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飒沓,挑灯看剑
攻向唐治那人,背后射出的毒箭被古老爷子的铁护臂挡住。
而他胸口,却已避不开唐治的一脚,被踹得倒飞出去。
古老爷子立即衔尾追去,双掌五指箕张,掌心有隐隐泛着寒光的两只虎爪。
两只虎爪,加上两条铁护臂,就可以让他以一双肉掌硬抗刀剑,一掌抓下,便将敌人骨肉撕烂。
攻向贺兰娆娆的刺客,刺向她小腿的狼爪随着她的一闪刺空了,刺向她小腹的一爪则被唐治的戒指击得一歪,擦着贺兰娆娆的身子掠过。
不等他缩臂,利用爪上弯钩豁开贺兰娆娆的小腹,程老爷子的绳镖已经“噗”地一声扎进了他的肋下。
程老爷子一抖长索,这刺客便惨叫一声,仿佛一尾咬了钩的鱼似的,被程老爷子甩飞出去。
“唐治,陈师对我兄弟,恩重如山。你杀了他,我二人必定杀你!”先前那刺客一手弯刀,一手“手指虎”,与古老爷子打得有声有色。
他一边动手,一边还在大喊着。
另一个刺客被程老爷子斜刺里一绳镖扎进了肋下,那绳镖上有弦月形的倒钩,钩在他的肋骨缝里挣脱不得。
他痛得浑身发抖,想要斩断那绳索,奈何手臂上扣的是两根狼爪,可以刺可以划,却很难斩断东西。
只好一咬牙,忍痛掠向另一名杀手,大喊道:“斩断绳索。”
那刺客一旋身,左手弯刀就削了下去。
“嗤啦啦……”
程老爷子这根长索竟然是掺了五金细丝绞成的,又是荡在空中不着力,这一刀斩下,没有将绳索削断,反而痛得那中镖的刺客一声惨叫,仿佛肋骨都要被钩折了。
这时,程老爷子将长索一荡,嗖地一下又放出一丈多长来,绳索在空中一荡,凭空绞了个圈儿,一下子缠在了那弯刀刺客的脖子上。
弯刀刺客大骇,身形一缩,双臂一挣,想要趁着长索尚未勒紧,立即从中脱出。
可是古老爷子经验老到,哪能让他逃走,已如影随形,向他扑进,双手往他肩上一搭,再向下一扒。
他的两只大手,各套着一只虎爪,亏得他是想抓活的,所以只扣住了这刺客的双肩。
这一双锋利的虎爪向下一扒,带着衣服,带着肩头一大块血肉,硬生生扒了一下,露出了森森白骨。
这两爪若是抓的弯刀刺客脖颈,直接就把头抓下来了。
那刺客痛得惨叫一声,几欲晕厥。
程老爷子哈哈一笑,开始收紧长索,两个刺客如今都串在他的长索之上,再也休想逃走了。
不想那刺客情知无法逃走,忽然忍痛转身,弯刀一划,便削开了被绳镖钩住的刺客咽喉,然后反手一刀,就推进了自己的心口,直没至柄。
古老爷子和程老爷子怵然一惊,这两人竟和昨天遇到的死士一般,一旦有被擒之危险,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尽。
心口刺进了弯刀的刺客向后一倒,栽到了已被他杀掉的伙伴身上,两眼半翻着,脸上竟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只是那微笑在他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显得特别的诡谲。
“我,为了神圣使命而死,我将去往天界乐园。那里有最醇浓的美酒、最美丽的女人……”
刺客喃喃地说着,但他此时所用的语言,却是叽哩咕噜的,在场诸人没一个听得懂。
这些刺客,大多从小就被送进深山,交给山中老人培养。
山中老人的弟子,分为两派。
一派是莎琳娜那种权贵子弟,主要作用是加强山中老人与这些势力联系的纽带。
而一派就是这种自幼送进山中的苦孩子,他们接受的是苦行僧一般的艰苦训练。
但是在他们十六岁之后,表现优异或者出任务执行完美的弟子,山中老人就会在他们的饮食中下一种特殊的迷药。
等他们醒来时,已经置身于一处金壁辉煌的宫殿,那里醇酒美人任其享用。那里的人会告诉他们,这里是天界乐园。
他们因为表现优异才会在这里享福,如果他们以后为了执行山中老人的任务而身死,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享用数不尽的富贵。
过几天,他们的饮食中又会被人下了迷药,然后把他悄悄送回原来的居处。
这些从小被送进山中的孩子,所接受的一切教育本就来自山中老人,所以对这种伎俩毫不怀疑,他们真的相信天界乐园的存在。
他们从小过的就是苦日子,接受训练的过程也是异常辛苦,所以每一个刺客都悍不畏死,甚至渴望死亡。
要不是在山中老人的教导中,告诉他们对于任务必须尽心尽力地去完成,如果抱了私心,就无法进入天界乐园,他们甚至会主动寻死。
这样一群修习了刺客术的高手,着实是最可怕的一群人。
唐治在踢开那名刺客后,就站了起来。
一见贺兰娆娆还要持剑冲上,立即抓住了她。
他对付过莎琳娜。
莎琳娜不是苦行派的刺客,杀人的技术不及刚才这两个人犀利。
可是莎琳娜已经极为难缠了,当时搜莎琳娜的身时,从她身上搜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恐怕这两个刺客身上也有。
贺兰娆娆固然武功不俗,但她基本上属于正大光明的武士技击之术,一个不慎,会吃亏的。
而程老和古老,都是老练的刺客,刺客对刺客,他对这两位老人家有信心。
贺兰娆娆被他握住了自己的小手,不禁乜了他一眼。
有心甩开他的手,但是想到他方才掷出戒指,却是为了帮自己解围,心中不由一暖,那莫名的怨气便消减了许多,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柔荑,没再挣开。
眼见两名杀手逃脱无望,选择了自杀,唐治这才松开贺兰娆娆的手,又在她掌背上安抚地轻拍了两下,这才走上前去。
古老爷子道:“大王,他方才咕哝的番话,似乎是西域一代的语言。”
唐治点点头:“陈琛本名卢琛,本就是来自关陇。而关陇与西域接壤。听这刺客所言,陈琛对他们曾有大恩。”
王三爷一脸惶恐地凑上来,道:“大王,您受惊了,在寒舍让您遇到这样的危险,草民真是……真是……”
唐治一笑,忙安抚道:“王员外,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两个杀手,分明是为陈琛复仇,找的就是本王。
今天是令媛大婚之喜,倒是因为本王才给贵府带来了乱子,要说道歉,应该本王向你道歉才对。”
王三爷连忙摆手道:“小民惶恐,大王言重了。”
贺兰娆娆走过来,道:“叫人收拾一下,婚礼照常举行。”
今天他们来,就是为了释放一个广陵府已平安无事的讯号。
要是因为遇刺,现在匆匆离开,那就完蛋了,广陵百姓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常。
唐治点头道:“不错,快叫人收拾一下。”
他往外看了看,天空已经渐渐染上了暮色。
唐治道:“吉时快到了,赶紧收拾一下,把灯都点上。”
方刺史也凑上来,笑道:“呵呵,刺客已除,有两位大王坐镇,王员外,令媛今日的婚礼,一定可以顺利圆满的举行。”
唐治不禁看了方刺史一眼,这人是个不懂武功的文官,但胆识倒是一点也不弱。
“哦,好好好,对对对,来人呐,快来人,把客厅收拾一下。”
立时,王府家仆下人赶紧忙碌起来,将外边砸翻的那张酒席和大厅中全都收拾了一遍,迅速换上了新的桌椅,呈上了新的酒菜。
王家财大气粗,做这点儿事,还真是再容易不过。
这边部置妥当,四下里的灯笼也都点了起来。室内室外、廊下院中、墙头门口,无数盏灯笼,仿佛繁星处处,照得王府一片璀璨。
这时,守在门口的家仆匆匆跑进来一人,叫道:“老爷老爷,金府送亲队伍吹吹打打,已经到了街口了。”
王三爷一听,赶紧道:“快快快,快去唤小姐出来,到府前接姑爷。”
王三爷又转向唐治,神色踌躇。
唐治笑道:“天大地大,今天也是一对新人最大,王员外自管去忙吧。”
“是是是,招待不周,尚祈两位大王和诸君海涵。”说着,王三爷也匆匆走向前庭。
院子侧边,以布幔围起的一个角落里。
这里并不黑暗,帷幔里也掌了灯,树干上还挂了两盏。
孟姜自从回来,就坐在灯下那张逍遥椅上安静地发呆。
飞蛾绕着灯笼,在她灯顶盘旋。
金智聘和两个侍女察觉她神情不对,也不敢上前打扰。
就见孟姜坐在那里,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眯眼,一会儿念念有词,一会儿又摇头撇嘴,金智聘不禁有点担心了。
宗主大人……不会是撞邪了吧?
刚要壮起胆子询问,放眼的却是白花花一片肌肤,那是身着飞天服饰的孟姜坐在椅上,飘带荡开,露出了大腿。
金智聘赶紧取过一件披风。
昨天甩披风的动作很帅气的,不过那一甩,就甩出一条人命。
所以今天登台,还有些疑神疑鬼的孟姜就取消了这个动作,但披风还是有的。
金智聘将披风给孟姜轻轻搭在身上,孟姜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金智聘犹豫了一下,搬了个马扎,在孟姜对面坐下,低声道:“宗主何故郁郁寡欢?总不会是……为了今日未能舞剑吧?”
孟姜迟疑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揣摩不透了,便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老金呐,有一件怪事,已经发生许久了。”
孟姜就把她第一次在朔北,受朔北四大公子之邀表演剑舞,一直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金智聘说了一遍。
金智聘恍然大悟:“这么说,宗主上午去见汝阳王,为他一人献舞,就是为了想看一看,是不是他……”
“对,看他是不是妨我。”
孟姜木然地道:“现在我知道了,我给他献舞呢,就没事儿。我给别人献舞呢,只要他在,就一定有事儿!还不需要他在我当面,只要我和他同在一城,就会有血光之灾。”
金智聘哪里相信世上有这样的怪事,不禁失笑道:“不可能吧,属下以为,巧合之所以成为巧合,就是因为有着诸多的不可能,但它偏偏发生了。”
孟姜翻了个白眼儿,道:“我今天从府衙回来时,也以为这是巧合。”
金智聘一拍手掌道:“属下还是难以相信这种事情。喏,就现在,请宗主再舞一曲吧,汝阳王正好还在,看看这种邪门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
孟姜两眼一亮,兴奋地跳了起来,把披风一甩,说道:“你说的对,我再试试,我还就不信了。剑来!”
金智聘很狗腿地亲自奉上长剑。
孟姜把剑一抖,潇洒地挽了一个剑花,剑诀一掐,“嗤”地刺出一剑,漫声吟道:“今有佳人孟姜女,一舞剑器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