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们都不够了解他
精美的菜肴一道道端上长长的餐桌，一天没吃饭的向晚江馋得口水直流，眼睛死死盯在正中央的烤乳猪上。
“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管家轻轻叩响房门，走到老人身侧：“还是像往常一样？”
“不，去餐厅。”老人放下眼镜，扶着椅子把手缓缓起身：“对远道而来的客人闭门不见，可不是家族的待客之道。”
管家接过佣人手中的拐杖，恭敬地递给老人。
向晚江低着头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低声呢喃：“你现在是寄人篱下懂不懂要懂礼貌，怎么能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
餐厅大门被缓缓推开，身着黑色礼服的男人立刻整理好衣服，领着其他佣人给老人鞠躬。
“公爵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否有其他吩咐”
见老人摇摇头，男人看了一眼角落端着水的女孩，女孩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将水举过头顶。
莱尔恩公爵洗完手，另一个女仆立刻献上洁白的毛巾，管家看了礼服男一眼，男人立刻带着人离开。
管家拉开向晚江对面长桌下的椅子，老人理了理衣服坐下，将拐杖递给管家。
“lwan，很高兴你能来。”
老人拿起桌上的餐巾放到腿上，朝向晚江举起高脚杯。
“我也很高兴遇到你，莱尔恩公爵。”
向晚江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唇齿间溢满樱桃和奶油的香味，味道不错。
偌大的餐厅陷入寂静，向晚江埋头吃饭，来这么晚，这公爵是打算饿死他什么仇什么怨!难道是因为怼洛斯尔落了他的面子
莱尔恩公爵一边优雅地吃着食物，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向晚江。
用餐速度虽然快，但该有的礼仪一点没落下，家教不错；面对上位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性格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外形也不错。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瘦，弱不禁风，没有力量。
忙着填饱肚子的向晚江完全不在乎对面人探寻的目光，所谓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被人看几眼不会掉肉，但饿几天是真的会掉肉，孰轻孰重还用比较
老人放下刀叉，接过手帕擦着嘴，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饱喝足，向晚江放下餐具，接过佣人递来的漱口水漱完口，笑着对老人道：“多谢款待。”
“不用谢。”老人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向晚江：“去外面走走”
“盛情难却。”
向晚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在老人身后踏出餐厅。
昏黄的路灯拉长两人的身影，湿冷的风带着寒意侵袭着一切，清冷的月光在大地上描摹着光秃秃的树枝。
“听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老人在一棵树前停下脚步，背对着向晚江开口。
“确实，认识很久了。”
提到闫颜，向晚江嘴角上扬，眼里全是欢喜。
“这么说来你很了解他”
老人转过身子，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向晚江，仿佛想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出国之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他。”向晚江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现在看来我从未了解过他。”
“你的确不够了解他。”老人收回目光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不够了解他，没有人了解他。”
“我们？公爵先生未免太抬举我了。”
向晚江后退一步，他可不敢和公爵先生称兄道弟。
“从某方面来讲，我们确实是我们。”老人指了指面前的树：“闫颜出生那年我亲手种下的，浇水除草修剪枝叶，都是我亲力亲为。”
“您真厉害。”
向晚江竖着大拇指夸赞，说这些难道能改变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外公的事实
“可惜啊，这么多年他从未叫过我一声外祖父，也从未陪我吃过一顿饭，甚至没有在这里住过一晚上。”
老人语气中充满惋惜，眼里却没有一丝悲伤。
“恕我直言，您应该很清楚，你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听话懂事乖巧的外孙。”向晚江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之间的亲情是你一手斩断的。”
“不错，他的确是一个称得上完美的继承人。”老人语气中带着骄傲，微微仰头看着树梢：“不过还不够完美。”
“比如说？”
“意气用事，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放弃唾手可得的领袖位置；自以为是，认为家族非他不可；狂妄自大，妄想以一己之力颠覆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家族。”老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这些都让他变得不再完美。”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向晚江上前两步和老人并肩而立，看着小臂粗的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笑会哭，会开心会难过，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
“自主思想是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感情是人与机器的最大区别。你想象中完美的人永远不可能是人，他只是一台机器，一台由主人操控的机器。”
向晚江转头看着老人，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莱尔恩公爵，或许你该认真思考一下，你需要的是一台完美的机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继承人。”
“你让我感到很意外。”老人避开向晚江的目光，笑道：“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愿闻其详。”
向晚江收回目光，拉了拉衣服，他很想知道闫颜名义上的外公是如何看他的。
“七年前他拒绝了凯利尔特家族的联姻请求，并向所有人承诺会靠自己的能力为家族带来利益。”
“看来他做到了。”
向晚江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人，真不错！
“他的确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老人看了一眼向晚江，继续道：“不过这也让我更加好奇那个能让他如此拼命的人是谁。”
向晚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听这老头的意思，他好像很想把那个人斩了。
“说实话，最开始我很疑惑，他为什么会对你死心塌地。”老人笑了笑：“不过现在我似乎想通了。”
“因为我长得好看”
向晚江丝毫不觉得羞耻，他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闫颜一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智商有智商、要能力有能力的四有好青年为什么会看上他一个没智商没理想没未来混吃等死的三无产品呢？
在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晚深思后，向晚江最终确定，闫颜就是喜欢他的脸，毕竟他全身上下就只有脸能拿的出手。
“一部分。”老人对向晚江不要脸的程度感到十分震惊，不过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整理好情绪，看着树干若有所思地道：“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非常与众不同，或许这就是他喜欢你的原因。”
“你和他不一样，你高兴时可以肆意地笑，悲伤时可以肆意地哭，可以大大方方说喜欢，也可以随心所欲说讨厌。”老人弹了弹指甲，继续道：“他不同，脸上不能有一丝情绪，每一个决策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不能靠近喜欢的，不能拒绝厌恶的。”
“这一点你教的挺好。”
向晚江忍不住开口，这哪里是在教导小孩，这分明是在给机器装程序。
“他学的也挺好。”老人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像是在说给向晚江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每个人都在追求未拥有的，幻想得不到的，他是人，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们都难免落入俗套。”
向晚江沉默不语，这老头东一榔头西一斧头说了半天，到底想表达什么
“夜深了。”
老人拢了拢衣领，转身离开。
向晚江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闫颜应该刚起床吧，不知道金柠联系上闫颜没有。
“这里没有网络，有需要直接用房间的内线电话吩咐佣人即可。”管家将向晚江领到一个宽大整洁的房间内：“这里原本是为闫颜少爷准备的。”
“谢谢，麻烦您了。”
向晚江迫不及待和管家道晚安，关上门扑进宽阔柔软的大床里滚来滚去。
滚了好一会儿，向晚江才恋恋不舍地翻出洗漱用品到洗漱间。
看着架子上盛满热水的精美铜盆，向晚江深感不适，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感觉身上都臭了。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把这里好好改造一下，其他暂且不提，他必须搞一个现代化卫浴系统，每天晚上冲个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才是美好人生的标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