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19:00,杏州市香格里拉酒店。
岳烟描写过这种上流社会的酒会活动,但当她真正身临其境,才发现原来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医生给她的瘀伤开了药,她穿不了鹿青崖准备的那套露腰的礼服,临时换了身西装,将腰上挡得严严实实。自己虽然穿得像个贞洁烈女,奈何满场的女宾都花枝招展,衣香鬓影晃得她眼睛快瞎了。
鹿青崖穿了件裙子,品牌是一串岳烟不认识的英文。
修身的黑色鱼尾裙不需要任何花纹,完美腰臀线就是最好的修饰。黑天鹅般的身影立于灯下,她不是“美”或是“漂亮”,她就是欲望本身。
岳烟的目光无意间瞥见她,之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跟谁说话呢?笑得好温柔啊。
岳烟猛灌了一口香槟,见鹿青崖正与一个男人交谈着,唇角的笑容比月色还清柔。那男人一身高档西装,带着礼貌的笑容,似乎与鹿青崖交谈甚欢。
相比于岳烟这种第一次来高档酒会的泥腿子,他显得自然多了,高贵的气质从内到外,与鹿青崖融入骨肉的仙气堪堪相衬,倒像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似的。
果然,对于鹿青崖这种人物,温柔只是一种习惯性的涵养,而不是对谁的特例。
岳烟把余下的香槟一饮而尽,气鼓鼓地含在嘴里,像只粉红色的河豚指冒酒泡儿。她以为那俩人不会注意到自己,就这样一边冒泡泡一边盯着他俩。
那边,鹿青崖扑哧一笑,赶紧把脸转过去。
她知道有个小朋友在偷看,不过她不想撞破,想看就看吧。
男人以为是自己的话逗笑了这位美人,忍不住又讲了两个笑话。从前的鹿青崖或许会笑得很开心,但如今的她只是配合着笑了笑,就岔开话题:
“祁先生,您方才说的那款香水,后调是什么来着?”
l&t香水的执行总监祁泠温润一笑:
“是广藿香加干茉莉,还加入了我们公司最新调制的一味荆棘草。”
“荆棘草?”
鹿青崖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是一种很有野生气息的味道,”祁泠耐心地解释道,“这款香水的主题是林间小鹿,既有小鹿的灵俏,也有野生森林的原始野性。”
鹿青崖翘起唇角,眉眼弯成月牙:
“你们觉得这款香水很适合我?”
祁泠很绅士地微微俯身,举杯与她手中的白俄罗斯轻碰一下:
“当然,所以我才想邀请鹿小姐作为代言人。”
鹿青崖装作无意地向后退了半分: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l&t香水的某位总监之前被报道过有炼铜嫌疑,合作企业里有这样的人渣,鹿青崖觉得膈应。
岳烟看见他俩离得很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失落。虽然告诉自己这种失落不应该,可仍然抑制不住。
她又拿一杯香槟,咕嘟咕嘟灌到一半,听见一个欠了吧唧的声音在耳边念叨:
“啧啧啧啧啧,看看姓祁那小子,真殷勤。”
柳兰因嘴里含着冰块,口齿不清地吐槽道。见岳烟看自己的眼神像看神经病,很自觉地自我介绍道:
“明非影视,柳兰因。”
岳烟恍然。原来你就是柳兰因,那你再欠也不奇怪。
毕竟我给你的人设就是个欠揍的纨绔子弟。
她笔下的这位小刺儿头还在嘟囔:
“明明是我把他请来的,祁泠那家伙居然直奔鹿青崖。”
岳烟抬了抬眉:“你吃醋啊?”
“我不吃醋,就是觉得他小气,”柳兰因嘎巴一声咬碎冰块,“我不就是跟他爸谈过几次恋爱吗?他爸都离婚了,我又不犯法!”
岳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我笔下人物的自由发挥有点过于精彩了吧?鹿青崖自己长成了绝世美颜,柳兰因自己混成了高端品牌继承人的小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酒,岳烟语重心长地劝道:
“你想当祁泠的新娘,就不要还想着当他的新娘。”
柳兰因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说道: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写小说的吧你是?”
岳烟心虚地笑了笑,与柳兰因碰了个杯。
柳兰因是主办方,忙着招待各路宾客,没说几句话就被人叫走了。剩下岳烟仍蹲在旮旯里,看鹿青崖和祁泠说说笑笑。
祁泠很正常地小口小口地品着酒,鹿青崖看着娇娇弱弱,酒瘾倒不小,一口喝下大半杯白俄罗斯。
按照这个喝法不到三十岁她就可以告别酒桌了,岳烟暗自想道。果然,一杯还没饮尽,就看见鹿青崖的身形软软一晃,似乎是有些头晕。
岳烟微微蹙眉,挺直了腰身留神那边的动静。
鹿青崖好像真得醉了,祁泠小心地扶着她,问了几句什么。鹿青崖点了点头,就在祁泠的搀扶下进了电梯,大概是找房间休息去了。
回想起方才鹿青崖喝酒的方式,岳烟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她踩着高跟鞋溜过去,端起鹿青崖喝过的半杯白俄罗斯,放在鼻下一嗅。
这根本不是白俄罗斯,而是ad钙奶。
鹿青崖不会喝酒,酒会一开始,就把鸡尾酒偷偷倒掉,换成了ad钙奶。
岳烟心中暗道不好,见祁泠已经扶着鹿青崖进了电梯,电梯厢里就他们两个人。见显示屏上电梯停在第三层,岳烟赶紧冲进旁边的电梯,按亮第三层的按钮。
电梯门一开,正赶上祁泠将鹿青崖抱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鹿青崖的面色不太好,有些难受地咬着唇,想说什么,忽然被祁泠捂住了嘴巴。
岳烟脱下高跟鞋在手里提着,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
祁泠腾不出手来锁门,一时先将门虚掩住,将鹿青崖放在床上。鹿青崖似乎也察觉到异常,努力想看清目前的处境,眼神却因药效迷离不堪。她下意识地想推开祁泠,却被他一把掐住了手腕。
白皙的肌肤上立刻被扼出几道红痕。她眼前喝头脑中皆是一片混沌,无力地挣扎起来,紧接着一个耳光重重打在脸颊。
“别乱动,我就是现在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她吃痛地呻|吟一声,凤眸中漾着盈然的泪光,像是脆弱而幽美的山雾。染着酒红色口脂的唇轻轻开合,祁泠侧耳去听,见她虚弱地念着:
“岳烟……救我……”
女人都是这么不知死活吗?祁泠冷冷一笑,单膝压在她的小腹上,一手掐住她的咽喉,一手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来,臭婊子,你可以表现得更骚一点。”
药效被灼烫的体温蒸腾,扩散得越来越快。别说是反抗,鹿青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竭力想别过脸去不看镜头,又被祁泠捏住下巴,逼她整张脸都怼在手机上。
鹿青崖的肌肤本就滑腻,出了汗更显光滑,祁泠稍微用力,就将礼服的肩带扯了下来。她狼狈地想要掩住胸口,却又挨了一巴掌。
一颗泪珠顺着脸颊划过,她沉沉地哭了声:“岳烟……”
祁泠不管她喊的是谁,录着像笑问道:
“鹿小姐,你现在很难受吧?”
鹿青崖低着头不回答,被祁泠压住头发,被迫昂起面孔。他俯身压下来,低声威胁道:
“求我。”
“求你什么……”
她唇齿酥软地问道。
祁泠挑起眉梢,看着录像下的女人:
“求我干你啊。”
“我求你回家干你家老母猪啊你个畜生别用脏手碰她!”
突如其来的脏话把祁泠骂得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岳烟已经扬起鞋跟狠狠在他脑后一砸。
他捂着脑袋跌倒在地,岳烟赶忙扯起被子,先把衣衫不整地鹿青崖挡住,又回头一脚踹在祁泠身上:
“我已经告诉鹿青崖的助理报警了,你等死吧你!”
祁泠不怕反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岳烟小姐说什么呢?我与鹿小姐是你情我愿的。这种酒会,鹿小姐穿得如此性感,不就是勾引给男人看的吗?”
“放你妈的屁,”岳烟将鹿青崖用被子裹好,嘴里也不闲着,“这样说来,你这么贱不就是引诱我来打你的吗?”
祁泠站起身来,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悠哉地说道:
“岳烟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报警会给她带来什么?本来只是件无所谓的小事,被你这么一闹,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曾经被人扒了衣服拍照。”
见岳烟没说话,祁泠继续添油加醋:“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岳烟小姐。”
《月落有声》的剧作版权明非影视还没完全拿到,因此这场酒会只是小规模的活动,没有惊动太多人。如果封锁不住消息,这场事件就会闹大,鹿青崖本就身陷丑闻……
岳烟急速权衡着,思忖半晌,最后还是发出了理智的声音:
干他!
都他妈2021年还有这种理论呢?受害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有做错了事的人才见不得人!花言巧语就想逃避法律制裁,祁泠,是你傻还是我傻?
她抬起眸子,见祁泠已经跑出酒店房间。岳烟也不慌张,冷静地举起剩下的一只高跟鞋,瞄准祁泠的脑袋猛然扔过去。
正中靶心。
见祁泠倒地不起,岳烟赶紧回去看看鹿青崖的情况。谁知堪堪踏入房门,就听见一阵娇软的呻|吟:
“我好热……”
这句旖旎的话语比祁泠还吓人。岳烟以为鹿青崖还有意识,生怕她尴尬,慌不择路地躲进淋浴室。这个套房里的浴室虽然是玻璃房,但贴了遮光膜,还是能挡住视线的。
但她失算了,这不是遮光膜,而是咖色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进里头。
岳烟仍然无法逃开视线中的鹿青崖,鹿青崖却不知道屋里有人,只觉得燥热难耐。
她剥掉衣裙肩带,隐约泻出几分春光似的脂肉。岳烟掐住快要流血的鼻子,正在想怎么避免见面时的尴尬,却见鹿青崖忽然迎面往眼前的玻璃上一贴,衣衫半掩的身体与岳烟只隔一层薄薄的透明。
鹿青崖却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甜甜糯糯地笑着呢喃一句:
“这里凉快……”
岳烟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