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修]
宋景衣襟湿漉,却不在意。她温柔的抚着檀娘的脊背,在陆府,对婢子不算苛刻。但早年间,陆林氏是苦日子过来,手里捏钱捏惯了,不爱支使出去。
是以,家中婆子婢子,护卫以及嬷嬷加在一起,都不足十人。
陆林氏见檀娘长相祸水,又是哑巴,留在府里会惹郡主不快,这才给宋景卖个好。
她是个懂事乖巧的,相处下来,宋景早把檀娘当作亲人。
在心中骂了几十遍那混账,宋景叹了口气,把檀娘搂得更紧。她拍着檀娘发抖的身子,见怀里的人哭声逐渐轻了,这才安慰说道:“有我在,坏人不会再来伤害你了。”
小兽却突然退出让她温暖的怀,惊恐的双眸瞪得极大,她死死抓着宋景的衣袖。
“怎么了?”
檀娘眼圈红肿,想起自己听到的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娘子,那些人根本不是青山县的人。
他们是城外的贼匪,进城是和县令勾结,商量杀来上任的知县。
她扯着嗓子,此时的她竭力的发出声音,但最后只有嘶哑的破风声。
檀娘绝望而又无助,她捂着脸,再一次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是哑巴。
她讲不出话。
这样的自己,只会拖累娘子。
那些都是匪徒,是不要命不怕官的人。
她撞破他们密谋,只要还住在这里,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若是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但娘子是无辜的,总不能将她牵扯上。
走,现在就得走。
宋景疑惑中,小丫头刷的站起来。她也不哭了,用衣袖抹着眼泪,重重吸了一下鼻子。
她比划着,指着屋内和门口,拉着宋景就要去收拾东西。
不明所以的宋景好脾气地随着檀娘,等进到屋子,檀娘弯腰去拾掇。她这才出声问道:“檀娘,出城不着急,你先过来同我说说。”
她招招手,檀娘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过来。
雾蒙蒙的杏眼一眨,就是大颗大颗的珍珠落下。想起听到的那些话,她是又惊又怕。嘴巴生在她身上,又没有用处。
娘子身上有股好闻的松木味,檀娘嗅了一口,心里的不安暂时被抚平。她慢慢靠近,将身子挨着娘子。
宋景摸了摸那头还带着水汽的秀发,随即起身,去架子上取来干帕巾,轻柔的包住发尾,慢慢地揉搓。她没有开口,悠长的呼吸扑在檀娘的脸颊处,小丫头抬头,她连忙叫她侧过去。
“说是今日立夏,但到底天还未转暖。湿着头发,风一吹,容易寒邪。靠近些,今日的事,我来问,若是猜对了,你点点头。”宋景不紧不慢的语气让檀娘冷静下来,她点点头,想要转过来,又被宋景摁回去。“不要动,坐好了。”
被自家娘子一说,檀娘板正坐好,一动不动。
宋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倒也不用如此。”
原书基本着重于男女主的感情纠葛,正剧剧情少之又少,但宋景想到一段不那么重要但又有些关联的剧情。
三镇节度使安富海权势滔天,鱼肉百姓,以民养匪。在男主的揭露下,掀开了他勾结青山县令,杀害京朝官的真相。也正是这一次,让陆玄之名入了太子眼中,之后一步步走向他权力的最高峰。
宋景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没发现自己的唇有些苍白颤抖,声音被无限压低,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是县令……县令要杀来上任的知县。”
她近乎平静的语气,让檀娘微愣。
很快,小丫头旋身,震惊地望着宋景。
娘子真厉害,她是怎么猜到的?
檀娘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她这模样,便是确认了宋景的话。
想起刚刚,邻里帮寻檀娘时,曾在那群贼寇面前喊出她的名字。宋景便知道这里是待不得了,除非解决了那群匪寇,不然那些人回来,檀娘与她必有危险。
宋景望着窗外,大白的天,几支冒绿的枝桠伸长。
团团白云如波浪一般,由远及近。
“我们还剩下多少钱。”她定了定心神,即便是要跑,也不能同没头苍蝇一般。钱一向是藏在衣服里的小匣中,檀娘身形如风,跑去柜子深处将放钱的海棠木螺钿首饰匣捧出。
盒子里有两张银票,还有些碎银子和铜钱。
数了数,总共还有四十五两一百三十文。
青山县已算是穷乡僻壤,一处院子也要六七十两。路上租赁马车,置办东西,一一加起来恐怕是不够了。
倒还有些首饰,本是留着应急用的。
最叫宋景不舍的还是那些积分所兑的东西,她沉思片刻,“不能走。”这儿好歹不用查户牒,不必日夜担心身份被识破。但去了别处,风险不止比这里小。
毕竟,安富海的走狗遍布三州,不解决源头,那处处都会遭受剥削。
檀娘还在催促,宋景已做好决定——先送檀娘去安全的地方。
夜里
宋景藏小吃车时,晚了些,错过了和檀娘在城外见面的时间。
她快步走向城门,好在还未关上。
递上凭由和出城费,她开始往陈叔的庄子上赶。
她披着黑色大氅,提着牛皮铜灯,摇晃的烛火照亮了前路。山里有虎啸狼吼,她只手拢紧衣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埋头快走。
白日里的路平坦宽阔,三刻就能到的地方,此时被黑暗笼罩,显得狭窄又幽长。直到宋景走到一座山前,她才发现,原来刚刚走岔了路。
望着黑洞洞又陡峭的山路,耳边的风声渐大,细碎的声音让宋景冷静的心开始吊起来。她咽下口水,咬了咬牙,预备往回走。
正是这个空当,山上传来了说话声。
夜深,家家吹灯歇息,谁还会在山中走动。她抬起头,几点火光隐隐约约,在他们下来前,她提起灯笼,吹了口气。
趁着夜色,躲进了边上的灌木丛里。
宋景屏住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借着树木的遮挡,她慢慢数着,直到声音越来越清晰。
“老大,我打听过了,那哑巴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住在明花巷头。那个贱人听了我们所有的计划,不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