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更）人渣
领导树立威信的途径有两条, 一条是用英明的决策让下属心生敬畏，一条是用适当的娱乐笼络人心，森鸥外已经走完了第一条, 所以……
炎炎夏日, 碧波海浪。
现在该走第二条了。
浪头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沙滩, 将细沙浸润成不规则的深色, 站在这里眺望远方, 会发现天边的阳光已经融化在大海之中，为海平面留下了粼粼璀璨。
偶尔还有快艇飞驰, 尾部拖起团团浪花。
森鸥外很开心, 爱丽丝很不开心，一个是因为泳装, 一个还是因为泳装。
据说某森姓人士从一周之前就在筹划该如何让自己的异能穿上缀满荷叶边的俏皮式泳衣，异能不堪其扰, 最终提出了将可以团建的地点都写在纸上，让弥衣这个经过官方认证的, 手气最佳的人来抽签的方案。
事实证明此人手气真的很好, 签一出来, 森姓人士乐开花了。
被迫换上泳装的爱丽丝鼓着小脸, 看着森鸥外的眼神嫌弃满满。
“不要扫兴嘛爱丽丝。”后者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看, 大家玩得多高兴。”
少年人自觉组建起了排球队，分成两拨进行着比赛，想玩水的则扑通扑通全泡海里了，懒得动的就租阳伞晒日光浴，总而言之，干什么的都有。
港口mafia不可能集体翘班, 所以这次只带了一部分人出来，有干部职位的都留在总部处理日常事务，维持组织正常运转。
比赛区域中，中原中也一跃而起，手臂用力挥下。
咻——
排球撕破空气，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砸进了对面的场地之中。
对手飞扑过去接球，却以失败告终。
“打得不错嘛中也。”队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是第一次打排球啊。”
之前已经打赢了一场，现在是第二场，大运动量加上天气原因让大家都流了不少汗。
中也扯起薄外套的开襟去擦脸上的汗水，下摆被带起来，露出紧实流畅的腰线。
“还成吧，几比几了？”他问。
“14比4，我们领先。”
对面接球失败的少年握紧拳头，忿忿捶了下地面。
“好了，比赛而已，没必要露出那么难看的表情。”旁边的队友安慰他，“自己能站起来吧，别像个小孩子似的赖皮，我们可是mafia啊。”
“可恶……本来还指望能在弥衣面前出出风头的……”
“别担心，她压根儿就不在这儿。”
闻言，从地上站起来的少年扭过脖子环视四周，确实如对方所言，无论是打西瓜的队伍还是晒日光浴的队伍都不见弥衣的踪影。
他分外不解：“怎么会这样，她潜水去了？”
队友听得直翻白眼：“你被中原中也打傻了吗，不在这儿的意思就是无论哪里她都不在，从女生换完衣服到现在我连她的人都没看到过。”
“什么？！你知道得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在监视她吗你个死变态！能窥探她行踪的只有我！”
“……你有病吧！！”
其实不只是他们，连场外的森鸥外也注意到了这点：“爱丽丝酱，你看见弥衣了吗？”
“没有哦。”爱丽丝正在堆沙堡，“这么说的话，太宰好像也不在这里呢。”
他们当然不在这里。
沙滩旁边的海之家里，脱离大部队的两人正坐在木质餐桌两边，一个安静地读着书，一个正举着小型电风扇玩“啊~啊~啊~”的游戏。
“太宰不去跟他们打排球吗？”弥衣头也不抬地问了句。
“不要。”太宰合上嘴，风扇吹过来的风让他的刘海变成了四六分，“弥衣不也没去？”
难得不用再处理那些繁琐得让人讨厌的工作，太宰对这场海边旅行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不过他也不愿意去做那些剧烈运动，汗水一冒身上黏糊糊的，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恶心。
况且他和那帮同事还没那么要好。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
回答完对方的问题，弥衣继续读着书，时不时地还拿笔勾画一下。
“在这种地方还要学习啊。”
“算不上学习吧，只是把觉得有趣的内容记录下来而已。”
从太宰的视角看过去书是倒着的，但他还是认出了几个关键字：“又是和妖怪有关的书……就这么喜欢这些东西吗？”
自打双方认识以来，他经常能在闲暇时间看见弥衣抱着和妖怪咒灵相关的书籍研究，有次后者看入迷了，连他的提醒都没听见就一头撞上了墙壁，晕晕乎乎地转了一圈眼珠子又黏在了书上，缓步走远。
他研究《完全自杀手册》的时候都没这么拼过。
弥衣：“趁着没事多了解一些，万一以后遇上了清除妖怪的任务也能及时辨认出它的种类好制定对策……话说回来，太宰，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两人对视了几秒，然后慢慢转头看向桌边，再慢慢顺着向上看去……
“你们两个。”由于背对着光，森鸥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阴森，“知道团建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爱丽丝跟在旁边，朝两人挥手。
弥衣眨了眨眼睛：“换个地方看书？”
“书好看吗？”
“好看。”
“你首领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
于是两人被提溜出来，被迫融入集体。
“看看看看看！她来了她来了！”还在比赛中的少年兴奋地叫了一声，瞬间满血复活。
“看见了。”队友漠不关心，“好好比赛吧。”
“你说，我待会儿用什么姿势绝杀中原中也才好，是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别耍宝了，对面接到球了……喂，快闪开！”
“什——呜啊！！”
排球爆脸，正中红心。
球落在地上，弹了几下后骨碌碌滚到一边，少年眼珠一翻，身体后仰，扑街。
全场鸦雀无声。
三秒后，他的队友悲痛喊道：“柴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中原中也：“……你故意的？”
“谁让他笑得那么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队友捏住帽檐把鸭舌帽转到脑后，“年轻人就该多打磨打磨，不管了，休息会儿准备下一场。”
……
还是不习惯不穿鞋啊……弥衣踩着脚底下发烫的沙滩，如此想道。
她选择将脚塞回凉鞋里：“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太宰一副被太阳晒化了样子倒在折叠沙滩桌上：“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因为实在太无聊，书又被森鸥外没收了，两人只好玩知识竞答，出题范围不限，能答出来就行。
“是见识短浅的意思。”弥衣按下计时器的暂停键，“两秒，打平了。”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朝菌也很值得人类羡慕吧。”
这话题拐弯拐得突然，让人听不懂：“羡慕什么，见识不多吗？”
“是生命啦生命。”
太宰伸出食指，轻轻地放在小叉子上，一用力，叉子的尖端便往水果里深刺了几分，插口溢出汁水来：“诞生在清晨，不到黑夜就死去，不用遭受痛苦就能自然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中，难道还不值得羡慕吗？”
“也许它们也想活下去，去经历漫长的黑夜和黎明破晓呢？”
“怎么可能嘛。”
“凡事太绝对可不是好习惯。”弥衣知道再继续谈下去的话会被他带到沟里去，索性终止了这个游戏，“水果不解渴，我去买饮料，你要喝点什么？”
太宰稍加思索：“葡萄汽水。”
“好。”
“辛苦了，路上小心~”
海之家附近有自动贩卖机，出来的时候弥衣注意到了。
她一边想着自己该喝点什么一边走向目的地，最后却在离贩卖机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好巧，中原先生也在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中原中也侧过身来：“啊，来帮他们买饮料。”
这次的沙滩排球采取三局两胜制，身为冠军方的代表中原中也表现尤为出色，大家都起哄说要给他一个奖励，于是就让他来跑腿了。
他在觉得这帮人挺不客气的同时也感到欣慰，因为他们没把他当外人。
“你要什么，帮你一起买了。”
“那就劳烦中原先生破费了。”弥衣没有磨蹭，“ponta，一瓶葡萄口味的，一瓶香橙口味的。”
中原中也投下币，不同种类的饮料接连掉落到取货口里，没等弥衣去拿他便将它们都装进了塑料袋：“好了，回去吧。”
意识到对方是要帮自己拿着，弥衣本能地说了声“谢谢”。
“用不着那么客气吧，多大点事，你对其他人也这样？”
中原中也觉得她对待他的态度礼貌而又生疏，就算只是举手之劳也会道谢，平常更是三句不离“抱歉”“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这些似乎已经成了她口头禅。
“……好像是的。”她不得不承认。
“可是——”
忽然想起的奇怪动静让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这让四周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夹杂在浪花翻涌之中的声音很古怪，不像是人在说话。
不远处就是港口mafia团建的场所，首领就在那里。想到这点，中原中也稍微有所放松的警惕心立刻被激活，难不成是敌人打听到了这一消息，想埋伏在周围随时偷袭？
他的眸子里闪过戒备之色，放下塑料袋，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探去。
海之家这边靠近草丛树林，是最佳的埋伏地点。
一步一步地踩上草地，越是靠近，他的神色就越是凝重。
声音好像消失了……是因为察觉到他的存在了吗，这群老鼠看来也不全是泛泛之辈……
冷不防的，略显亢奋的呼吸声传入了耳中。
……
不对，这是——
中原中也动作一僵，视线缓缓侧移，在大树斑驳的剪影之中发现了两道重叠的人影。
偏偏尴尬的还不止这个：“中原先生，是敌人吗？”
他脑子里的弦瞬间拉紧，忙回头捂住弥衣的眼睛：“你怎么跟过来了！”
他将嗓音压得极低，试图在不让那两人发现的同时阻止弥衣听见不该听的。
可惜有些事情无法人为控制，不成调的低吟争先恐后地钻入耳朵里，听得中原中也头皮发麻，恨不得原地长出八只手来堵弥衣的耳朵。
此地不宜久留！
他顾不得其他的了，松开挡住弥衣眼睛的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就把人往外面带。
弥衣跟着一路小跑出去，有点发懵：“怎么跑得这么快，是很棘手的敌人吗？”
“嗯……不、不是。”中原中也支支吾吾道，“那声音是动物发出来，应该是鸟类……是、是我搞错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在意。”
在弥衣怀疑的眼神中他弯下腰，准备去捡放在沙滩上的塑料袋。
“其实是有人在野【哔——】，对么？”
少年差点闪了腰。
他慌慌张张地看向弥衣，脸都烧红了：“你在说什么呢！！”
“这点事情我还是懂的。”弥衣替他把塑料袋拎起来，宽慰着笑道，“没关系，放轻松点，托中原先生的福我什么都没看见。”
不是，为什么你是安慰人的那一方啊！而且什么叫“这点事情”，这已经很厉害了吧，你还懂些什么啊！
明明大白天野【哔——】的是别人，中原中也心里却生出了羞耻感，他努力让自己快点忘掉刚才的事情，还不忘提醒弥衣：“以后不许随随便便说那些词，听见了没！”
“知道啦。”
刚才的画面给纯情少年造成了暴击伤害，回来的路上一直沉默着，就算到了大伙儿聚集的地方，弥衣找他拿饮料，他也只是把塑料袋打开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半个字都没说出口。
——要不是弥衣一手一罐ponta，把葡萄味的递给了太宰的话。
“下午好中也。”后者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终于沦落到了为大家端茶送水当跑腿的地步了吗，这是多么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啊。”
要是以前中原中也早就怼回去了，可现在他的心思没放在这上面。
弥衣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知道野【哔——】这种词的人，肯定是有人教她的，而且她曾经提到过太宰传授给了她很多知识……
太宰：“？”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小矮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人渣？
作者有话要说： 弥衣是自学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