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移花,鱼目混珠
淮南道河段,一队官兵,沿运河而下,走得懒洋洋的。
那懒散的气势,完全比不了燕八剑整顿过的江南军队。
虽然南方军队也是懒散,但是经燕八剑整顿之后,士兵还是颇有几分精神的。
而从广陵而来的这支人马,只不过是一队巡检司官兵,半军半民,人数只有五十多人。
这已经不少了,实际上广陵算上守城门的官兵,一共也就三百来人。
这个地方,严格来说,就没有正规军驻扎。
他们是奉命去接唐治船队的。
可是,不知怎地,士兵们却与迎面而来的一支纤夫队伍发生了口角。
言语冲突很快发展成了肢体冲突,双方就厮打起来,等双方分开时,已经有一名巡检司官兵被打死在地上。
那些纤夫一见惹出了人命,吓得一哄而散。
巡检司的副巡检官大怒,立即命令手下抓捕,前往迎接唐治的事情,便被抛在了脑后。
唐治这边,在江南东道即将与淮南道接壤的地段,燕八剑派来的护卫队伍肃立堤上,待一条条大船驶过,挂着龙旗的天使大舰赶到,便齐齐单膝跪地,抱拳道:“恭送汝阳王!”
船上,唐治马上扭头对贺兰娆娆解释道:“燕八剑的人,并不知道你在船上。”
贺兰娆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这也解释,人家在乎他们怎地?”
唐治笑道:“贺兰大王,自然心胸宽广。”
贺兰娆娆撇了撇嘴,马屁精,不想理他。谁让他那一匣子玉偶,叫自己没睡好呢。
虽然,贺兰娆娆已经确定,那一匣子欢喜瑜伽的玉偶,不是唐治有意为之。
不过她一看到唐治就不免想到那一匣子玉偶,一想到那一匣子玉偶,不免就会胡思乱想一些东西,所以见了唐治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自在的。
她望了望前方水域,道:“为什么要带着大队人马停驻广陵呢?那儿的码头,若停下这么多的船,只怕其他人的船就没地方靠岸了吧?”
唐治道:“我们不泊码头,免得扰乱了民生。广陵有造船厂,造船厂有三个自用的大码头,水域宽阔,足以停下咱们这么多船。”
贺兰娆娆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唐治。
唐治摸摸下巴,向她挑眉一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贺兰娆娆道:“唐停鹤现在是广陵铸钱大使,你非要大张旗鼓地去,不会是……为了向他耀武扬威吧?”
唐治失笑道:“在贺兰大王眼中,唐治竟然如此浅薄么?”
贺兰娆娆哼了一声,依旧瞪着他,显然是不得答案,不会善罢甘休。
唐治也不想瞒她,便道:“我要大张旗鼓地去广陵,并且要泊船在广陵造船厂码头,是因为,那儿的造船大使,名叫李铃舟。”
贺兰娆娆把蛾眉一挑:“此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唐治道:“十二年前,他是姑苏府的录事参军事。”
贺兰娆娆惊讶道:“他……也是杀良冒功案的同谋?”
“不错!”
“那……也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吧?虽说你是江南东道的巡按天使,不过,他这位淮南道的造船大使既然涉案,你派几个人去,也就把他提来了。
难不成广陵太守还会阻拦你不成?据我所知,他可是你姑姑的人,你姑姑,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唐治笑了笑,道:“我要抓李铃舟一人,自然容易。不过,广陵府就只有一个李铃舟吗?
广陵虽然划归淮南道,可是却与镇江一起,构成了江南锁钥,乃是要地,如果他们有所图,在这里便一定有经营。
我并未对外透露已经揪住了他的把柄,可他做贼岂能不心虚,那么,他和他的同党,就一定不会作以待毙,我想给他这个机会。”
贺兰娆娆叹了口气,道:“你的胃口,也太大了些。”
唐治道:“国之蠹虫,留之何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叫喊声顺风传来。
唐治与贺兰娆娆听见叫喊声,走到船头向远处张望。
亏得他们这条船最大,而且有三层。
两人站在船头,可以看到极远处。
前方的船,每隔一千步左右,便有一条,拉开距离是为了防止前船忽然停下,后船来不及反应而撞船。
同时,所有的船都是排成一列缓缓而行,这样才能给来返的其他商船、客船留出空间,让那些来向的船,和同向而去但速度更快的船通过。
因此,站在唐治这条船上,根本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前面最远第三条船的位置。
而叫喊声就是从那条船上传来的。
远远的,可以看见一条船横在了运河上,与那条北去的船卡在一起。
贺兰娆娆眉头一皱,道:“撞船了。”
唐治道:“放人上岸,到前边看看究竟。”
前边那条船上押船的亲事府官兵,也以为是对面来的那条商船与他们发生了刮蹭。
押船的队正好不懊恼,骂骂咧咧地奔到船舷边,还没开口大声呵斥,对面船上正惊慌失措的几个商人突然脸色一厉,纷纷从袍下掣出兵器,便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那队正大惊失色,急忙拔刀出鞘,可已来不及抵挡那刺来的一刀。
队正也是身经百战了,急忙一个就地打滚,虽然样子狼狈,却是逃过了这一劫。
他从地上爬起来,立即厉声大叫起来:“有人劫船,有人劫船!”
“嗵嗵嗵嗵!”
一个昂藏九尺,手提大刀的魁梧大汉,从那条商船的船舱中冲了出来。
在他背后,还跟着几十个手提单刀的武士。
这大汉正是李铃舟所称的十四哥。
十四哥到了船头,纵身一跃,凌空而起,直起跳到了那条押运犯人的船上,一招简简单单的力劈华山,便劈向那队正头颅。
那队正使的只是一口横刀,如何抵挡得了这口重达几十斤的长柄大刀,仓促间举刀来迎,只听“咔”地一声,那横刀便被劈成两截。
一口大刀,斜肩拉胯地劈下,将那队正一刀劈断,旋即,他将血淋淋的大刀一挥,大吼一声,就扑上前去。
在他后面,一个个武士纷纷跳帮作战,扑向那些仓促迎战的押船官兵。
唐治队伍太长,而且水上行船诸多不便,前后的船只根本来不及照应。
同时,那条商船往运河上一横,将上下游的船都堵住了。
唐治的船就算是一条蒸汽动力的快船,也无法在这堵塞的河道中驶过去。
在唐治这么远的距离,甚至都看不清船头的激烈交战,仍旧把那里当成一场普通的撞船事故。
等唐治这边得到消息时,拘押在那条船上的陈琛,已经被人救走了。
如陈琛、曹晟、吴百骏这些重要人证,唐治都是一条船上放一个,并未把他们关押在一起。
被劫的那条船上,最重要的一个犯人,就 是陈琛。
唐治马上就想到,船上的人,尤其是船工之中,很可能有对手的眼线。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能撅了对方的根,是因为对方的根就摆在那里,逃也逃不脱。
可是这等实力雄厚的人家,不可能所有的关系人脉在一夕之间就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唐治立即吩咐停船,将船只集中警戒,并分派出一支人马,上岸追缉劫走了陈琛的乱匪。
而与此同时,运河上游,有五六条大船从支流驶来,汇入大河后便扬帆溯流而上,朝着广陵方向驶去。
那几条船驶出支流不过个把时辰,中间那艘大船船头的旗杆儿之上,便缓缓升起了一面旗帜。
那是一面九旒的龙旗,在龙旗左侧边缘绣有一行小字:大周奉使采风、观察、巡按大臣。
船头,踱出两个人来。
前头一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约有二十岁上下,举手投足间,自有气度。
后面一人,却是一身戎装,大约十六七岁年纪,腰间挎着一口横刀。
前边那贵人立于船头,双手往身后一负,淡淡地道:“罗校尉,他广陵府竟如此托大,不曾派人迎候本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