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本性
她仰头闭着眼，似在回忆：“我记得刀刃划破皮肉，也记得被火焰灼烧，被水淹没，被折断筋骨的疼。记得我是如何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变成如今一个只知道杀人毁尸的恶灵。”
“这时空的刑法，我不说全数体会，也敢担保至少有八成在我身上实现过。”
“他们所受的苦难，不及我千万分之一，我怎么会觉得残忍？”
“在过去那数不清的岁月里，我一直在痛苦深渊中挣扎求生，他们的这些又算什么？”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平淡，却让纪昌言浑身发寒，犹如听她字字泣血。
那清淡的语句里，是埋藏了她无数的艰辛痛苦。
他喉间滚了滚，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憋出了一句：“不孤独吗？”
“孤独？”容汐儿抬眼看他，在他一脸的紧张下轻笑：“记不清了，或许有过吧，在那无尽的苦楚里，早已被罪渊包围，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想孤不孤独这件事。那时候只是在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能去死，死个干净，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这么简单罢了。”
可连死都不能做到，这才是最痛苦的。
不过幸好，她熬过来了。
她早已远离了那让她不堪回忆的深渊，也遇到了她此生想要追求的光。
只要有那人在，一切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
她想到了什么，唇角笑容绽放，明媚耀眼，晃了纪昌言的眼。
在一片黄尘滚滚的大漠里，两道人影迎着强风向前缓慢移动。
容汐儿看着前方望不见尽头的沙漠，他们已经在这片沙漠走了许久了。
侧头看向一旁甩着蛇尾艰难游行的纪昌言，嗓音轻柔：“纪公子，还要多久能穿过这片沙漠？”
她紫色的纱裙被风吹得凌乱，美人眉眼温柔，眸子含水，风情无限。
饶是共处了那么多天，可一见到容汐儿的这般模样纪昌言还是会忍不住心跳漏掉半拍，他侧开头躲避她的视线，嗓子有些发紧：“按照现在的速度，应当明天就能出去了。”
容汐儿一听，顿时笑了：“如此，甚好。”
她手中握着虚境给的镜子碎片，满眼期待的看着前方，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早些到达，她也好早些时日回去。
身为掌管者的一员，她能感受到十二位面正在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她必须得快些回去才行。
她心中总有不安萦绕，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可她还是想赶快回去。
她放心不下漠紫影。
纪昌言正欲开口，却瞧见面前逐渐升起的黄色尘雾，脸色猛地一变。
“是黑风！”他大喊着，一把抓住容汐儿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声音急促：“快！快跑！黑风要来了！”
那黄雾弥漫，席卷着很快就盖住了他们前方的路线，狂风大作，呼啸着将漫天黄沙卷起。
容汐儿不解，她回头看着那滚滚黄沙中隐隐黑沉的风暴，眼中闪过一抹不耐。
沙尘暴。
居然这么不巧。
怎么办？要躲吗？
她眼中闪过挣扎，只犹豫了一秒，就下定决心。
她一把反扣住纪昌言的手腕，在他怔愣的视线下语气坚决：“我带你穿过去。”
“什么？！”纪昌言声音猛然拔高。
他看着距离他们不过五百米的沙尘风暴，里面黑压压的一片，卷着无数黄沙飞舞，还隐隐透着紫色的雷电。
他难以置信的问：“你确定？！这可是黑风！稍有不慎都会丧命的！”
容汐儿桃花眼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冷：“怎么，你怕了？”
“我……”纪昌言一时语塞。
面对死亡，谁不害怕啊。
容汐儿可不管他怎么想，她需要纪昌言给她带路，不然她也不会管这家伙的死活，看着他这般墨迹，多情的眸子里闪过一瞬杀意。
“胆真小。”她毫不客气的嘲讽，自从那晚过后，她就毫不掩饰她的本性了。
被她恶劣的话语怼的无言以对的纪昌言咬了咬牙，反问她：“你就不怕吗？！”
“怕？”容汐儿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眉眼一挑，轻佻的笑：“我兴许会怕旁的东西，可是死，我还真没怕过。”
她早就死了无数次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看着逐渐逼近的风暴，不愿再与纪昌言多费口舌，双眼泛起紫光，直视进他的眼中，细柔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纪昌言，跟紧我！”
纪昌言眼眸闪了一下，表情呆滞的应了一声，双手紧握住她的手臂。
容汐儿抬头看了一眼那逼近的沙尘暴，狂风吹得她的一头长发乱舞，衣玦翻飞。
她闭上眼，唇中念动无声咒语，不多时，她整个人便化作一团黑雾，将纪昌言包裹在内，一瞬间就迎着那黑沉的风暴而上。
她一头扎进那沙尘暴里，里面的风沙更大，雷电大响，毫无规律的四处敲打，一只蜥蜴不慎被卷入，瞬间被狂风撕成了碎片。
容汐儿拖着纪昌言，两人一起被黑雾包裹住，隔开这强劲的风暴，灵活的躲闪开那滚滚雷电。
狂风呼啸席卷着，一块碎石穿过了黑雾，纪昌言勉强睁开眼，只瞧见一抹紫色被那碎石刮走，瞬间被撕裂成粉末。
很快，容汐儿就看见了前方的风暴眼——一道卷席着无数飞石魔兽的龙卷风。
她眼尖的看见，那魔兽群里甚至有几只圣兽，那可是统治魔兽的头领一般的存在，居然也被这么轻易的困住了。
她没有停下，反而是更加快速的飞了过去，整个人带着纪昌言化作一道黑线，一瞬间从那风暴眼中间穿了过去。
待纪昌言再有意识时，他们早已脱离了那片荒漠。
看着脚下踩着的柔软草地，他还有些没回过神。
容汐儿柳眉微蹙，她的面纱方才在风暴里被那碎石卷走了，完美无瑕的脸蛋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她抬起手掌摸了一把，从储物器里拿出一瓶灵液涂抹，那道细小的伤口立即愈合消失不见。
她侧过头，看向纪昌言，笑得眉眼弯弯，语气细柔：“早知穿过那风暴便能出了这沙漠，我就该将你丢在里面让你被风撕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