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这厢,同时动手
唐治病危,从无定驿急返卢龙城的那一天,一队快马便先行一步离开了无定驿,向着冀州方向,笔直地穿插了过去。
重新集结了大军的丘神机,此时已再度兵临冀州城下。
这一次,他稳扎稳扎,步步为营,安载贤已经很难重施故技,在丘神机的后勤辎重上下功夫。
不过,安载贤并不惧,凛冬将至,到时候对城外的人来说,尤其难过。
他倒想看看,丘神机就算治军再严,到时候又如何在城外立足。
他将再次打败丘神机,成就不世名将。
为此,安载贤一边守城,一边开始做出部署,准备追击的部署。
他将在丘神机捱不住寒冬,主动退兵的那一刻,发起大反攻。
为此,他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包括派出多支小股部队,穿插到丘神机后方。
等丘神机退兵的时候,这些负责游击的队伍,就是拖住丘神机的利器。
然而,这一天,丘神机等来了唐治从无定驿派来的信使,唐治的信后面还附了贺兰娆娆的一封信。
看罢来信,丘神机仰天大笑三声,一条条将令,立即吩咐了下去。
他将营寨,全部留在外地。
每日埋锅造饭的炊烟、每晚燃起的篝火,要求不得减少半点。
留守营地的一支偏军,每日仍要攻城。
同时,斥候多派出一倍,以防安载贤窥得营中真实情形。
随后,他亲率主力大军,连夜离开了营地,绕过冀州城,穿过豫州,直扑朔州。
为了确保机动速度,除了少量留在军营中惑敌的马匹,其他所有的战马都被他带出来了。
他带的全是骑兵,而且是一人双马。
他宁可减少了一半兵力,也要保障一人双马,只为抢一个速度。
只为即便沿途有安载道的人发现,报信儿的速度,甚至还没有他的人马行军更快。
他这支一万五千人的精骑,事先带足了粮草,绝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多做停留,马疲了便换马,昼夜行军,直趋朔州。
这是行险,一旦失败,或安载道有备,这一万五千人可能就离不开北地了。
但是对丘神机来说,这次若再败了,他本也不打算再活着回来了,没那个脸!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罢!
可是,安载道去了卢龙,带走了大批精锐。
朔北军的另外一支主力精锐,正龟缩在冀州城里,此刻正是朔州城内部空虚的时候。
赶到离朔州只剩下半日脚程的时候,丘神机才命令,人除甲、马卸鞍,林中休息。
所带的马料、食物已经不多了,省着用的话,最多还能撑两天。
但是丘神机吩咐,全都用了,人要吃饱,马要喂足。
这一战如果失败,他就打算葬身于此了,还要留粮食做什么?
这边林中大军歇息,那边他已派人,去与朔州城中联系了。
其实,如果唐治那边成功地除掉安载道,消息传到朔州,人心大乱的时候,是丘神机最好的突袭机会。
但是,就现在这年头的通讯条件,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配合!
天愈加地冷了,就是谢家的飞鸽传书,都不像从前那么管用,想利用好这个时机,简直是难如登天。
如果强行想要做到最完美,就只怕消息传递出现迟滞,这边想发动攻击时,安家新的当家人已经确立,那就彻底错失了机会。
所以,两边虽然是配合行动,及至到了朔州城下,却是朔州这边自行其是,不能等唐治那边成功与否的消息了。
如果唐治成功,那么丘神机偷袭成功后,只要固守朔州城两到三天,安载道被杀或被抓的消息就会传来,那时安载道的余部也就军心涣散,不堪一战了。
朔州城里,丘神机的人,与谢家、颜家、黄家等几个士族人家的人悄悄见了面。
“各位好啊,看这天儿阴的,今晚怕是有大雪呢!”一见面,毕开旭便笑咪咪地道。
“见过毕中官。”一见来人,众人便长揖行礼,齐刷刷弯了一片。
“免礼免礼,诸君不必客气,咱家一个无根之人,可当不起各位这样的大礼。”
毕开旭笑咪咪地向众人拱拱手,问道:“丘大将军的人马,距这朔州城,只有半日脚程了,咱们这边儿,可准备好了?”
其中一人上前道:“情况略有变化,安如山十分谨慎,不但频频夜间巡城,而且近两日突然又对留守朔州城的将领,频频进行调动。
南门的两名守将之一,本来是被我们买通了的,结果昨日被调去驻守内城了,南城新换上来的两位将领,没有咱们的人。”
毕开旭微微一皱眉。
不过那人马上又道:“不过,守南城的有一位校尉,和我们这边的一个人,有着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
而且此人贪财,我们有把握说服此人,只要到时候他帮我们打开城门,我们再派高手及时介入,控制住城门,丘将军的大军,仍旧可以顺利进城。”
他既然敢这么说,应该就不是推测,而是真的对说服那个校尉有把握。
不过,毕开旭原本是做不良帅的,对于城门守卫,也很熟悉。
他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沉吟道:“要打开城门,控制住城门,还要同时放下吊桥,区区一个校尉,同时做这么多事,他手底下的人,也都可靠么?”
那人微微一窒,道:“我们只要说服了那个校尉,马上就派我们的人扮成他的兵,随他同去。”
毕开旭微微点了点头,忽地释然一笑,洒脱地道:“世上本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儿,我们孤军深入,本来就是行险,也不怕多冒一些险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这位中官胆小,听了之后心生怯意。
可这么大的事儿,又不能不交代。
其中一人便笑道:“更何况,如今守南门的两员将领中,有一个本是北朔王的人。
职位本来还不低,北朔王死后,被降级任用,才调去守城墙了,必然不会十分卖力的。”
毕开旭一听,忽然来了兴趣:“哦?此人本是唐浩然的人么?唐家如今怎么样了?”
一人道:“唐家彻底完蛋了,唐浩然一死,安载道立即以朝廷大军压境,政令必须统一为由,软硬兼施地收编北朔王派系的力量。
现在除了极少数人不愿侍奉二主,而且地位高、名望大,与安家麾下的官员还有着姻亲或者同乡、知交等乱七八糟的关系,安载道不方便下狠手,且容得他们逍遥之外,大部分人都已归顺了安家。”
另一人道:“前几日,唐停鹤从卢龙逃回来了,可那又如何?他已无力回天了。
这几天,他天天跑去节帅府找安如山又哭又闹的,弄的安如山头大如斗,若不是不想让安家落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早把他弄死了。”
毕中官想了一想,笑道:“你们说,如果我说服这唐停鹤为朝廷所用,那两员守将中,有一人本是唐家旧部,咱们的把握是不是更大一些?”
众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人才道:“毕中官这个打算,固然是好的。
可,唐停鹤是北朔王的儿子,是世子,是造反的两大贼头之一的儿子,要他投降朝廷的话,谁敢保证朝廷会赦免了他的罪?这……”
毕开旭“嘿嘿”地笑了起来:“不妨事,不妨事,咱家就是御前行走,皇帝面前递得上话儿的,这个保票,咱家可以替他打。”
众人想强行夺取城门,实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如今已经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了,能多一分机会,那都是好的。
所以众人不由意动。
毕中官见状,摆摆手道:“这样,咱们候到天黑,到时候,你们这边,按原计划行事。咱家则去见唐停鹤,如果他愿意配合咱们,最好。”
毕中官下了决定:“本来约好的时间,是今晚子时三刻,你们这边,只管按原定计划行事。
如果子时一刻我还没到,你们就不用管我了,只管按原定计划、原定时间行动,迟恐不利!”
其中一人担心地道:“可是,如果那唐停鹤对中官您不利……”
“不会的。”
毕中官笑了笑,缓缓走到窗前。
“他呀,他如今的心情,再没有人比咱家更清楚了。”
毕中官推开了窗子,天色阴沉的可怕,时辰上算,现在不该全黑,可现在外边已经见不到什么亮儿了。
毕中官幽幽地叹息到:“一个人,惨到一无所有的时候,你随便给他一点儿亮,他就会跟你走的。这种心情,还有谁比我更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