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雷雨之夜
断崖谷山洞中,罗斌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头顶的金光正慢慢向白衣老僧靠拢,渐渐与那白衣老僧头顶的红光融合到一起。
今天罗斌将初次尝试与白衣老僧的意识进行对接。
罗斌大脑的颤动接踵而至,大量信息不断涌入,渐渐地,脑海中的画面清晰起来。
湛蓝的苍穹下是一片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的草原。微风拂过,青草微微舞动,像平静如水的湖面上涌起的涟漪。
一个小男孩正迈着稚嫩的步伐,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在追逐着一只小绵羊。
远处的羊群,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悠闲地吃着青草,它们就像是降落在人间的洁白的云朵,轻盈、柔软。
一个壮硕的中年汉子正挥舞着皮鞭,发出“啪啪!”的声响,他正在将离散的绵羊赶回。
在小男孩的不远处有一个圆顶帐篷,一个妇女手捧奶茶看着小男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天夜里,小男孩正在熟睡。
“砰砰!”帐篷外响起了枪声,小男孩翻身摸了一下身旁,空空如也,不见了父母的踪迹,他揉着眼睛爬起来,向帐篷外走去。
“咩咩!……”帐篷外一片嘈杂,小男孩推开帐篷的门,眼前一片混乱,只见羊群在四散奔逃,一只只体型硕大的狼正在四处追逐,几十只羊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不断抽搐着。
父亲正端着猎枪将母亲护在身后,五六只狼将他们围在中间,发出幽幽绿光的眼睛透出凶狠、贪婪。
一只狼张着血盆大口,纵身一跃,冲了上来。
“咔咔!”猎枪的空响声在空气中回荡,子弹打光了!
父亲敏捷地将枪托在空中甩出一条弧线。
“嗷呜!”恶狼脑袋被枪托狠狠砸中,发出一声哀嚎。
此时,另外几只恶狼在谨慎地慢慢靠近,准备发起群体攻击。
父亲知道今晚在劫难逃,他紧紧搂住了妻子。
“哇哇哇!我的小白……!”
顿时,整个嘈杂的世界安静了下来,狼群停止了攻击,羊群停止了奔跑,它们都驻足在原地,眼睛望向同一个地方。
在那里,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一只受伤的白色小绵羊,那肆意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在那晚,狼群主动撤离了,没带走一只羊,羊群乖乖地回到了圈里,没再发出一声啼叫。
从此以后,小男孩家的羊群再也没有受到狼群的袭击。
后来小男孩长大了些。
一日,一位慈眉善目的禅师出现了,他一直跟随着这家人游走了整整三个月,禅师平日里并不说话,只是微笑着观察小男孩的一举一动。
小男孩的父母觉得奇怪,就把这位禅师请进帐篷,奉上糌粑和奶茶,问其缘由,这位禅师说小男孩头顶红光,有天生慧根,此生注定入禅寺,修佛道,往极乐。
听了禅师的话,父母就将小男孩托付给了这位禅师,让他做小男孩的师傅,带他出家,法号“一空”。
在西藏,僧人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职业,能吃饱穿暖,还能教化众生,在他的父母眼里,教化众生能获得无穷无尽的福报。
而且当了僧人,小男孩就不必像他们一样四处游牧,居无定所,过着衣不附体,食不果腹的生活。
此后,一空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每日跟随师傅诵经、吃斋、念佛。
随着修行的深入,一空发觉,经书为世人展现了崇高的精神世界,这种精神世界与世俗的物欲世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世俗世界追求物质享受,经书却教导世人六根清净,五蕴皆空;
世俗世界崇尚努力、奋斗,经书却教导世人世事无常,缘起而聚,缘灭而散;
世俗世界崇尚欲望、金钱、权力,而经书却教导世人一切皆虚妄,欲望是痛苦的根源。
……。
一个是世间法,一个是出世法,二者就像两条平行线,似乎永远不能交汇。
一空最终认为若要用佛法这部出世法去指导物欲炽盛的世间法,就必须将两者统一起来。
渐渐长大后,他认为只将自己关在寺庙里诵经、念佛,研究佛法,并不能找到将两者统一的方法,只有走到世间去,充分了解世间法的运行规律,找出其本质,将世间法和佛法进行充分对比研究,才有可能完成二者的统一。
此后,一空花了整整三十载来做这件事,在他看来,这也算是另外一种修行。
从此,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留下了一空的足迹:
有时一空是一个农民,在田间观察禾苗的生长;
有时一空是一个工人,在车间聆听轰隆隆的机器声;
有时一空是一个渔民,在摇晃的甲板上嗅着夹杂有鱼腥味的海风;
有时一空是一个攀登者,在山峰俯视一览众山小的壮观;
有时一空是一个跋涉者,孤身一人穿越茫茫荒漠;
有时一空是一个读者,在世界各地图书馆的角落里静静地阅读;
有时一空是一个哲人,在雅典广场想象着和苏格拉底等众多先哲们进行着辩论;
更多的时候,一空是一个僧侣,辗转于世界各地的寺庙,和高僧们探讨着人生和宇宙的真谛。
越是研究,一空越是发现两部法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佛法否定动,强调静,仿佛在把人的动的属性弱化为植物的静的属性。
佛家有个名句:“莫要说,一说便是错;莫要做,一做也是错。”不说也不做,整日把自己关在寺庙里打坐、诵经,就如同一株植物,不说也不做,静静地立在那里,无欲无求,无喜怒哀乐,无痛无苦,一说一做都意味着欲望。
而世间人作为一种动物,不可能不说也不做,不说也不做,没了欲望,动物就丧失了本性。
一空在痛苦中苦苦探寻,终于有一天在街头打坐时顿悟。
其实佛法是代表了世俗中更高层的精神世界,是世人在为了自己的欲望付出惨重的代价后,才会回归的精神世界;是世人饱经世俗历练后才会看透的精神世界。
无论佛法还是世间法都是人类社会所不可或缺的,失去了佛法,没有了精神力,人类会坠入物质和欲望的深渊,最终走向毁灭;而只有精神力,没有世间法,人类会裹足不前,不思进取,生存能力降低,最终也会走向灭亡。
……
罗斌与白衣老僧的意识对接即将结束时,他在白衣老僧的意识里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一空大师就是您吧?”罗斌结束了对接。
“嗯,看来你已经能与人的意识进行初步对接了,只要勤加练习,就会越来越顺畅。”
“我在您的意识中感到隐隐的不安,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你莫要多问,过了今晚一切都将明了。”白衣老僧不想多说。
“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呢?”罗斌虽然心里嘀咕,却也不便继续追问。
晚上,天空渐渐堆积起了浓密的乌云,没有了月光、星光,洞内漆黑一片,沉闷的空气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罗斌躺在那里辗转难眠,他瞄了一眼一空,一空仍旧像雕像一般端坐在那里。
不一会儿,狂风大作,洞外飞沙走石,片刻功夫,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雨越下越急,顷刻间,倾盆大雨从露天的洞口处瓢泼进来。
罗斌赶紧向里面挪了挪身子,以免雨水淋到自己,而那一空早已浑身湿透,但他仍旧端坐在那里,纹丝未动。
罗斌刚想起身帮一空披上一件衣服,突然,一空倒了下来,只见他双手撑地,在洞里爬行起来,他快速地沿洞壁往上爬,在整个过程中,他的双腿竟然还是保持打坐的姿势!
他娴熟的动作,灵巧的身形,就像岩壁上的猴子一般,那双手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在快速地向露天的洞口靠近,不一会儿,便迎着暴雨,从露天的洞口处爬了出去。
眼前的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罗斌顿时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罗斌知道在后山能看到露天的洞口处,而洞口上方正是悬崖绝壁。
罗斌试图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腿都好像不听使唤般瘫软了下去,他懊恼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腿,终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向后山跑去……。