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周锟耀回到位置上之后，歉意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才在服务台遇到陆礼和律师了，聊了一会儿，耽误了点儿时间。”
陆礼和也在这儿？
张扬有些奇怪，没想到相个亲也能遇到陆礼和，而且周锟耀为什么又会特意提起陆礼和的名字。
她没有多问，直接略过周锟耀后半句话中的解释，笑着说：“没多久。”
周锟耀没有放过张扬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不动声色的继续道：“陆律师刚才也看到你了，还和我提了一嘴，没想到你和他认识。”
陆礼和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提她干什么？该不会又给她挖坑了吧。
相亲黄掉了事小，万一陆礼和对周锟耀乱说了点儿什么，等到了杨凤仙那里，指不定又被传成什么样子。
先前陈昭的事儿还历历在目，遇到一个奇葩前男友，哪怕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她也简直像是掉进了粪坑里，洗干净了在十里外也还能闻到臭味。
张扬心思急转，并不接茬，面带荣幸的说：“前段时间陆礼和……律师来我们院讲座，我过去帮了点儿忙，没想到陆律师竟然还记得我。”
为了避免被周锟耀察觉到她话中的停顿，她顺势打趣了一句，“都说律师的记忆力好，下次见面周律师还能记得我吧。”
周锟耀见张扬神态动作自然，完全没有被拆穿疑似脚踏两条船时的心虚。只不过不知道是张扬的心思藏得深，还是——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陆礼和与他虽然经常因为业务而处于敌对状态，但陆礼和并不像是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法来挑拨关系的人，更何况，他和张扬成与不成，对陆礼和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除非——
陆礼和喜欢张扬？所以才对于张扬告白之后又去相亲这件事耿耿于怀。
周锟耀也是在一瞬间考虑了各种可能，只不过目前没办法验证，于是停下了试探，也笑着说：“自然是记得的。”
好险。
张扬直呼陆礼和的名字习惯了，刚才也不知道周锟耀有没有察觉到她话中的停顿。
周锟耀在业内经营近十年的时间，心性和城府自然是张扬无法企及的。
张扬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想过能通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将人看透，但她还是能察觉到周锟耀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并且注重利益最大化。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认为周锟耀的做法无可指摘，成熟、专业、绅士、有能力，但如果要作为伴侣的话……至少她不太喜欢。
不知道别人的相亲是什么情况，他们今天短暂的相处，不亚于谈判桌上的交锋，处处都带着彼此若有似无的试探，谁也不愿意率先亮出自己的底牌。
成年人谈爱情还是过于奢侈了，现在男女相处似乎变成了等价交换，各自在桌前摊开自己愿意拿出的筹码，然后斟酌选择要不要继续。
张扬和周锟耀又聊了一会儿，她见对方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腕上的手表，于是主动结束了今天的相亲。
周锟耀顺水推舟的答应了，起身送张扬下楼。
到门口时，张扬适时道：“送到这儿就行了。”
“好。”周锟耀没有坚持，笑着说：“那下次见。”
张扬笑着点了下头，离开酒店后，她边走边回复徐安安的消息，几乎是她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徐安安的电话就来了。
她忍不住笑着问：“我相亲，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徐安安大言不惭的说：“我帮你把关啊。怎么样怎么样？”
张扬不着急回校，步速不快，权当是活动身体了。
她出来之后放松了不少，真心实意的评价道：“相亲对象综合条件还不错，菜饭口味也很棒，我吃的很满足。”
徐安安沉默了。
“你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但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你觉得有没有戏？”
张扬挠头，想了想，说：“没什么感觉。”
她艰难的在脑海中搜罗合适的形容词，“像是经历了一场面试？”
只不过彼此都是面试官。
徐安安毫不客气的吐槽道：“这是什么破比喻！”
张扬哼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走上了相亲这条不归路你就明白了。”
随后她耸耸肩，无所谓的笑着说：“嗐，你说着什么急啊，我还是学生呢。”
也不知道是说给徐安安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你说的对。”徐安安怂恿张扬，“你现在可是占据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抓紧机会在学校找小鲜肉，小奶狗可比老狗币香多了。”
张扬调侃道：“格局这不就打开了。”
张扬和徐安安聊了一会儿之后，她看见要坐的公交来了，也没有急着跑过去上车。
又踢踢踏踏的走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杨凤仙的电话。
杨凤仙问了和徐安安一样的问题，语气中隐含期待，“你们今天吃饭的情况怎么样？”
张扬打起精神应付，声音洪亮，语气透着喜悦的说：“妈，这个相亲对象很不错啊，成熟稳重绅士大方能力强。吃饭的地方金光闪闪，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菜很好吃，我突破以往的饭量干了两碗饭一碗汤还吃了甜点！”
“停！“杨凤仙听的头疼，“你从小到大我是缺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了，你相亲吃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死鬼投胎呢！”
“不是！”杨凤仙才发现自己被张扬带偏了，没好气的说：“我是问你们相处的怎样，你别给我扯有的没的！”
张扬认真道：“我觉得我们相处的气氛也很不错，对方刚才送我下楼的时候还说下次见！”
谁知她说完之后，杨凤仙沉默了半天，她问道：“怎么了？”
杨凤仙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个傻的吗？”
随后又不太服气的问：“他没送你回校？没说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张杨实诚的说：“没有啊。他可能比较忙吧。吃饭的时候他说了，待会儿他在这儿还有个客户要见，所以就定了今天这家酒店。饭后我看他在看手表，我就主动提出今天先到这儿。”
“你……”
杨凤仙“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最后恨铁不成钢的说：“算了，我去找介绍人问问那男的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张扬犹豫道：“不好吧。我觉得应该没事，说不定过两天就约我出来看电影吃饭呢。你直接去问，感觉不太礼貌，有点冒犯。”
“这有什么。”杨凤仙冷然道：“我女儿相亲之后，我当然得探探对方的口风。这事儿你别管，下次他如果约你，你也不要直接答应，骄矜着点儿。”
张扬乖顺的应下了，随后挂了电话。
搞定杨凤仙之后，她神清气爽，喜滋滋的哼着歌儿，脚步轻快大步向前走。
路过公交站牌旁的超市亭时，心情颇好的拿下了夏天的第一根冰棒，也不急着坐车，边吃边溜达，走哪是哪。
28岁的年级，说大也大，是着急结婚生子最焦虑的时期。
婚姻、家庭、事业……所有指向未来的问题都让人有紧迫感，像是被推着往前走。
每个人都面临大同小异的问题，被催婚催生，像赶死队，前赴后继往坟墓去。
张扬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也会无所适从，会迷茫。
原计划近年来，她会和陈昭结婚，然后人生三分之二的时间或许都要奉献给家庭、给孩子、给丈夫、给公婆……好像就是没有时间给自己了。
沦陷在爱情中的时候，这些都是甜蜜的，她甘之如饴，愿意去牺牲。
一朝被分手，张扬恢复单身，紧接着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占据了时间，反倒没有去想这些问题。
现在这些问题再次明晃晃的摆在她面前，便不得不思考。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1】
张扬一思考，只觉得苦恼。
迷茫随之而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要何去何从。
顺势结婚，好像有点不甘心，但也不知道就这么莽撞的走下去，结果会不会更糟糕。
但张扬当下短暂的迷茫被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打断了，刺的她耳朵生疼，吓了一跳。
她望向声源处，哦豁，是熟人。
顿时，她的烦恼也没了，迷茫也没了，腰不酸了，腿儿也不疼了，莫名只想口嗨过过嘴瘾。
不知道张扬是没有把陆礼和放在眼里，还是直接忽略了他是业内大佬的身份选择破罐子破摔，她在陆礼和面前，总是无意识的解放天性。
张扬挑起下巴，挑衅的冲陆礼和说：“我当是谁这么没有素质，一看到是你，我就能理解了。”
对于张扬态度恶劣，浑身是刺的样子，陆礼和内心没有什么波动，他缓缓降下车窗，露出嘴角噙着笑意的脸，语气轻缓，带着不还好意的好奇问：“不知道周律师有没有见过你这幅粗俗无礼牙尖嘴利的样子？”
不等张扬开口，他接着道：“不过也没关系，想必像你这种张口就来，随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异性告白，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人，早晚会被周律师认清你的真实面目。”
陆礼和说完这两句话就启动车子加速离开了，留下张扬在原地骂娘。
陆礼和的行为就像是初次在网上撕逼，担心自己battle不过对方，于是抢先占据高地来一顿连续输出，自顾自的说完之后迅速拉黑对方，让对方想骂人却无门，堵得人心慌，徒留对方生闷气。
“靠啊，大意了！”
张扬现在不只是堵得慌，而是憋闷的快心梗了。
她在陆礼和离开后，瞬间反应过来陆礼和话中暗指在酒店对周锟耀说了她告白的事，怪不得周锟耀结账回来之后会特意向她提起陆礼和。
虽然她对相亲的结果无所谓，最好彼此双方能达成共识和平结束，但被陆礼和这么横插一杠子就让人膈应了。
也不知道陆礼和到底是怎么和周锟耀说她告白的这件事，之后周锟耀又会怎么和介绍人提及今天的相亲情况。
现在张扬只能寄希望于周锟耀能做个好人，秉承着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处事原则，给她留一条活路，不然她又少不了被杨凤仙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