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断臂
一双眼睛，从他进来后，便一直盯着。直至苏瑾然落座，仍无所顾忌的看过来。
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坐在黎皇左下首第一位，身着北渊国华丽服饰的年轻男子。
他身型偏瘦小，肤色白皙，模样俊秀，虽是刻意粘了一条胡须，看起来仍然很稚嫩。
苏瑾然瞥了一眼，便觉得好笑。
毫无疑问，在座的几位皇子中，除了十一皇子年岁尚轻，看不出来什么。
怕是其他几位比狐狸还精的皇子们，早就看出了端倪，并不说破而已。
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掩耳盗铃，女扮男装，多此一举。
苏瑾然落座后，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隔开几个人，与大殿下元琦眼神交汇，点头问好。
他比元琦小两岁，自小便经常一起玩耍。要不是姑姑馥皇后早逝，或许，元琦表哥早就是众望所归的太子。
这些年来，虽然父亲一直教导，告诫，不可结党，也不能站队。
他依然觉得，元琦温和谦逊，宽以待人，从不奢靡荒废，相比较三皇子的阴沉难测，六皇子的暴虐，他才是最适合人选。
尤其是昨日，他带着铁甲卫，不顾黎皇的禁忌，闯入宗察司将弟弟救出来。
更是让苏瑾然心怀感激，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要元琦想要，他定会鼎力相助。
紫瑶公主仍目不错睛的盯着他，直白又热烈，令其他的几位皇子心生嫉妒。
身侧的六皇子歪过头来，酸溜溜的说道：“苏将军身上怕是有什么秘术吧，那位小皇子从你进来，就没转过眼。”
苏瑾然有苦说不出，心道：你若是见了宿敌，杀不得，又打不得，只能眼神瞪死他了。
他与六皇子元钦轻轻碰了杯，两人一饮而尽。
“钦王说笑了，我与北渊国作战多年，怕是该国将我传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这位小皇子好奇才如此的吧。”
元钦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哈哈。”
紫瑶见他举着酒杯，手臂行动自如，眼神变了变。
居高临下的黎皇自然也发现了北渊国男子灼灼的目光，他压抑着苏瑾然敢公然违逆自己的不悦，依旧面带笑容，指着男子对在座的皇子大臣们说道：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北渊国最小的皇子，子曜殿下。”
说罢，他又面向坐在他下首的一位年轻俊秀的男子说道：
“喏，新来的那个愣头小子，就是我给你提过的西陵大将，苏瑾然。瞅瞅，是不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啊。”
子曜殿下很给面子的点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恭恭敬敬的对黎皇深鞠一躬，请示道：
“陛下，我与苏将军很有眼缘，想问他几句话，不知可否可以？”
黎皇大度的挥挥手：“去吧，不要拘谨。”
“子曜”端着酒杯，缓缓走到苏瑾然的面前。她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便低头将目光投向其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常年行军打仗，日晒风吹，除了粗糙些，肤色黢黑了些，似乎与常人无异。
再顺着手朝上看，手臂很自然的撑在桌子上，线条苍劲有力，不像是一条假肢。
“不可能啊！”她喃喃道。
“怎么？子曜殿下好似对苏某的胳膊很感兴趣？”
苏瑾然察觉她的异样，故意将手臂收起，灵活自如的活动几下。
她被识破心思，并不慌张，挑挑细长的眉毛，坦然承认：
“正是。听闻苏将军在屠灵山战役中，失去了右臂。自那以后，便是以左手执剑，却也杀的我方军队闻风丧胆。”
她站着，苏瑾然是端坐着，说话间，身体前倾，手快而准的按住了他的右臂膀，并用力捏了捏，继续道：
“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为虚。将军仍是完璧之身，哪有什么断臂之说啊。”
苏瑾然轻笑：“呵呵。传言不假，苏某的确为了活命，自废右臂。”
子曜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捏在他肩膀上的手，力道又加重了些。
“你不信，可以问在座的诸位，或者，陛下也可以为我作证的。”
黎皇搞不清状况，只看到他们拉拉扯扯，很是亲密，正符合自己预想。
心中大喜，忙振振有词的说道：
“没错，当年朕还为他断臂之事，伤怀了许久。”
得到黎皇的证实后，子曜才松开他的肩膀，仍是困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苏瑾然将自己的酒杯举起，也不起身，与她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随后才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认识一位高人，是她花费两年的时间习得秘术，为我重塑了一条手臂。”
子曜听完，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动，他为了掩饰失态，也将杯中酒倾数倒入口中。
由于太猛，呛住了嗓子，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这一咳嗽不打紧，粘在嘴巴上的假胡须被震了下来。
“啊，这……。”
众人面面相觑，都将脸伏在桌子上，假装没看到。
子曜殿下又羞又囧，捂着粘不住的胡须，招呼都不打一声，狼狈不堪的朝外跑了。
黎皇想笑，还不敢笑，毕竟仍有几位使臣在场。他努力紧绷着，为落荒而逃的人挽回面子：
“子曜殿下年龄尚轻，不曾饮酒，想必是呛住了。今日宴会到此结束，有请几位使臣到太和宫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