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月池
庆乌山后有片竹林,清幽静谧,中有石桌一幅,配有藤椅四把。
日头正晒,但竹林里凉风习习,有泉水声叮咚而过,沁人心脾。
“不好意思,自摸清一色,我又胡了。”谭绍把摸到的最后一张牌放在桌上,将其余牌推倒,往前一推。
“大师兄你太过分了!这都连续多少把了!”谈季萌嚷嚷道,“师父还在呢,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啊!懂不懂什么叫商务麻将?!”
他企图祸水东引,把玄云师祖拉下水来。
何淼刚刚就连输十几圈,被罚去烧火做饭了,现在桌子上坐的是谈季萌、谭绍、玄云师祖和贺烈。
楼月西说自己只会打带东南西北的,和这边的规矩不大一样,他坐在贺烈身后观战。
他们以竹叶为筹码。
谭绍前面已经堆了厚厚一叠,玄云道祖处还有十来张,谈季萌一张,而贺烈已经输了个精光,还找谭绍赊了不少。
“商务麻将?”谭绍冷笑一声,“打商务麻将都是别人给我喂牌。”
谈季萌一噎,该死,忘记大师兄出身豪门了!大家都姓tan,怎么差别这么大!
“啊,小师弟,你输了多少了?”他再次把战火引向其他人。
贺烈眉头都不皱一下:“五十四张。”
谭绍对谈季萌冷笑道:“你输得还没小师弟一半多,看你那点儿气量。”
谈季萌:!!!
贺烈:……
“哈哈哈哈小烈这烈火熔金的命格,怕是赢不了什么钱。”玄云道祖说得轻描淡写,这烈火熔金的命格是他给贺烈批的,他当然知道贺烈毫无财运。
所以几个徒弟中,他最爱和贺烈打麻将。
谈季萌道:“你们都知道小师弟没有钱,就让他以捉鬼来抵债!可我呢,一年到头都在山上,哪里也去不了,我攒点钱容易吗?”
他发出咆哮,然后对上贺烈吃人般的眼神,一噎,讷讷找补道:“小师弟别生气啊,师父不是说你会找个有钱的对象吗?吃软饭其实也不错哈哈哈……对胃好……”
“柴劈好了!”何淼恨恨地提溜着一把斧子走了过来,嘭一下扔到谭绍脚底下。
她输了太多,本来今天轮到谭绍劈柴砍树的,她现在只好以身抵债。
“多谢二师妹。”谭绍面无表情地挪回脚,“现在还差27次了。”
“你!”何淼气得头顶冒烟,直想把这冰块脸给打烂。
谭绍看了看手表:“直升机要来接我了,小烈,五十四片,算你两次,伤好了就来找我。”
他又转向谈季萌:“继续守山。”
玄云道祖则很自然地伸手摸出自己的钱包,数了五张红票子放到谭绍手上。
“一百块钱茶钱。”玄云道祖想方设法少给了一百,谭绍没说什么,把红钞票收进了自己的西装裤口袋内。
他向楼月西点头示意,很快就走了。
“啊,大师兄这个周扒皮终于走了!小月西你会了吗?我们继续玩!”谈季萌开心道。
反而是玄云道祖摆摆手:“我年纪大了,要回屋睡觉了,小淼和他们凑一桌吧。”
走的时候他瞭了一眼几个徒弟,摇摇头:“你们几个荷包都不鼓,不如赌一赌今晚谁去明月池。月西也试试。”
贺烈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玄云道祖,他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优哉游哉地回屋了。
“哇,师父竟然拿明月池给我们当彩头!”谈季萌弯起眼睛笑了,“月西哥,你有所不知,明月池可是我们庆乌山上的宝贝呢!”
明月池在庆乌山山顶,面积不大,池如弯月,水如明镜。这弯池水是整个庆乌山的灵气阵眼,所以不能频繁使用,好几年才能去泡一次,玄云师祖都是把它当成奖励的。
这次竟然让楼月西一个外人也加入了,他还有些诧异。
谭绍不在,何淼的斗志都熄灭不少,她道:“我们速战速决,三把定胜负。”
楼月西抬眼看了贺烈一眼,又问谈季萌道:“明月泉对身体修复可有益处?”
谈季萌回答:“当然啦,小师弟当时回来的时候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若不是这明月泉,他哪儿恢复的这么快!”
贺烈也重新撑起上身,打起精神。
明月泉灵气充裕,若浸泡其中,楼月西那险些被阴气撑破的破烂瓶子,也能好受些。
何淼挑起眉:“小烈,怎么连你都这么有斗志?打牌你赢过?”
“又不赌钱。”贺烈靠在藤椅上,“我和师姐还是有点区别。”
因为何淼是个超级非酋。玩个游戏十连抽都出不了ssr只能打客服电话的那种。
何淼是个火爆脾气,闻言斗志又熊熊燃烧起来,她把麻将搓得哗哗作响,见众人这么有干劲,谈季萌吓得都有点萎了。
第一把,楼月西的牌运好的出奇,四个明杠。
打得谈季萌脸都要绿了。不会吧,再凑到一对将,那就是十八罗汉!最高番!
谁知道楼月西竟然把这样好的牌都放了,竟然喂了张贺烈的牌,让贺烈胡了。
“月西!你看,这个时候如果你打四万,赢的就是你了!”
十八罗汉啊,多好的牌,谈季萌打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打出过!
何淼看得更清楚,她拧起眉:“你故意喂牌。”
贺烈也抬眉望去。
楼月西笑容清浅,在竹林里像是携带着竹叶的清香幽凉。
“淼姐,在我们那有种说法,十八罗汉的牌不能胡,会把运气用尽。”
有些地方确实有这种说法,谈季萌哦了一声,大家又开始了第二把。
这一把贺烈手气非常倒霉,三家都下轿了,只有他还没打缺。
楼月西抿了抿嘴,打出一个七万,又摸了个九万。
“胡了。”
他把牌一推。
第三局更是迅猛,没过多久他又自摸了。
谈季萌把茶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月西哥,你这运气真是绝了,我以后不能打牌的人又多了一个。”
四人很快回房休息了。
明月泉只有晚上去效果才好,约莫十点的时候,贺烈敲开楼月西的房门,他手上拿着一把古朴的油纸伞。
“走了,带你上山。”贺烈撑开伞,等着楼月西出来,“没关系,明月池中灵气富裕,对人的身体很有好处。”
“我在边上给你打伞就行。”
约定俗成的规矩,明月池一次只能泡一个人,避免对庆乌山灵气的过度损耗。
楼月西背着背包走了出来,两人并肩走在月光朦胧笼罩的小路上。
明月池果然很美。
平静的池面映照着天上的弯月,池边开满了明黄的月见草。水面白烟袅袅,显然是一池温泉。
“贺队,你下去吧。”到了池水边,楼月西从背包里翻出来干净的毛巾递给贺烈,“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
月光透过油纸伞,有些许的泛黄,照在楼月西脸上却缓和了他苍白的脸色,只一双褐色的眼睛像是沾了明月池的水,看着湿漉漉的。
“给我的?”贺烈问道。
楼月西点头。
明月池中只有月亮,楼月西的眼睛里只有贺烈。
“楼月西……”贺烈感觉嗓子有些发紧,“你是不是傻子?”
“我的肩伤不出一个月就能好,你的身体能撑多久?”
楼月西抿着嘴,目光落在贺烈肩胛上,他伸手去摸了摸,里面还裹着药。
“可是会痛。”
贺烈呼吸一窒。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庆乌山上的人都对贺烈很好,贺烈在阴平山被发现后,所有人都在为他寻找天材地宝,吝啬的大师兄满世界的发悬赏令找药材,不着调的二师兄整夜整夜地守着他。
但是贺烈肩胛受伤,大家都没有过于关心,推着让着叫他来泡明月池。
因为没必要,这是皮外伤,不足一月就能好全。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已经是再轻不过了。他们每个人在修行之初,都被山里的野鬼、猛兽追着打过。这点小伤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们不在意,贺烈本人更不在意。
但是楼月西却很担心。
担心贺烈痛不痛,担心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动作。
青年抬着头,眼神好乖。
贺烈只觉得胸膛中有火在燃烧,他不知道这火意味着什么,又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平复这样热烈的悸动。
他只放任自己的感受,伸手碰了碰楼月西的脸。
几秒过后,身前的人并没有动静。贺烈的头脑也被习习夜风吹凉了不少。
他有些尴尬,慢慢放开楼月西。
拍了拍他的肩膀,补了一句:“好兄弟。”
气氛霎时之间冷了下来。
“楼月西,你快去吧。”贺烈抬头看了看天气,“山上气温低,你别待会儿感冒了。”
面色苍白的青年微笑着点头道谢,缓慢地解开自己衣领上的扣子。
因为打着伞,贺烈和他离得极近。
楼月西皮肤又白,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也泛着莹莹白光,贺烈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瓷白的胸膛,上面附着着有些单薄却紧实的肌肉。
还有颜色稍艳的地方。
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恨不得一把抓住楼月西把他按到水里。
小少爷,在荒郊野岭脱个衣服都这么慢。
楼月西终于慢慢地进入了水中。
他背对着贺烈。
仿若丹青手细细描绘的漂亮桃花眼幽深无沿,像是翻滚着黑色的风暴。
而贺烈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