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演员培训班开始的第一天，早上八点，萧默便到了培训地点。上课是九点开始，时间尚早，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萧默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取出书和笔记本。
公司的培训没有教材，萧默去书店买了几本关于演员的书籍。
萧默看书很快，等有其他人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看了五十页，记了十页笔记。
参加培训的都是天际娱乐的演员，都不认识萧默，萧默也不认识他们，彼此友好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直到两人一起走进门。
萧默没有想到，培训班里他唯二认识的人，竟然都是有摩擦的。
一个陆晨，一个吴晨。
两人也看到了箫默，脸色冷了一瞬之后，陆晨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咦，这不是萧老师吗？模特儿不是只需要凹造型就行了吗？还要培训演技？”
吴晨接话：“公司门槛又低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萧默，两人的话透露了两个消息。
第一，他们知道了萧默的身份。公司很多人都知道江池招了个胖助理，助理之前是个经纪人，连带着，江池把助理手里唯一的艺人一起打包收了。说是艺人，其实只是个平面模特儿。江池手里的资源都是影视类的，想来这个模特儿也转影视了。
第二，萧默得罪了陆晨和吴晨。
陆晨和吴晨的经纪人在公司出名的有手段，一个新人把两人都得罪了，精明如江池，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新人去得罪老油条的，以后，萧默在公司只怕步履维艰。
众人心中雪亮，自觉地离萧默远了些。
陆晨和吴晨冷笑，坐在了前排中间。两人都是公司的立捧对象，其他人进来时，自然以二人为中心，坐在了中间区域。
萧默没有理会众人，低头继续看书。
于是，当老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人坐在窗边，其他人全部坐在中间，泾渭分明，像极了小学时被孤立的孩子。
老师挑了挑眉，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了。毕竟成年人的世界，多少都是要给彼此留面子的。
除非，他们认为，这人不必留面子。
老师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萧默身上，萧默感受到什么，抬起头，四目相对，老师眼中闪过异色。
老师站到讲台上，神色严肃：“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培训季，欢迎各位同学。我看到不少熟面孔，也有新面孔。希望未来两个月，能让你们有所收获。记住，在这里，你们不是明星，只是学生。”
萧默来之前，彦龙已经给他仔细讲了培训的事。老师叫李艺，是天际娱乐御用的演员培训师，公司里几乎所有的演员都受过他的教导。
培训分为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都由李艺负责，只是时段不同。通过了初级班的考核才能进入中级班，通过中级班的考核进入高级班。通过高级班的考核，就算正式毕业。
李艺言简意赅说了几句，开始摸底学员情况，当他问道“有没有人不是科班出身，完全没有接触过培训”时，萧默举了手。
教室里响起隐忍的嗤笑声。
李艺面色不变，淡淡道：“这位同学，那你要很努力了，我们的课程很重，如果基础太差，可能跟不上。”
事实证明，李艺并没有夸张。第一天，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李艺就已经把剧本相关的理论知识讲完了。连表情部分的把控，都已经涉及了一部分。很多专业术语，萧默都是第一次听到。
第一天上完课，萧默的笔记就写了将近半本。相比之下，其他人的神色显得很轻松。
下了课，有人主动帮李艺擦黑板，有人主动帮他收拾桌子，李艺如众星捧月。只有萧默，低头复习笔记本上的内容，若有所思。
一连十天，皆是这样。
所有人看萧默的眼光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傻子，唯有李艺，远远看到萧默写满字的笔记本，眼里带着期待的光。
演员培训最难的是实战。课程每隔十天，会有一次实战考核。在考核中，需要完成李艺的所有考验并让他满意，才算通过。
十天后，初级班迎来了第一场考核。按照名字的拼命排序，萧默排在倒数第三个。
参加培训的演员大多经验老到，不少人早就学过全套课程，来这里，有巩固知识的原因，也有别的理由。
李艺的考验是他随心提的，萧默的考题是一人饰演三个角色，演一段十分钟的戏。
考试结果，萧默成了所有人里，唯一没有通过初级考试的。
当结果公布的时候，萧默没有说话，不少人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如陆晨和吴晨，以及他们身边的人。也有人疑惑。
那段戏，萧默演得不能说顶好，但绝对不是他们中最差的，但却只有萧默没有通过，想来，有他们无法看出的理由。
等到所有人离开，李艺问萧默：“对我的结论，你认不认？”
萧默：“认。”
“噢？”李艺好奇，“你明明比有些人演得好，不觉得我是刻意在为难你？”
萧默道：“比有些人演得好，并不是好。”
李艺笑了：“你很聪明，可惜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他们中，有的人还没有你一个新人表现得好，他们的经纪人已经提前告知我，要让他们中班毕业。只有你的经纪人，到现在，都没有找过我。所以，我给了你最中肯的答案。”
萧默默然。
李艺见状，挑了挑眉，又道：“再给你十天，看你能不能达到‘好’的水平。”
接下来十天，几十个对一的教学变成了一对一。萧默坐到教室中间，最近的距离上课。
这么近的距离也让李艺看清了萧默的笔记，看着上面工整，条理清晰的字迹，甚至还有心得，整整三本，李艺看萧默像看到什么奇葩。
看到笔记的第二天，李艺把课程从理论转到了实战，老师和学生变成了一起对戏的伙伴。
第二天十天，第二次实战考核，李艺给了萧默满分的评价。
第二十一天，萧默进入了中级班。这个时候，中级班的学员们刚经过了第一轮考试，没有一人通过。
李艺的培训班，初级是地基，中级便是顶楼，高级即是天。如果难度分十级，初级是一级，中级即是十级，高级便是难于登天。
一般演员，能通过中级班的考试就已经是实力派了。历届学生中，极少有能通过高级的，但凡能通过的，无一不是影视圈的佼佼者。
其他人都知道，可新人萧默不知道。当他在中级班的教室里看到所有人都在时，只有一个念头。
中级班不好过。
其他演员们看到萧默时，除了个别跟他点头打招呼，大多都是不屑一顾的。
萧默没有在意，跟他打招呼的就点头回敬，不屑的他也没理，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每天起早贪黑，回家后复习到半夜。
十天下来，其他人变化不大，唯有萧默，瘦了八斤，但眼睛却比之前更亮了。
第二次中级考验，萧默的第一次中级考验，一共通过了五人。
中级考验比初级考验难很多，无实物表演，加上电影赏析，情感分析等，想要通过，缺一不可。
谁也没想到，来得最晚的萧默竟然一次就通过了中级考试。
电影赏析是笔试，他们看不到，但萧默的表演他们却是看清楚了的。一段难度很大的经典桥段，萧默从进入角色开始，就让观众沉溺在故事中。
这样的表现，只有在那些经验老到的老戏骨身上才会看到。
可萧默不是新人吗？不是没接受过任何表演学习吗？
不少人看萧默的眼神变了。
陆晨和吴晨相视一眼，目光同样暗沉。他们虽然也通过了中级考试，可跟萧默不同，他们是已经参加了好几届培训的。中级考试，也不是第一次通过。
五人中，有两人中级毕业后要忙着拍戏，没有参加高级培训就离开了，于是，高级班只有三个学生。
萧默，陆晨，以及另外一个叫张斌的演员。
高级班的课程内容只有一种，高强度实战。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就要开始一段高难度的表演。
教室里加上李艺只有四个人，可李艺找的都是八个人到十个人的戏，每个人还要饰演两个到三个角色。
一旦谁演得不好，李艺都是无差别批评。三人每天都会被李艺吼很多次，课程时间也延长到晚上十点。
在高级班的第六天，陆晨退出了培训，理由是要进剧组拍摄。
剩下萧默和张斌，成了李艺唯二的炮火目标。集火后，两人每天都被轰炸得外焦里嫩。
高级班的考核也很变态。表演十段李艺随即提出的片段，一人分饰多个角色。十段都圆满完成，才算通过。
第一次高级班考核，萧默完成了三个，在第四个的时候，没有把握住人物表情，失败了。而张斌，在第二个的时候就失败了。
于是，两人又经历了第二轮的高强度培训。第二轮的时候，又有两人通过中级考验参与进来，可两人还没坚持到考核，就退出了。
萧默和张斌完成了第二次培训，再次参加考验。这一次，萧默完成了六个片段，而张斌只完成了两个。
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张斌已经彻底为萧默的拼劲折服。
张斌比萧默大两岁，却心甘情愿叫萧默一声萧哥。
“萧哥，我不行了。我要回去养精蓄锐一段时间，不然拍下一部剧的时候，我怕自己怀疑人生。”
李艺的培训课只有两个月，萧默的第三次高级班培训也即是最后一次。
第三次培训，教室里再次只有李艺和萧默两个人，没有人从中级班过来。
萧默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整个培训班，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他人，有因为工作冲突不得不放弃的，也有因为通不过考试，不得不放弃的。
所以，也没有人知道，萧默还在坚持。
最后一期培训，李艺走进教室看到萧默时，眼底的光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这一个十天，萧默感受到了什么叫魔鬼式培训。李艺把上课时间从九点提前到了八点，从晚上十点延后到了十一点半。
连吃饭都点的外卖，两人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看剧本，对戏，或是李艺看萧默演戏。
这十天，萧默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笔记又多了整整三本，全是各种培训心得，和李艺的批评。还有他在书上看的一些他觉得有用的东西。
最后一场考试时间定在上午十点，萧默仍然八点就到了教室。他把这段时间记的笔记都带来了，整整十本。从八点到十点，他把所有的笔记都回顾了一遍。
等到李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默坐在教室中央，胸有成竹。
李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把题目递给了萧默。
从十点一直到下午两点，十个片段，每个片段二十分钟，直到萧默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李艺坐在下方，静静看着萧默，久久没有动一下，眼里压抑着激动。
萧默还沉浸在最后一场戏的余韵中，最后一场是大悲的戏，不能有一滴眼泪，却又好像从头到尾都在流泪。
许久，李艺站起来，脸上的严肃退去，换上笑容，伸出手，对萧默道：“恭喜你通过考试，顺利毕业。”
萧默回过神，与李艺握手，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个月他到底收获了多少。
李艺把结业证书颁发给萧默，萧默再次深深鞠了一躬，离开了。
萧默前脚刚走，另一个身影走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