢。
肖亦然张嘴吐出了一串气泡, 此时她嘴里的氧气已经完全耗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濒死前的反应,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虞雪岚与自己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从在解剖室遇见虞雪岚的那天起, 自己原本灰暗的人生就燃起了光明, 只是她发现得太晚了而已。
自己被困在火场中时，在超市里被劫持时，在医院被人下药时，每次虞雪岚都在用尽全力排除万难奔向自己。她总是那么有力量, 仿佛一切都难不倒她，只要在她身边就会变得无比安心。
在香格里拉的酒店里，薰衣草香气氤氲的卧室里，还有向阳花坊那扇会投进阳光的窗户前，每次她深沉的吻都会让自己的心悸动不已。
肖亦然还记得在山坡上看流星的那天，参加婚礼接到捧花的那天，戴上那枚作为定情信物的戒指的那天。心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变得不属于自己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现在是属于雪岚的。
每一次身处黑暗时的那一线希望，都是雪岚带来的。
如果问她害怕死亡吗，她的回答一定是不怕。因为她知道虞雪岚一定会来找她，一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
虞雪岚在身边的话，她就什么都不怕。
她的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肖亦然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柔软但有力的手托起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
是雪岚来了吗？她一下子就觉得好安心，哪怕她现在正在缺氧失去意识的边缘。
几乎就是下一秒，手腕上的那只手松开，扶住了她的脸，随后便有什么东西覆在了她的唇上，一小股氧气慢慢地灌进了她的口腔。
她觉得自己就像干涸已久的植物，终于等来了甘霖。虞雪岚的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直到把口中所有的氧气都渡了过去。
在晕厥前的最后一秒被灌进一口氧气，肖亦然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她不敢乱动，任虞雪岚用手圈着自己的腰。
虞雪岚带着她往海面上游去，慢慢能看到月亮的光了，一米两米，越来越近。
终于，两人游到了海面上，感受到久违的空气。肖亦然抱着虞雪岚的脖子，趴在她肩上咳嗽了一通后便开始大口喘气。
“然然，怎么样？还好吗？”虞雪岚拍了拍她的背问道。
肖亦然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多亏了虞雪岚及时赶到，才让她没有呛入什么水。
这里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从她们刚才掉落的地方是没办法上岸的，只能游到沙滩那边。
肖亦然现在正面抱着虞雪岚，这个姿势不太方便游泳。
“然然，你到我背上来好不好。”虞雪岚托着她，帮她转了一个方向。
她没什么力气，浑身软趴趴地靠在虞雪岚肩上。海浪不大也不小，时不时就会打到脸上来，她只能紧紧闭着嘴，不然海水就会灌进来。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回到岸上了。”虞雪岚还有精力安抚她，“千万不可以睡哦。”
她说完便背着人朝岸边游去，头发湿漉漉的糊住了脸，她也只是胡乱用手捋一把就继续向前。
虞雪岚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不是人类，不然哪有力气这样带着人游那么远，只怕是两个人都要葬身大海。
沙滩边能看到酒店那边的灯光，所以方向并不难辨认，两人还算顺利地上了岸。
衣服都被打湿了，走起来步履有些沉重。虞雪岚把肖亦然抱在怀里，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把她放下。
肖亦然的专业虽然是法医学，但也是懂一些急救方面的知识的。她知道自己呛进去了些海水，便自己捏着鼻子咳嗽试图咳出一些水。
虞雪岚紧张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她，斟酌着问道：“然然，要不要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啊？”
肖亦然看着她一脸的认真，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忍不住笑了。
“我还清醒着呢，不用做，不过话说你会做那些吗？”
“不会……”虞雪岚懊恼极了，她竟然没去学一点急救知识。要是然然这次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啊？
凌晨的沙滩边一个人也没有，虞雪岚虽然没带手机出来，但好在还有个手表。也好在科技发展快，戴着手表潜到那么深的地方还没坏。
她用手表打了急救电话，就背着肖亦然走到大路边去等救护车了。
虽然不懂急救，但是呛水后可能会引起肺部等处发炎，这虞雪岚还是知道的。而且海水中的细菌肯定比游泳池里的要多得多，估计然然又要住院一阵子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载着肖亦然她们一路疾驰到医院去了。
肖亦然体力耗尽脸色发白，显得十分虚弱。但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大碍。
溺水导致的心脏和呼吸骤停，是可能会给大脑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的。肖亦然真的很幸运。
护士帮她换上了干净舒适的病号服，把她送到了病房里。医生拿着病例走进来，询问她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史。
“医生，我对青霉素过敏。”肖亦然开口道。
“好的。”医生记录下来便出去开药了。
虞雪岚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到医院后也换上了一套病号服。她帮肖亦然掖了掖被子，就去前台缴费了。
护士还留在病房里，她离开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事的。
虞雪岚刚缴完费准备往回走，就听见背后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虞小姐？”
回头一看，原来是苏妙的助理，虞雪岚一下子想起来苏妙泡澡泡晕了的事情。海边就这一家近一点的医院，看样子她也被送到这里来了。
“虞小姐，听果果说是你帮了忙，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虞雪岚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她现在实在是没心思去搭理然然以外的人。更何况，苏妙先前晕倒的时间未免也太凑巧了些吧，不免让人觉得她也牵扯其中了。
甚至她可能根本就是装晕，为了引出自己，好让那个男人对肖亦然下手。虞雪岚咬着牙想，转身打开了病房门。
护士已经帮然然输上液了，此时她的呼吸十分均匀，是已经睡着了。虞雪岚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过去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床上的人儿看着还是那么瘦弱，这几天的均衡饮食显然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她的嘴唇还是苍白的，眼睛紧闭着，一缕头发随意铺散在脸旁。
虞雪岚爱怜地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颊，并把那缕头发整齐地捋到了她的耳后。肖亦然轻轻咳嗽了两声，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又重回了溺水缺氧时的那种恐惧。
她真的好想伸手去抱然然，然然因为她真的已经受了太多的伤了。就算把幕后的那些人揪出来千刀万剐，估计都不能解虞雪岚心头之恨。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然然，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和怜惜之情交杂着涌了上来。
什么拍戏，什么威胁，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只要然然能好起来，她真想立刻拿着那一点仅有的证据去揭穿那些人的行径。
虽然最后的结局可能会是以卵击石毫无用处，但她也在所不惜。
就在她深思时，病房门刷地一下被拉开了，一个令她厌恶至极的声音响起：
“小岚！”
虞雪岚紧张地盯着肖亦然，确认她没有惊醒才放下心来。她冷着脸站起来，冲过去把想踏进病房的苏妙硬生生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苏妙也穿着病号服，但看她面色红润的样子，状态应该是还不错的。
“你来做什么？”虞雪岚的语气是让人听了就想敬而远之的那种冰冷。
“听说是你救了我，我来看看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苏妙见虞雪岚穿着病号服，便抓着她的手臂左右打量起来。
“我没受伤。”虞雪岚冷冷地甩开了苏妙的手，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
苏妙倒是不介意，她舒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没事就好。对了，你的小助理呢？”
“拜你所赐，她正躺在里面输液呢。”虞雪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她的眼睛直冒火。
“我……”苏妙想说点什么，却被虞雪岚打断了。
她一字一顿道：“说了多少遍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什么小助理。”
苏妙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在虞雪岚凌冽的眼神下小声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为她付出？”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桃月温馨小提示：
水下渡气理论上可行，但现实中不建议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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