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蛐蛐儿笼子
苏纤尘烧灼的目光都要把她盯穿了,苏芷呵呵笑两声,嗓音都发颤。
“多谢二位姑娘,两位进来坐坐吧,我这里有方买的一些点心,聊表谢意。”
苏纤尘嗓音冷着:“不必了。”
迈步就要走。
黄依依也轻点头致意:“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怀。”
没有要留下来的打算。
苏芷连忙晃了晃慕容茜的胳膊。
小丫头扑上去就把黄依依抱住了,还是像方才一样眨着水灵灵大眼睛眼巴巴看她,嗓音软糯糯地祈求。
“姨母,你就留下来坐一会儿吧,茜茜好喜欢漂亮姨母,不谢过姨母,茜茜心里不安,往后连觉都睡不好的!”
听着小丫头严重的话,黄依依神色软了下来,嘴角不禁勾了勾,但想到屋里的慕容玄朗,身形还是僵了一下。
苏纤尘神色不太好看,方向前迈了一步,一只小手攥上了她的手指。
小丫头抬头紧盯她:“姨母,就留下来吧,留下来”
皱了皱眉,苏纤尘袖子下的手攥紧,还是转了身。
慕容茜小脸现出失落,抬头盯苏芷的眼睛,苏芷冲她轻摇了摇头。
小丫头垂下去了小脑袋,小小的身体满满散发着失落和难过,两只小胳膊也无力地耷拉下去。
黄依依有些不忍心,步子还是顿住了。
慕容茜过来牵她的手,黄依依不自觉随她迈了进去。
看一眼转身离开的苏纤尘,苏芷有些难过,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的好。
拐角处的雅间,苏纤尘推门而入。
看到她红着的眼眶,孙无迹怔然后挽过她的肩:“怎么了?依依呢?”
苏纤尘神情落寞,憋不住的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坐下之后,一时无话,还是黄依依先开的口。
“慕容公子前两年不是在外游历,何时回来的?”
慕容玄朗一怔,又坐得直了直:“就,前段时间。”
苏芷装作诧异地开口:“依依姑娘与玄朗认识?”
黄依依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过来,又冲慕容茜轻歪了歪头。
苏芷心里唔一声,摸摸鼻子,看来人家姑娘已经猜出了他们的把戏。
既然如此,苏芷也就不再假装什么了,起身带着慕容茜和楚济先离开。
带着歉意冲黄依依垂眸:“今日多有冒犯。”
黄依依并无介意的样子,大度地摇头笑笑:“无妨。”
屋子里只剩两人后,黄依依看向了慕容玄朗,他看起来要比自己不自在得多
那一年,她也只十五岁而已。
同所有京洲众初开情窦的女子一样,心中有了暗暗倾许的人。
众人皆说他纨绔,可在她眼里,他却同明月一样耀眼。
最初的心意,早在幼年期间,七八岁的样子,游历多年的前太子太师回京洲讲学,在翰辰书院设立学堂,本来以她庶女的身份是没资格去的,但嫡姐生了场病,名额不去也是浪费,便不情不愿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同纤尘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在一众家世显赫,矜傲娇贵的嫡子女间,她这个拿不出手的庶女显得格格不入,身后没有倚仗和庇护,难免自卑,言语与举止局促了些,便少不了受欺负。
在一次被几名贵女推倒在地后,走在一众纨绔子弟间的慕容玄朗突然绷紧了神色站了出来,挡在了她身前,呵斥众人不许欺负人!
当时那个替她出头的唇红齿白的矜傲小少年,便这样被她放在了心上。
往后的日子里,她总是忍不住打听有关他的消息,得来的总是什么与哪个世家公子打架,或与哪位小姐闹别扭了,插科打诨斗蛐蛐儿,哪里有热闹也都少不了他。
与在这个年纪一心考官练武的其他子弟相比,他纨绔得不像话。
可在她眼中,他过得是她从不敢想的随心与耀眼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也都能做,而不像她一样,处处受限,步步荆棘。
她总是在攒银子,然后去玉鹤楼大堂坐着,那个他会时常出现的地方,远远看他一眼。
他的模样在一众纨绔子弟间显得格外出众,就是在整个京洲也榜上有名。
坊间谈起他时,会因为他的纨绔而摇头叹息,却也会因为他那张俊俏的脸又啧啧称赞。
甚至那些自诩冷傲的嫡小姐们,也会“自贬身价”,争抢着与他一个纨绔走在一处。
有时候偷偷打量他的时候她会懊恼,如果他容貌普通,或者长得丑一点多好,或许也就不会有人抢他,她也敢上前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少女的欢喜暗藏,荒唐得不像样。
可是那日的场景像梦一样。
在她又攒了半个多月的银子,再次踏进玉鹤楼时,二楼处有许多目光暗暗冲她看过来,当时她还不太明白,那些目光代表着什么。
慕容玄朗站在了她面前,一袭青衣玉立,手中折扇轻摇,如墨般的眼瞳带着淡淡笑意,眼中倒映着她局促的面容。
“姑娘可是在看我?”
嗓音清澈如清泉。
她瞬时红了脸,有被抓包的羞赧,多亏了嘴硬没有承认。
可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说:“你去玉金轩买来那个黄金做的蛐蛐儿笼子,我便上你家的门,向你提亲。”
她张着嘴愕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笑,可她当真了,真的当真了,就算是假的也好。
就把这么多年全部的心意,都装进那个蛐蛐儿笼子里,送给他也好!
为了那个蛐蛐儿笼子,她绣了好多好多的帕子,昧着心讨好了嫡姐数回,整整三个月,才凑齐了买笼子的钱。
她怀着忐忑把那个他当作随手的玩物的东西送到他面前,在他的要求下,当着一众纨绔子弟的面,送到他面前。
他当时的唇抿得很紧,目光落在她头顶,她低着头完全都不敢抬。
可最终他还是出口了。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就不喜欢了,你拿回去吧。”
屈辱的眼泪随着哄堂的大笑声一起落下,泪眼模糊中她抬头,似乎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也或许是她看错了。
那些嘲笑的嗓音等不及她的步子迈出去便迫不及待出口。
“玄朗,你赌赢了,她真的把笼子买来了,这块玉佩我输你了!”
原来她不过是他们一个可笑的打赌罢了。
一个笑话。
手里的笼子烫手,嘲笑着她那不值一提的,不堪的心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