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椋朝等不到午晴的消息，又听了石承的一番话，不知为何内心的不安感觉愈发强烈，她转身朝寨子里走去。在正堂里椋朝没找到陆之卓的身影，她正疑惑间，陆之卓从外面回来，神色却有些难看，但一见到椋朝，立即舒缓了表情。
“椋朝，你还在？”他道。
椋朝觉得他的模样奇怪，在此之前他离开时分明已坚定了决心，眼下却显露出几分疲惫。
“你去来何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椋朝问道。
陆之卓摆摆手，没看椋朝，自顾自寻了把椅子坐下，道：“无事。只是想到签订契约一事，心中难免复杂。”
椋朝坐去他身侧，道：“你已决定签下契约，同妖族和平共处？”
陆之卓沉默了半晌，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椋朝，道：“嗯。椋朝，我决定了。”
椋朝看着陆之卓并未放松的神情，扶住他的肩膀，道：“既然决定了，接下来你可要忙起来了。我们的陆寨主还在想什么？”
陆之卓望着椋朝，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神却是十分坚定，他用力咬了咬牙，道：“你说得对，既然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少。”他顿了顿，“椋朝，谢谢你。”
椋朝轻轻一笑，道：“谢我什么？你该谢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吗？”陆之卓重复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但我一直在想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我的父亲，风冽叔，还有那些来到陆北的修士，若是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椋朝收回手，看见他的眼眸中有一丝迷茫，道：“你难道和他们不一样吗？你也是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陆之卓抬眸，回想起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他只是在怕，怕他无法承担起这份艰难的责任，怕他无法做到令人满意。
“椋朝，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陆之卓的语气逐渐加重，“我只是……”
“你害怕了？”椋朝道，她的目光直视着他。
陆之卓眼神躲闪，微微垂下来头。椋朝站去他身前，弯下腰抬起他的头，让他直视她的视线。
“陆之卓，你看着我。”椋朝强硬道。
陆之卓仰着脖子，视线望进椋朝的眼睛里，他看见她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脸，那张脸仿佛变成了当初遇上椋朝时那般模样，青涩带着怯懦。
椋朝松开手，语气变得温和许多：“不用怕。”她的眼睛似乎有光，清澈又坚定的眼神令陆之卓有一瞬怔住。
不知何时爬到陆之卓肩头的砂蜥舔了舔他的脸颊，陆之卓回过神来，椋朝站着一旁轻笑出声。
“你看，就连小砂都不怕呢。”
陆之卓耳根微微泛红，他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砂蜥，道：“小砂，别闹。”
“现下好多了吗？”椋朝问。
陆之卓瞄了她一眼，道：“嗯。好很多了。”
椋朝眨了下眼睛，道：“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椋朝神秘道：“暂时保密。”她看见陆之卓有些犹豫，补充道，“放心，就在寨子里。你难道怕我卖了你呀。”
陆之卓愣愣地点头，眼前椋朝的模样和年少时重叠起来，她其实并没有变。椋朝没等他回答，握住他的手腕朝靠近山脉的方向走去。
陆之卓不是不知道出现在眼前的地方，只是充满好奇，为何椋朝要把他带来修士们空暇时间里切磋比试的场地。
围在比试场地附近的铁环寨修士看见寨主来此，同意纷纷表示讶异，有各种议论声音传出，其中当然有一部分是关于陆之卓身旁的椋朝。
场地中央的一场切磋将近尾声，椋朝和陆之卓站在下首，场上的人反而有些拘谨起来，其中本就处于弱势一方放弃继续纠缠，握拳认输。一场比试结束，修士们闹腾起来，从零星的欢呼“寨主”的声音到逐渐增多，满场都飘扬起高呼声，似乎一定也要让寨主上场露些功夫。
陆之卓在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中看了一眼椋朝，椋朝朝他一笑，低声道：“陆之卓，盛情难却，铁环寨的修士们都看着呢。你如今接近二元融的实力难道不愿意向大家展示一番吗？”
陆之卓早知道椋朝便是这种性子，肯定“不安好心”，这样听她一说，不免脸上也飘起红晕。几番鼓动之下，叹了口气，走上场中央。
他提高声音道：“承蒙诸位的热情，我陆之卓虽是铁环寨寨主，但场下也有不少修士在铁环寨的年岁不低，资历深厚，多年来陆北安定少不了诸位的助力，我十分感激。”
场下的欢呼声音更加热烈起来，陆之卓继续道：“既然诸位强烈呼声，我陆之卓不愿扫兴，有意者请上阵三人，我们就来一场切磋。”
下方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夹杂着其中的也有不少议论声音，在讨论会有谁上场挑战。过了一会，比试场地里的人聚集地更多了，也不少人说着想要挑战，不过一直无人上场。
忽然之间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这人身穿黑衣，衣领上是铁环寨的圈火纹标志，正是石承。他一出现，场下爆发出更大的响声，谁也没想到渡主会站出来挑战寨主。这样一来，其他跃跃欲试的修士便停住了上前的步伐，场上一黑一黄两道身影对立而站。
陆之卓也没想到石承竟会上场，他望向石承，石承一言不发，只是朝他微微躬身致意。
“寨主，石承一人想挑战你。”
这般突如其来的情况同样让椋朝感到讶异，她实在没想到石承会出现。石承作为铁环寨中渡主一职，和曾经的风冽一样，是寨主的左膀右臂。
椋朝看得出他的实力已达二元，年纪较之陆之卓还稍小一些，只需再勤于修炼，精于功法，十年内应有所突破达成二元顶峰。不过此时若要单独挑战陆之卓，还稍微差了一些。
陆之卓的想法和椋朝相差不大，不过他看见石承上场并没有很是惊奇的模样，听见他要挑战迟迟没有回应。
场下的人议论声随着石承的发言而逐渐停下，似乎在等待回应，所有人都为他们这场比试感到兴奋激动。毕竟近年来陆北无战事，他们很少有机会见陆寨主出手，而石渡主的身份特殊，他们二人间的比试实乃铁环寨难得一见。
陆之卓的目光注视着石承，石承的态度强硬，他有几分难以言喻，但他已站在这里，不可能因为其他而让步。
“石承，你一定要挑战我吗？”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对方以及场下周边的人听见。
石承收回注视的眼神，道：“请寨主指教！”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一丝奇怪，但这场下的高呼声中一切都被淹没，二者的气场全开，两股气势互不相让，比试才刚开始，已经足够令人热血沸腾。
石承握住拳头，全身灵力覆盖，一身黑衣的他显得尤其瞩目，眨眼间拳头带着拳风已经向陆之卓砸去。陆之卓两腿一跨站稳身体，衣摆随着灵力的运转而飘扬起来，在拳风到达的同时，灵力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坚硬的防护罩。
石承的拳头结实地锤向防护罩，罩上出现裂痕，一下便被击碎，打碎的灵力却没有立即消散，而是围绕着石承包裹成一圈。
陆之卓发动灵力，那些碎石一般的灵力便朝石承袭去，石承不以为意，身形变化，脚尖轻轻一带，身体腾空，一个扫腿便将灵力击散。他继续下一步动作，脚落地的同时，上半身朝陆之卓攻去。
陆之卓一直以防守为主，他们二人对对方均十分熟悉，石承知道他如果不强力进攻，那么陆之卓便不会真正出手。他的拳头即将打中陆之卓的脸时，陆之卓终于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接住石承的另一个攻击。
双方两只手互相攻击防御，又交换防御攻击，在台面上几乎是以□□的力量进行博弈。陆之卓脚下稍稍退后一步，他的黑色眼眸望着石承，两人的目光交接，同时放开了手，而脚下的攻击也同时开始。
场下的人看得惊起一道又一道道呼声，看着场上二人你来我往，各种拳上脚下的身法招式应接不暇，每出现新的招式或者攻击时，便响起各种叫好声，仿佛场下的他们也在参与这场切磋比试。
椋朝看得出来他们二人没有运用全力，但更为奇怪的是，他们除了一开始，越到后来，越是没有使上灵力，反而以本身□□进行攻守，这与常见的修士比试不同，几乎已经是身法上的比拼。
她并非没有见过这种状况，但除了少数以修体为主的修士之外，□□的锻炼是比较少的。像他们二人现在这般拳拳到肉的功夫，倒是回归了人体本身。
事前椋朝所分析的境界实力到了现下已经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她越看越是奇怪，好像他们二人似是在争执出个什么结果，又有点像是负气打斗。
好在他们二人本身修为不低，又因陆北常年与妖族实实在在地硬碰硬，这里的修士体能均高于一般修士，他们的身法切磋也有一定的看头，所以呼喝声不断，没什么人注意到这种怪异情况。
椋朝抬头看向场中，从比试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对了不下百招，因为陆之卓没有以灵力压制，所以石承还能继续抗衡。但也因此，接下来只要两人中有人稍微不注意或者有所疏忽，那么很有可能就此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