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异想天开

    工厂月底最后一天全员放假一天，我早早起床洗漱完毕连早餐都没吃就坐公交车去新华书店查阅资料，化工书籍很贵，最低一本也得35元起步，工具类书籍是没有便宜的。

    买不起就只能做笔记了，店员看我只做笔记又不想买就凶我，问到底买不买，我说真的买不起，最好做点笔记，店员说那不行，我们开书店喝西北风？

    我无奈之下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查阅4个小时资料按半天算，付5元查询费。店员满口答应，说随时欢迎光临。没钱寸步难行。

    查阅完资料，我先去了一趟汕头市区金凤坛，这个地方有好几家化工店，专卖化工样品，种类挺多。

    我买了几瓶化工样品，10~15元一瓶。开收据的时候，我对店主说，10元一瓶的样品你给我写成15元，这样下来我赚了20元。这是我第一次吃回扣，心情特爽，但也有点怕，万一老钱这个抠门大师知道了事情不好整。

    从金凤坛坐公交到西堤渡口，这里也有几个店卖化工样品，我不买却特意去问了一下价格，看看金凤坛那边有没有坑我，还好价格差不多。吃了20元回扣主要想吃一碗潮汕正宗牛肉丸粿条，潮汕牛肉丸很有诱惑力。

    坐在小吃店里，我叫了一碗15元的牛肉丸粿条，这是最低价，因为牛肉很贵。

    店老板把一碗牛肉丸粿条端到我面前，我拿起筷子翻一下碗底，想数一数有几个牛肉丸，结果除了粿条只有4个牛肉丸，我觉得15元很亏。

    牛肉丸粿条，牛肉丸是打广告的，卖粿条才是真的。我这才知道潮汕人果然抠门，跟我们老板钱多多一个鸟样，没有我们四川人耿直，就连内裤都舍得借给别人穿。

    吃完粿条付钱时，口袋里只剩下几十块钱，我看着身边的化工样品有些肯定是炮灰，不一定全部能用，淘汰掉的下次还得花钱买，钱又不多了。

    老钱在研发上投资严重不足，口口声声要研发新产品，300块钱的预算连样品都做不出来，搞个毛。小微企业要搞研发，比登天还难。研发资金预算不足，我都没信心了。

    我提着化工样品回厂里，老远就看见我们老板戴着墨镜，叼着烟。左膀子腋下夹着公文包，右手提着那个2斤重的“大哥大”，微微抖动大腿仰望蓝天白云，似乎在勾勒一副宏伟的蓝图，怎么赚他10个亿。

    我特别喜欢观察我们老板，他总爱幻想一夜爆富，又不愿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去干，总想走捷径赚快钱。他是这批九十年代下海，文化程度不高，摸着石头过河创业的小企业老板的代表之一。

    我们老板钱多多估计还没看见我，突然左右手前后摆动像士兵齐步走的姿式，那个2斤重的“大哥大”拿在手上就是大款的像征，不牛逼都不行。

    我们老板左手拿着公文包，右手拿着2斤重的大家伙，像阅兵式上的礼兵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几圈，充分展示了一下成功人士的光辉形象。

    我们老板的这番举动，我据此判断，他又在装逼了，人不装逼，天打雷劈。上世纪九十年代，没钱的都装有钱人。

    前两天老板给我300块钱，他在公文包里抠了5分钟才找到，我不敢笑。

    我们老板的公文包里不是发票就是收据单子，其实没有几张百元大钞，说不定包里装的是香烟和打火机也有可能。

    有没有钱无所谓，派头必须有，没有哪个合作商愿意与一个穷老板合作，货款回笼本来就很难。

    我离老钱越来越近，他看见了我，一下变得正儿八经起来。我走到老钱面前打招呼：“钱总好！”

    老钱看我手里提着化工原材料样品，仿佛看见了黎明之前东方天空的那颗启明星：“小高，辛苦了。”

    我说：“份内工作应该的。钱总，今天厂里放假我跑了一趟买点化工样品回来测试一下。这些只是试验，需要长期努力，短时间很难看到成果。”

    老钱停顿了一下：“也不急嘛，慢慢来，只要这一步跨出去了，什么时候跑到终点就看小高你的了。”

    “困难也不少，我试试吧。”我说。

    “小高，我刚才在想，丰乳香皂可以丰胸，那么，可不可以再研究一款减肥香皂？”老钱突然又抛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脑袋又一阵剧痛，心跳加速，看样子又要让我研究减肥香皂。老钱的鬼点子比他脸上的麻子还多。

    你大爷的，有本事你自己来研究长生不老药，那就发大财了，可以买下整个地球！

    老钱伸出舌头舔上嘴唇，这是他幻想发财梦的前奏，我太了解他了。

    经过一阵剧烈的思想斗争，我要让钱二麻子从白日梦中醒来。

    我说：“钱总，减肥香皂如果已经有厂家在生产，那说明可行性是有的，风险较小。如果没有，您的创新思维是no1。”

    老钱挥舞着他手上2斤重的“大家伙”牛气冲天地说：“减肥香皂市场上就算没有，但我们的创新思维必须有。因为想要减肥的人太多了，光是屁股大的女人在中国就有几千万，再加上‘水桶腰’的女人也有几千万，市场潜力巨大。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财富。”

    我内心无比痛苦，可脸上却要表现出认可钱多多的样子：“钱总，您高瞻远瞩，佩服！”

    老钱又说：“还有，9999％的女人要生孩子，生完孩子肚子有妊辰纹，如果再发明一款妊辰纹香皂，那么这些女人就不用采取医疗手段处理妊辰纹，肚皮又回归到光滑柔嫩。这就等于把少妇又变回了少女，这是多少生完孩子的女人梦寐以求的头等大事，市场潜力无边无际。”

    老钱说完，摆弄着他手里那个2斤重的大家伙，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感觉天空立马会下起钞票雨。

    九十年代，有太多洗脚上田的农民开启了创业模式，当起了小老板。尤其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广东，小微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这些小老板的发财梦是强烈的。

    老钱绝对是一个空想家，对财富的渴求到了发疯的边缘，他的这些想法是心血来潮，没有经过科学论证。

    我最担心的是老钱让我去实现他的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会把我折磨死。说什么妊辰纹香皂可以把少妇变成少女，这不是瞎扯吗？少女变少妇容易，少妇变少女就难了。老钱疯了，彻底疯了，我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见我没吭声，老钱又说：“小高，梦想一定要有，万一实现了呢。”

    我违心地说：“钱总说的对。”

    老钱拿起他2斤重的大家伙拨通电话，边走边讲：“张总，这个项目我们正在研发，如果成功了，赚的钱可以买下整个汕头……”

    我一听，尿都喷出来了，身为潮汕人的香港富豪李嘉诚先生也不敢有如此的豪言壮语，我赶紧溜走。

    我往宿舍走，宿舍走廊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胸罩，随着海风吹来，胸罩翩翩起舞。

    太平公主尤如磨刀石一样光滑，为什么还要戴个d罩杯呢？我突然明白我们老板对丰乳香皂的渴望是有战略眼光的，他要拯救几千万的太平公主于水深火热之中，顺便赚个盆满钵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