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为什么躲我
弥衣正在书店里闲逛, 她翻动着手里的书本，轻轻扫了一眼对面的电子钟。
这个时间花开院隼也应该已经被爷爷处置了，地下仓库那边也快放人了。七郎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 回花开院家和隼也叔叔按共犯论处, 搞不好会落个终生残疾加监/禁, 二, 马上逃，逃得远远的, 像当初的她一样, 过着没有尽头的流浪生活。
唯一的区别是没有后台也没有力量的七郎会过得如同乞丐一般，风餐露宿, 穷困潦倒。
园田茂那边的话……听说他身体不好，折腾了这么多天一出来就得进icu, 折寿是必然的，这也算得到了惩罚。
手机忽地震动起来, 她赶紧把书放回原位, 出了书店去接电话。
【弥衣, 你暴露了。】
龙二有些懊恼。
【老爷子看出端倪了, 猜出了你在关东一带, 不久后就会找到横滨来的。】
说起来也怪他, 斥责花开院隼也的时候提到一句“别老是用过去的认知评价别人”，二十七代通过这点判断出他上次外出就已经见到过弥衣，后来抓住他假装随便问了两句，直接坐实了这点。
龙二对此百感交集，一方面对爷爷不输过去的机智感到欣慰，一方面又因为被套路了觉得不满。
【你打算怎么办？】
从家里逃出来的那一刻起弥衣就知道会有今天了, 淡定得一批。
“没事，顺其自然就好。”
可很快她就淡定不了了。
【噢，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咒术师那边想联姻，和你。】
他之前没把这当回事，因为觉得那帮咒术师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被拒绝后冷静几天就清醒了，没成想他们还挺有毅力，每隔一段时间就上一次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家老爷子不胜其扰。
听完这个，弥衣顿时身体一僵：“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龙二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虽说老爷子不会答应，但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一声比较好，以后在大街上遇见咒术师就躲着点走，不然直接被抓回去就地结婚也是有可能的。】
好巧，她刚遇见两个咒术师，还和他们一起游玩了冲绳。
“……龙二。”少女一脸凝重，语气有些紧张，“他们说没说想让我和谁联姻？”
【好像是御三家的五条家，叫什么……五条悟？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不了几岁。】
隔了很久对方都没有传来声音。
【喂，你那边信号不好？】
弥衣的表情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信号很好，就是我不太好。”
她脑子有点乱，电话也是稀里糊涂挂断的。
平静了几分钟后，她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处理完花开院隼也后还有件事必须要办。
她联系上了夏油杰。
“夏油君，我是弥衣，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夏油杰那边的动静很平常，汽车鸣笛，行人谈笑，还有商家的喇叭宣传声。
【暂时没有异常，高专那边也没有发难。】
七郎和园田茂关着的这几天弥衣也没闲着，她想做个顺水人情，所以和夏油杰以及五条悟合计了一下，把天内理子救下来后不要急着行动，她有办法让他们在不明着与天元为敌的情况下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我这边的东西准备好了，你可以过来了。”弥衣停顿，“五条君也和你在一起吗？”
【在，你有话要跟他说吗，我把电话给他。】
“不、不用了！你们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她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倒是让夏油杰觉得奇怪，于是他问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弥衣否认，报完见面地址后就切断了联络。
第一次见面时她和五条悟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只是将对方当成暂时的可以信任的同伴一起行动，分开后也没多想，只觉得是一面之交再也不会遇见了。
所以在天内理子身边认出来他时她还是很惊讶的，内心还感慨过这个世界真小。
就是小得有点过分了，谁能料到短短几天的功夫竟然又一下子从同伴晋升成了结婚预备对象。
这不应当，她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他姓五条。
在前往会合地点的路上，弥衣一直在思考待会儿见到五条悟该怎么办。
联姻的事他也知道吗？他知道的吧，毕竟是咒术师那边先发起的，消息八成已经传遍了五条家，但他对她的态度很平常，面对面交谈时也不会出现异样的情绪……
一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就算他心再宽也会出现别扭的痕迹。
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福神将至】是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却也一度成为别人疯狂抢夺的对象，小时候甚至还有诅咒师想诱拐她，幸亏式神出现得及时，不然她现在肯定是不能站在这里了。
从那以后家族就把她保护了起来，精心伺候饮食起居是最基本的，最要紧的还是身份的遮掩，这也是外界人士对花开院家嫡长女知之甚少的重要原因。
会合的地方在地下仓库，就是之前关着七郎和园田茂的地方。
两个少年的动作很快，等弥衣到达目的地时他们已经在那儿了。
“好慢啊弥衣。”五条悟本来就不是拘束的人，两次合作下来跟弥衣也算是有交集了，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随意了起来，“到底是要给我们看什么东西？”
弥衣本能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刚有交汇就慌忙错开了。
“在这里。”
她回答了简单的三个字，然后越过二人来到仓库角落，把竖在那儿的木板挪开了。
失去遮挡，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夏油杰：“这是……死尸？”
没错，被两块木板挡住，用白布盖着脸的正是一具死尸，弥衣蹲下身，揭开白布，身后二人都露出了怔然的样子。
——居然是天内理子的尸体！
“她现在还不是天内理子，但运出去后就是了。”弥衣温声解释道。
夏油杰和五条悟私自做主放走了星浆体，那天元的同化必定会失败，他们也会被高层视为叛徒遭到追杀，虽然二人有着过硬的实力，根本不在乎这事儿，但未来的路难免会变得坎坷，鉴于此，弥衣决定做个顺水人情。
她猜到天内理子会拒绝同化，所以提前跟夏油杰他们商量好了，向上报告的时候就说天内理子已经被暗杀者杀死，尸体不知道被丢去了哪里，以此来拖延时间。
随后她联系上福冈市博多区的一家尸体屋，发了天内理子的照片过去，让老板把年轻女尸的样子整容成她的样子，然后花高价把尸体买了过来。
这具女尸会成为最好的替代品。
尸体屋的技术非常高超，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天内理子本人，只要把她交给上面草草审查一遍然后迅速下葬，谁都瞧不出端倪。
这么一套操作下来，天内理子就算真正死掉了，从今以后她需要换个身份换张脸，开始崭新的人生，不过这就不归弥衣管了，五条家一定有办法处理好后续。
“做得还真像诶。”
五条悟来到弥衣身边近距离地观察起地上的尸体，后者被这突兀的男声吓得肩膀一耸。
少年注意到她的表现：“反应不用这么大吧，我是什么恐怖的幽灵吗？”
夏油杰提醒了一句：“悟，换谁在面对一具尸体时旁边突然响起人声，都会吓一跳的。”
其实还有其他原因……弥衣如此想道。
两个少年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用多说，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已在心里成型。
但有一点五条悟比较在意。
“我说。”他开口问，“不管是我们还是天内都跟你认识没几天，为什么你会帮忙帮到这个份上？”
在短时间内找到一家可靠的尸体屋可不比去便利店买面包，其中的手续要复杂得多。
听到他问的问题，弥衣倒不是很意外：“来东京的前一天天内小姐送了我一件礼物，这就当做是回礼吧。”
“就因为这个？”
“要是不够的话，加上你们在冲绳请过我的客，我礼尚往来也行。”
弥衣感觉自己没办法在五条悟面前保持平常心了，只要一面对他她就会想到龙二的那句“不然直接被抓回去就地结婚也是有可能的”。
她可以运筹帷幄，也可以随机应变，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绝对不可以一对一，现在他们的距离这么近，万一真的应验了龙二的话怎么办。
弥衣有点怵这个可能成为自己未婚夫的少年，索性扔下一句“我去门外守着，你们商量一下之后的打算”就跑出去了。
夏油杰目送她离开：“我怎么觉得弥衣妹妹对你的戒备心变强了。”
“看出来了，刚站她身边她身体一直绷得很僵直。”
目光偶尔还游移不定的，搞得像是跟他对视需要极大的勇气一样。
“你私底下欺负她了？”
“我跟她私底下就没接触过。”五条悟否认。
回到东京，安置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送假人偶去薨星宫，解决掉禅院甚尔意外领悟到反转术式，再找各种借口跟高层拖延时间，这期间他压根儿就没和弥衣有过联系。
夏油杰微微一笑，打趣道：“那就是你太凶了，光是看起来就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怎么可能啊。”五条悟一副“你在逗我吧”的表情，“老子超好说话的好不好？”
“……你不讲这句话可能还更有说服力。”
作为被排斥的一方，少年越想心里越膈应，在冲绳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这么防着他，他好像没做坏事吧？？
人生在世哪有让自己憋着不痛快的道理，五条悟果断把搭档留在原地，找那个让他不痛快的人去了。
正守在仓库外面做心理建设的弥衣一看见他就警觉了起来，面上却不显：“五条君，你怎么出来了？”
对方俯身弯腰，像是要故意让她没有躲闪的空间一样，直勾勾地注视着她，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服气：“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他们距离很近，近得双方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吐息，如羽毛扫过般，轻软得若有似无。
还好有墨镜挡着，能让弥衣免于直接触及他的目光，这样有助于保持镇定：“我不明白五条君的意思。”
“没有？那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躲躲闪闪的？没有正当理由的话这种行为相当过分吧。”
“我没躲着五条君，只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有些不舒服而已，你是因为我距离你比较远就觉得我在疏远你吗？可我和夏油君站得也不近，难道我也是在疏远他？我要是真想离你们远远的，又怎么会帮你们解决尸体的问题？”
看五条悟的样子似乎是在思考这些话的可信度，弥衣松懈下来，觉得可以趁这个空隙直接把话题拐到告别上——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五条悟忽然展眼舒眉，笑着道，“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