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一时,风平浪静
曲桥上,孟姜姑娘莽的一批。
当初关中大妞儿心高气傲,却惜败于黑齿虎之手。
痛定思痛的她可是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如今她若跟黑齿虎再斗一场,还真未必弱上几分。
这样的一身强悍功夫,再加上她现在一肚子火需要发泄,那些杀手如何抵挡得住。
程古两位老爷子一见宗主大发神威,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双双纵跃过来加入了战团,一路杀将过去,众杀手舍生忘死,终是不敌孟姜的无锋之剑,被一一送入天界乐园。
小古和程蝶儿冲到唐治先前落水处,不等孟姜吩咐,便已一个鱼跃,钻进了水中。
水下,唐治没有理会唐停鹤的那具“浮尸”,他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空理会这位曾经的北朔王子。
唐治左拥右抱的,刚给贺兰娆娆和狄窈娘又度了一回气。
狄小姑娘被他度气时,还用力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仿佛在宣告主权似的。
这样连番度气,饶是唐治会换气术,也有些撑不住了。
他打定主意,要放开狄窈娘和贺兰娆娆,冒险窜上水面去。
否则等他气息不够时,便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小古和程蝶儿双双跃入了水中。
唐治一见有人入水,不 由暗惊,刚要主动出手,待看清是小古和程蝶儿,方自一喜。
他二人入水寻来,显然是桥上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眼见二人向他游来,唐治忙向浮浮沉沉中的唐停鹤指了一指,又向小古一指。
小古会意,便向唐停鹤游去。
程蝶儿游过来,想要搀扶狄窈娘浮上水面。
但狄窈娘却若有意若无意地蛮腰一闪,避开了她的手,揽在唐治腰间的手更紧了几分。
程蝶儿微微惊讶,张大了眼睛,还有人不急着被救治的?
唐治见状,双足在湖底用力一蹬,左手揽着狄窈娘,右手牵着贺兰娆娆,便升向水面。
……
一见唐治无恙,追上桥来的罗克敌不禁松了口气。
他也是个旱鸭子,方才程蝶儿和小古一跃入水,他却只能站在桥上干瞪眼,这时才放了心。
孟姜搭了把手,把贺兰娆娆提上了桥去。
唐治一手抓着桥栏,一手托着狄窈娘的屁股往上一托。
狄窈娘见贺兰娆娆放开了唐治,顿时开心起来,也就不再矫情,手脚并用地抓着桥栏爬了上去。
唐治这才翻身上桥。
小古揪着唐停鹤的头发,把他拖到桥边,自己先爬上桥栏,再弯腰揪住他的后脖领子,粗暴地往上一拖,唐停鹤的肚子就横在了桥栏上。
唐治一见孟姜,就知道她出手帮忙了,忙拱手道:“承蒙姑娘再度出手,两度救命之恩,实是重如山岳。”
唐治没有说个谢字,救命大恩,又岂是一个谢字能还清的。
先前在神都时,他曾以一枚青核桃为信物,向孟姜许了一诺。
来日方长,救命大恩,自然是要涌泉相报的。
“大王不必客气,孟姜既然适逢其会,理当出手相助。”
孟姜笑靥如花,但她心中却已确定,她和唐治真的犯冲。
她现在只想远离唐治,躲得越远越好。
她要回关中去,她要去拜访黄冠子,这事儿必须解决,不然唐治所到之处,她就要畏手畏脚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哇~~~”
被小古搭在桥栏上的唐停鹤猛然吐出了一大口水,一条小鱼儿被吐了出来,那小鱼儿在桥面上蹦哒了几下,竟尔跳回了水里。
小鱼儿是幸运的,唐停鹤也是幸运的。
他就像一只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小强,竟尔活转了过来。
……
喜堂上,一片狼籍。
王沐惜姑娘两只眼睛已经哭得核桃一般。
王三爷就只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好不心痛,忙低声劝说,长吁短叹。
这时唐治一行人回到了厅中。
虽然没人理会唐停鹤,唐停鹤却巴巴儿地跟在了后面,他害怕呀,万一暗处还藏了刺客怎么办?
他却不想想,如果远离了唐治,又哪来的这么多风险。
人家孟姜大妞儿就比他有觉悟多了。
孟姜一回帷幔,便对金智聘吩咐道:“明儿,就明儿一大早,咱们就回关中去。不停灞上,直趋岐州,我要去拜访黄冠子。”
金智聘对这等邪门的事儿也不敢等闲视之了,连忙郑重地答应一声。
回到厅中的,只有唐治和小古等男子。
贺兰娆娆、狄窈娘和程蝶儿入过水,湿衣沾体,曲线毕露,不方便见人,所以被狄窈娘领着,去后院沐浴更衣了。
一见唐治等人进来,却不见贺兰娆娆,王三爷顿时大惊失色。
义阳郡王要是在他家里出了事那还得了。
唐治见他一脸惊慌,忙安抚道:“贺兰大王无恙,只是衣裳湿了,被狄姑娘带去更衣了。”
王三爷这才发现唐治也是一身湿淋淋的,忙道:“汝阳王也请去沐浴更衣吧,夜晚风凉,莫要着了风寒。”
王沐惜颤声问道:“大王,茹……茹新他……怎样了?”
王三爷听了,也紧张地看向唐治。
唐治道:“姑娘所说的茹新,可就是你的未婚夫婿?”
“正是他!”
“很抱歉,他已经死了!”
王沐惜娇躯一颤,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了下来。
唐治道:“姑娘你有所不知,那茹新,本名可不叫茹新,他叫安如意。乃是朔北节度使安载道之子。”
王三爷的脸色霍然变了。
王沐惜也是一惊,泪眼朦胧的看着唐治。
唐治加重了语气道:“他是反贼之子!朔北兵败后,安如意贼心不死,潜入神都,以色相晋身,成为十七公主的面首, 怂恿十七公主谋反。十七公主的结局,想必你们在江南也是有所耳闻的。”
王三爷脸色煞白,“卟嗵”一声就跪倒在地,颤声道:“大王,我们王家不知道他的底细啊,我们绝对没有和反贼勾结……”
王沐惜也吓呆了,先前她只是伤心于茹新的欺骗和绝情。
万没想到,茹新还是一个反贼,更在神都做过十七公主的面首……
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居然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
一道人影,嗖地一下从方刺史和熊别驾中间穿了过来。
方刺史和熊别驾站位的缝隙并不大,但此人瘦小枯干的,竟从二人中间一穿而过,只将两位大员的袍袂掀了一掀。
这道人影一窜出来,就是一个贴地滑行,此等行径与先前的刺客如出一撤。
唐治不禁吓了一跳,还有第三波刺杀?
他飞起一脚,便踹中了那人胸口。
那人惨叫一声,被喘得倒滑回去,钻进了方刺史胯下。
这时程老爷子的绳镖、小古的短剑业已双双出手,要不是那人正趴在方刺史的胯下,他们已经毫不留情地出手了。
“不要杀我,我不是刺客……”那人用硬梆梆的汉话叫了起来。
王三爷一扭头,惊呼道:“金元宝!大王,他就是茹新……不不不,他就是安如意的义父,他是安如意的同党,就是他骗我说,安如意叫茹新,是他生意伙伴的后人……”
“冤枉,冤枉啊大王,外邦小民也是被安如意骗了……”
被踹回去的金元宝还保持着跪地的动作,方刺史吓得一跳躲开了去,小古和罗克敌立即一左一右将他拿住。
金元宝急急鸣冤,亏得他汉话说的好,字正腔圆,比许多只会方言的本地人还要口齿清晰。
他把认识安如意的来龙去脉匆匆说了一遍,又把他为了和王三爷搭上线,听闻王家在招婿,这才灵机一动,将安如意认作义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唐停鹤站在门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可是因为有王三爷牵线,才结识金元宝的。
而且他已经收了金元宝的好处,答应帮东瀛私铸铜钱,这事儿要是抖出来……
“哦?我大周包容四海,是欢迎海外商贾来做生意的,只要你是合法地做生意,我们大周自然不会难为你。
这件事,我们会查个清楚。你放心,只要你和安如意那反贼确实没有勾结,我大周就不会冤枉你的。”
唐治摆摆手:“把他带下去,交给岳察院审理。”
罗克敌答应一声,踢了金元宝一脚,喝道:“起来,出去!”
“完了!”唐停鹤心中暗叫一声,眼珠一转,便悄悄退了出去。
刚刚绕过长廊,他便发力狂奔而去。
金元宝一旦落到御史台手里,一定会把他们之间的交易供出来的,他得赶紧回去,修书一封,求干爹。
若是依着御史台“瓜蔓抄”的优良传统,王家招的赘婿既然是反贼,又是在王家行刺的,那王家一定完蛋。
就算有狄阁老这门亲戚,也挽回不了抄家灭门的结局。
可是唐治这个当事人竟轻描淡写地放过了王家,王三爷的感激简直难以言表。
他重重地磕了个头,泣声道:“大王明鉴!王家满门,感激不尽!”
说着,他赶紧拉了拉女儿,让她跪下一起谢恩。
唐治道:“安如意在神都事败,仓促逃到江南。他又本是北人,要说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服你这世居江南的富绅跟他造反,本王是不信的。你既没有罪,本王又岂会滥行株连之事,起来吧。”
有了唐治这句话,就绝不会再有人攀咬王家了。
不然的话,就冲着王家的巨万之资,也会有人搞出事儿来。
王三爷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不禁垂泪叩首,连连谢恩。
唐治又看了一眼花容惨淡的王沐惜,想到她是狄窈娘的表姐,便放缓了语气,劝说道:“ 王姑娘,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命运多舛,难免自怜自伤。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想,上天是何等垂怜于你,才叫你尚未拜堂,便暴露了安如意的真正身份?
否则,这亲若结成了,你的终身,便再也无可挽回,你的家人,也要因此受了牵累。我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我真心觉得,你此刻应该庆幸。”
王沐惜听得怵然一惊,她终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见识不凡。
唐治这番话听在她心中,如何不晓得其中的厉害?
王沐惜心中暗凛,重重地嗑了个头,庄容道:“大王教训的对,小女子受教了。”
唐治点了点头,王家这闺女教育的不错。
这才是富养,养出了她的涵养和见识,而不是刁蛮任性不知轻重。
“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
唐治还想拿堂兄现身说法,可一扭头,咦?
小鹤鹤去哪了?
算了,既然他不在,我这么厚道的人,也就不干那杀人诛心的事了。
唐治便颔首道:“王员外,本王要借你的地方一用,还要借套干净衣服了。”
王员外赶紧道:“好好好,来人呐,啊……草民领大王去。”
唐治一笑,道:“还有许多事善后,王员外还是留下吧,叫管家陪我去就好。”
王员外忙唤管事上前,嘱咐他陪唐治去沐浴更衣。
唐治这边刚走,一阵人喊马嘶,大队骑兵便到了王三爷府前。
江南道经略使燕八剑亲自率兵赶到了广陵城。
燕八剑赶到了府衙,见到了坐镇府衙的小高公公、岳察院,还有留在府衙整理审讯结果形成密奏急呈京师的狸奴等人。
获悉唐治在茶王府上做贺客,燕八剑立即又率铁骑赶来,半路上就截住了许多仓惶逃去的客人。
听说唐治在王府遇刺,燕八剑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领着一队手执火把、火龙一般蜿蜒凶悍的骑兵赶到王府,立即将王府团团围住,然后亲自领着一队披甲执锐的虎贲,撞开大门,就杀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