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脾气
“知清、知清？”
教练手扶额角，两声里的无奈逐次加重，瞥向面前摆着有关叶以舟的资料心里犹豫重重。
对面而坐始终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宋知清眉心拢起，思绪停在外面咖啡厅和弟弟的冲突时候。
“知清！”
须臾，被这声铆足了劲吼回神的宋知清面色惨白，方才开始一直盘旋脑海的几个字眼才勉强消散一瞬。
——她因愤怒打了她弟弟。
“怎、怎么了吗？”她下意识揉揉耳朵，说话带着点心悸未消的小结巴，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面前的叶以舟那三个字上。
因为叶以舟，她第一次对她弟弟动了手。
“没怎么，”教练扶额，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你想问的叶以舟，确实在我们这批青训生里。”
思绪落在面前资料，看向第一行第一列的名字——叶以舟。
对，不光是name新招的青训生没错，而且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选进来的。
太阳穴急突的，宋知清脑海不自觉又回现她弟弟冷声而笑着，双手抱臂斜睨审视自己的锐利眼神。
接后饱含尖刺的，他攥紧了手里的奶茶阴阳怪气撇嘴：“包陌生陪玩、和name一队这种c位选手私下打游戏、早不闻不问却在那男的进了name当青训生后主动去打听他。”
停顿须臾，他又卡在宋知清想开口的刹那，早一步继续补充：“我看你真是不仅忙工作忙疯，还想男人想疯了！”
语气和表情皆是悄然更为夸大，讽刺和酸劲十足。
昨夜连着加班只睡了几小时的宋知清脑袋昏涨的紧，跑到有些酸软的腿脚连带着神经倏地紧绷起来。
“我哪有！”皱眉，她十分不认可这个说法，“我是为了工作才……”
“怎么没有？”宋浩然捏着奶茶杯身的力度倏地增大，转头正面回嘴着，“工作工作！你所谓的工作不就是为了自己所谓的人气！
和明星选手合作代言后，你不会不清楚自己的关注度也跟着直线上升了吧！”
拳心收力着，他说的越发狠劲：“我看你无非就是想找个别样方法固粉、泡男人，名声和权益两收！”
话音即落下，宋知清起身便将面前的水朝宋浩然泼了过去，连带着的是狠狠甩出去的一巴掌。
她眉心紧皱，除了恼火，脸上更多的是难过：“宋浩然，你别太过分了！”
“知清？”
眼见对面人又无意识出神，教练便又张唇唤了她一声，指间捏着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在宋知清回过味来的歉意声里，他欲言又止着开口给出建议：“这两天你太累了。要不今天的笔记就到这里，你先回去休息会儿？”
语末微扬，柔柔的态度催得宋知清稍稍放松下来。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深吸口气又带着疲倦吐出。
“抱歉教练，”微顿，她黑眸瞥向桌上的资料，“但制作曲还差一点，秋季赛也就近在眼前了，我现在还不能休息。”
对面男人又转了两圈笔，随即倏地停下。
他望着宋知清眼下浓厚的青黑色，理解她这种想要抓住胜利的迫切。
哑然思忖片刻，他点头：“好。”
没多久，宋知清笔触被敲门声打断。
头也没抬的，只是停了须臾便继续记着刚才未完的思绪。
教练的声音从前方小声传来，本就低沉的声线更被压得往下一度。
“嗯，那就这样。”他轻勾唇角，伸手整了整桌上被翻得有些乱的小堆资料，“有什么细节地方你们俩还是当面聊吧，我去看下新生们的训练情况，有问题可以叫我。”
伴着他的这些话，将脑袋抬起来的宋知清，眸中刹那便撞进了个模样淡然的叶以舟。
刘海之下的黑瞳正好与她对视。
几句话卡在喉口说不出来，心脏有些堵堵。
尴尬悄然弥漫，淡然扩散至整段接触里。
“所以就是这样。”宋知清捏着笔，将自己写出的点子慢条斯理地讲给叶以舟听，“我顺着你所说的思路，将它消化演变成了自己的东西，然后修改出了另一版不太一样的主题歌。”
讲到这里，宋知清又后知后觉地眨眨眼，出声之时垂了眼睑清清嗓子，“咳，之前健身房的时候，我不是故意想看到你跟……”
话语于此戛然而止。
叶以舟抬手往上推了推黑色口罩，手上青筋清晰可辨。
另只手拿起教练留下的水笔，在宋知清纠结的点上轻盈划拉一下，落笔稳健，字眼有力。
跟着安静下来的宋知清放慢呼吸，瞥着他写出的笔划，视线悄然随着他握笔的白净右手顺着往上看去，目光最终停在他的耳朵处。
没有戴着“黑色耳机”的漂亮耳廓染着粉红，就这么近距离完全展现在视野内，和他身上穿着的单一白和黑形成了莫名对比。
长睫下覆着的眼睛大且明亮，即使敛着眸子也有种独特的清冷美感。
泡男人？
不由又回想起宋浩然那话的宋知清被气得一声哼笑脱口而出。
瞬时，她和微抬了眉梢的叶以舟撞上目光。
当即低了脑袋用长发挡住自己视线的宋知清舔舔唇瓣，下意识倒吸口凉气，心脏快速砰砰跳起来。
“咳，”努力镇定下来后，她用指关节轻触触自己的鼻尖，“这里你所看的视角就是这样的吗。”
问过那刻，她便在叶以舟淡然的注视里咽咽口水，心虚写满脸上。
“咳，那个我刚才……”
解释的话语还未来得及出口，叶以舟便率先摇了摇头，圆润的脑袋炸开不少黑色发丝。
直接选择性忽略了宋知清的话，转而找到他在意的，兀自点点头给出回答。
而后，他又在笔记本上的各段落间划出几个箭头，将东西向宋知清那面推还过去。
与此同时，旁边躺着的手机叮咚作响。
将那页被叶以舟圈画过的文字收进眼底时，歌曲后半部分的思路有了愈加开阔的醒悟。
她眉心皱起，顺着他所给意见将它以音乐的方式在脑海约莫过了遍。
前奏至高潮，再至末尾，一首被改过的成品歌曲隐隐冒出头。
欣喜的笑浮现在脸上，被暖阳照着的文字似乎也跟着有了温度。
“叶同学，谢谢你啊。”明媚的笑停在脸上几秒。
被拿着手机的叶以舟淡漠瞥了眼的宋知清面色泛红，回神收敛着低头，用力捏在指间的笔膈她有些疼。
但默默将房内与叶以舟的尴尬转为这力度的她，半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疼痛清晰，时刻让过于激动的大脑保持分明，将与叶以舟的距离在心间划出了然的分界线。
“今天也谢谢你了。”宋知清的声音清脆悦耳。
只是对面人的注意力始终在手机屏幕上，偶尔才给出一下抬眼反应算是告诉她自己有在听。
道完谢的办公室里缄默着，两人间只剩安静。
宋知清眨眼快速，眼波流转在叶以舟本人和桌上有关他的资料，猜测安静起。
“这个资料是我……”迂回解释的话语还未落出，面前的男生便在径自点点头后起身往外去，其余注意力没分给她丝毫。
大步迈过自己身边时有轻轻的风拂过耳畔，但那带着温热的风却和冷淡的本人不相符。
宋知清抓着水笔的手跟着用力，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弟弟和她吵架、吵架原因的叶以舟对她态度更冷——
稳着心态的几番深呼吸，在听到身后沉闷响起的关门声时而猛地被打破平衡。
她抓抓头发，万般情绪挤在胸口，烦重无比。
想起挎包里躺着的手链和赔偿费，短暂的压抑后，宋知清赶忙拿起东西追了出去。
在这几步里，她很快便调整好了面上表情，唇角扬起个熟练弧度。
叶以舟走得极快，视线一刻没移开过自己的手机，就连往前去的那几步里也仍然低头盯着看。
“叶同学，”宋知清跑的气喘吁吁，胸口上下不停起伏，穿着的小裙子又不得不让她站直身，“这个手链是上次我和你去商场时店家送的，还有这张卡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
还未说完，叶以舟便摇着脑袋推回她的手，轻蹙起的眉心里写满烦躁。
通过所眯起的眼眸明晰捕捉到他这反应的宋知清，沉闷的胸口被扎的有些难受。
她更攥紧了些捏着小巧礼物盒的手，即刻抚平内心的躁动继续刚才的话，面上笑容依旧，“密码是那天的日期，剩下的赔偿我会——”
望着跟前女孩灿烂笑着，双手捧起那礼物盒的样子，脑海自主联想她不久前和“男友”那般争吵，被她“男友”那么说的画面，心头又是一阵腾升的怒火以及好笑。
他个外人有什么好气的。
就连作为陪玩这个角色，他也被她男朋友骂的狗血淋头呢。
这次推回去的动作因夹着愤慨，导致力度不可控地大了几分。
须臾，身板瘦小的宋知清在踉跄之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想扶但意识没来得及回笼的叶以舟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望着自己伸出的手，逐渐由呆愣转为震惊，口罩后是不自觉张大了的唇。
思绪乱跳间，直至脸上狠落一拳，嘴角随即涌出温热那瞬，他才蓦然眼眶一热，拳心攥紧，任凭被拽回的理智如何痛骂自己。
操，他干嘛对她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